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深思熟虑后把体检日期安排在了星期五，以便体检后可以借口晕血，请假回家休息。为了缩短体检时间，我七点多就到达了体检中心。我刚填好表格抬头看到罗旭已经排队进入了体检区。想来罗旭一定是体检后还有正事要忙，和我的目的不同。体检一切顺利，我和罗旭在等候区几次相遇，都纷纷感叹这家体检中心设备之高端，服务态度之好。
“我打算和公司建议，增加家属体检的福利。这里真不错，我去过的体检中心里，这家是最好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机构投资了。”罗旭真是敬业，体检的时候还在想着工作。
“是啊，服务太好了，据说这里的早饭也很丰盛，咱们检完一起去吃吧。”
小聊片刻之后，罗旭去查耳鼻喉，我走进女内科，悲剧从此开始。
女内科的检查就是医生在脖颈和乳房上下其手地摸一摸，不过是例行公事，我基本没指望这一道检查能查出什么。但我就是这么不幸，这位看起来年过半百经验丰富的女医生在我的脖子左侧不断按压，我明显感到痛并已表现出不悦，她竟然仍不住手。
“你以前检查有结节吗？”
“没有，我上次检查过什么都没有啊。”
“你做过其他检查吗？”
“没有，没查过。”我略感不妙，“有什么不对吗？”
“你这里面有个结节，应该不小了，还长得不是很规则，建议你做个彩超看一下。”
我心想这肯定是体检中心为了多挣钱让我加项目，但我一贯贪生怕死谨小慎微，既然查也没坏处，索性求放心还是查一下好了。
我跑去前台付费加项，遇到刚进入体检中心的小然，我跟她讲述了我的情况。她立刻安慰道：“肯定是结节，很正常的，别害怕。我也有，都好多年了，没事的。”
“原来这么多人有结节啊。”我心下稍缓。
做彩超的医生拿着仪器照了好久，面色凝重地告诉我：“确实有一个不明物体，很大，中间有血管经过，很可能是血瘤，要不你再去查个红外超声波。”
“这个又是干什么的啊？”
“这是个比较先进的仪器，我们刚从国外买来的。目前还是测试阶段，能看出物质性状结构，就能进一步确定是什么。”
“哦。”我心想这肯定又是要骗钱啊，“算了，我去医院做吧。”
“你就在这儿做吧，我带你过去，不另收费了，做完你就放心了。”
听到这话，再看一眼白衣天使的温柔目光，我还怎能拒绝。
天使一路领着我走到了走廊尽头，房间内没人。天使解释说：“这台机器刚买来，我们还不会操作，目前负责这个检查的都是从大医院请过来的医生。医生还没过来，你先在这儿等等。”天使殷勤地给我拿了杯热水，陪我在门口等待。
等了好久医生才姗姗来迟，匆忙开机调好设备。我在旁边专心看机器说明书。说明书看起来煞是高档，这台机器除了正常扫描成像之外，还增加了自动测量、分析、绘图等多种功能。
我躺在床上，那温润的仪器从我脖子上一次次滑过，每次都变换不同姿势。天使和医生全神贯注地盯着显示器，不断交流。
“这个就是血瘤吧。”天使问。
“对，应该是，血液流速非常快。”
“这可能是脂肪瘤吗？”
“不像，你看这个边缘都是有毛刺的，形状也不规则。”
“有可能是结节吗？”
“不排除是结节的可能，但不太像，只长了一个，右边没有。一般甲状腺结节都是对称生长的。”医生解释道。
“这个现在有多大，能测量吗？”
“可以的，你摁这个按钮，它就自动测量。你看，长1厘米，宽8毫米。”
“真不小了，而且按周围血流速度看应该长得很快。”
“是，看起来很清楚。”
我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我到底怎么啦？长了个什么啊？”
医生看了我一眼问：“你家有人得过甲状腺癌吗？”
我把母三代、父三代都想了个遍：“没有啊，真没有。”
“那真是挺可惜的，不过现在这个病是高发病。”医生看着我欲言又止。
“您是说我得了甲状腺癌吗？”我顿时感到晴天霹雳，我这大好的人生啊，我不想死啊！
“你别瞎想啊，这个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
“那是什么啊？”在我看来，只要不是癌，别的都行。
“甲状腺癌的致死率很低，你不要害怕，现在技术都很好了，切掉一般就没事了。”
这是宣判死刑之后的安慰吗？我头脑一片空白，瞬间泪如泉涌：“您确定吗？真的是甲状腺癌吗？”
“我们是体检中心，我们不负责确定，你得去医院确诊。抓紧时间去吧，你那个瘤长得很快。”医生叹了口气。
“你跟我实话实说吧，你觉得这到底是什么？”
“从我的经验看，这是恶性肿瘤的可能性很大。”
“有多大啊？”我抹着眼泪问道。
“六成吧，但是你别害怕，甲状腺癌是目前治愈率最高的癌症。”
我崩溃地大哭起来，但还知道往外走，我此时唯一的信念就是去医院确诊。
“您给我们留下电话吧，我们会跟踪回访。”天使又递过来一杯水，温柔地说。
“我来的时候在前台留了。”我无心回答。
“再留一个吧。”
我心想你们是准备拿我当典型案例歌功颂德吧？罢了，也算临死为别人做点贡献。我留了电话，继续往外走，边走边哭。一路引来众体检者的侧目，体检中心的工作人员也围了过来，一路小心地安慰。
走到更衣室，小然刚好出来。看我周围前呼后拥，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小然吓了一跳：“菲儿，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好像看到亲人一样，紧紧抱住小然，哭得更加放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