许晚晴每年1月必须要去一趟意大利，参加米兰盛大的winter sale。按她自己的话说，她一年的衣帽鞋袜就靠这一趟了。每次开销在十万人民币上下，一年不用逛商场。许晚晴走前，把工作交代给了我，并细心嘱咐，有几家企业是必须在春节前要拜访的。
许晚晴给的活儿，我从不敢怠慢，按顺序走访了几家企业。
这天我正在和顾本堂的CEO于总聊天。顾本堂是近两年迅速扩张的一家连锁中医诊所，许晚晴经人介绍认识了这位于总。项目很好，企业盈利能力很强，苦于价格过高，一时谈不下来，年前让我过来再探探口风。
于总四十出头，面色红润，谈吐上也极有修为。说的虽然都是客气话，但把意思都说清楚了。有多家投资机构在谈，待价而沽，目前经营状况良好，不缺钱用。于总边聊边给我看起了病：“莫经理，你这眼睛发红，心火有点重，应该吃点莲子心压压火。中午留下和我一起吃饭吧，我们这有专门配的养生餐，我打个电话让他们给你做份下火的。”于总说着就用办公室的电话交代起来。
我看于总确实是真心让我试药，不好拒绝，赶紧感激地说：“太感谢了，那恭敬不如从命，我今天就不客气了。”
于总又给我介绍了一下未来几年公司的规划和发展。
中医中药这几年伴随着电视台的一档《养生堂》节目被炒翻了天。本来无人问津的中药，随着节目的大肆宣传走进了千家万户。草根树皮都翻着跟头地涨价。我一直对国内这种盲目推崇中医的态度持保留观点。中草药到底治不治病本还尚待核实。但所有中药都不提供药检，没有副作用的说明，仅这一点，就不能让人放心。西药中的成分其实也是来源于自然界中的动植物，只不过经过层层提炼，去掉了其中的有害成分，保留了有益的精华。西药都有严格的检验流程和实验期限，先在动物身上试验，没有出现问题才会在病人身上进行实验观察。一款西药没个二三十年的临床实验，是不能问世的。西医经过多年的发展，有成熟的科学体系，不会盲目地仅凭望闻问切就对症下药，而是要通过精密的化验和器械的检查、科学的数据，再给出治疗方案。而在我们这儿，病患们总是对大医院的大夫诸多挑剔，而对靠推拿、针灸治病的中医诊所趋之若鹜。很多病入膏肓的绝症患者更是把中医当作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一直想知道，如果中医还是看不好，那是不是应该找个跳大神儿的出场了。所以尽管于总说得天花乱坠，我依然不为所动。
饭还没吃上，我手机响了。我一般出门拜访客户都是把手机设置成静音，中途接电话对客户多少有些不礼貌。偏巧今天忘了。我对于总小心地抱歉，拿起手机出门接听。
“菲儿，你跑哪儿去了，还不来上班啊？”是小梅打来的，一上来就是质问。
“我在顾本堂访谈呢，许晚晴的项目，我昨天发邮件给你了啊。”
“你没发，我这儿根本没有，访谈结束了赶紧回公司。你最近经常一走就是一天，都不跟我请假，你怎么回事啊？”小梅连珠炮似的质问。
我确实有点蒙，我记得外出都按照规定发了邮件的。最近因为徐总不幸遇难的事，心情确实有些低落，但也不至于就得了妄想症吧。发邮件汇报工作情况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都能忘了。
“我发邮件了，我确实在企业呢，下午回去可以吧，企业留我吃饭呢。”
“你骗谁啊，企业怎么会留你吃饭？你就是出去玩了，赶快回来！”小梅明显不讲理了。
听见这句话我直接火了：“你要干吗，什么意思？企业老总就在我身边呢，你要是不信，直接问问他嘛。我要是忘了请假我回去补，不跟你说了。”我挂掉了电话。
回去时，营养餐已经送到了，花花绿绿地摆了一桌子。
于总一边吃，一边给我讲养生的道理：“别看现在天气还冷，但已经立春，春天是一年中阳气最足的时候。人容易上火，这个时候就更要戒骄戒躁，多吃一些清凉下火的食物，比如百合啊、绿豆啊，这些都可以多吃一点儿。”
我临走时，于总还是不停地叮嘱：“年轻人火气都大，养身先养心，内心平静身体才能好。”
于总该不会是听见了我刚才的电话吧，我不由得有些脸红，赶忙答应着。
吃饭时，小梅又发来短信：“菲儿，我都是为了你好，不希望你每天玩，不好好工作，荒废了时间，领导会对你有意见的。”
我也耐心答复：“没有去玩，真的在项目上。”心里非常奇怪，怎么会忘了发邮件呢？
“你这么贪玩年终奖今年你就别指望了，也不要怪我啊。”
我看着小梅给我发的信息，又愣住了：“凭什么没有年终奖了？这一年我参加的项目一点儿不少。”
“为什么没有年终奖？”我又发了一条短信回去。
“你一年都没有项目，为什么会有年终奖？”小梅又发了一条匪夷所思的短信。
“我做了好几个项目，和许晚晴一起，最近不是刚做的莱康嘛，怎么能说没有项目？”我愣头愣脑地问。
“因为你们不努力啊，莱康都没有投成，以为我不知道嘛。”
我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姐您说什么呢？哪个项目是因为我们不努力没投成啊？”
“这半年来你和许晚晴去哪儿从来都不汇报，都是我帮你瞒着的。现在领导都知道了，我也瞒不住了，你自己回来解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