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广洋百货二楼向南靠近专柜入口对面的一条分岔路上。门面不大的阳光咖啡馆里亮着灯。
包括阳光咖啡馆在内，每天晚上十点广洋百货的员工下班之后，大概勉强等待员工过来坐一会，十点半就会准时打烊。酒吧开了差不多两年，生意还算过得去，不过前十几天，隔壁经营冷饮的档口租出去，目前还在装修中，听说好像也要开咖啡馆，因此老板非常紧张。
这间咖啡馆里面，装修还算比较雅致，一进门就是长长的柜台，里面是好几张雅座。不过这种时候，雅座上并没有客人，倒是柜台上一字排开，二个女人，身穿白色的工作服，双手懒洋洋地支撑着双颊，一看就知道是同一个专柜的员工。
客人好像是这家咖啡馆的常客，正和男性老板以及一名服务员聊得起劲。
柔和的音乐一直响个不停，客人并没有心情仔细去听。
“娜娜又请假开溜了？”有些肥胖的员工说。
“是的。”老板应了声。
“你们专柜的组长……”看起来还算清秀的服务员小朵问，“近段时间为什么没有看见她来上班，而且换上了新员工，是不是已经不在这里工作了。”
“嗯，不错，不过听说好像是出了事情，才被老板解雇吧。”有些肥胖的员工，一听说问起组长，立刻来了兴趣。
“不是啊，听说老板和她有一腿，不料被老板娘发现了，所以才会被解雇的。”另一名看起来白皙的员工低声说。
“和老板发生关系，这年头可真是的。”小朵生气地叹了口气。
“有什么好奇怪的，为了生活，年轻女孩找上老板，也是很正常的现象啊。”肥胖的员工说。
“是吗？老板，你可是要小心才是啊。”白皙的员工向老板投去媚眼，“看起来越单纯的女孩，其实心底坏得很呢。”
“你说什么啊……”服务员故意生气地拍打了对方双手一下，脸色绯红。
“小朵还年轻，你们别逗她了。”老板温柔的声音响起，向白皙的员工投去微笑的眼神。
“说起来也很奇怪，自从组长离职之后，刑警就找上门来了，好像组长出了什么事情。”肥胖的员工喃喃自语。
“会出什么事情呢？”服务员有些紧张地问。
“目前还没有消息传过来，不过连同组长离职的还有王丹，就是刑警大队副队长的未婚妻。王丹离职之后，我一直没有和她取得联系，听说好像回了故乡吧，可能是婚期接近，将故乡的养母接过来参加婚礼吧。”
“这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倒是你们，连王丹也可以找到当官的人家了，你们可也要赶紧了。”服务员说。
“我们没有这个命啊。”她们分别叹气说。
老板脸露忧愁的神色，双手紧握在一起，好像在沉思着什么。
“哦，听说王丹的故乡是银河，老板的口音和王丹的好像有些相同，故乡也是在那一带吗？”肥胖的员工问。
“什么？你说我的故乡啊，不是在银河，而是在银河附近的湛和。”老板愣了下，脸上露出平静的神色。
“哦，在银河的附近的湛和啊。”
两名女员工慢慢地搅动杯中的咖啡，服务员小朵依然笑容可掬地说，“咖啡凉了吧，需要加热吗？”
“不了，这一会就走了，太晚回去的话，洗完澡和衣服，已经快要深夜了，更何况明天还是要上白班。”白皙皮肤的有些埋厌道。
“可不是嘛，但是干这份工作养活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经常到你们这里来，可肥了老板。”肥胖的员工有些羡慕地说。
老板脸上露出笑容，郑重其事地道谢：“多些关照啊。”
“如此客气有什么用，什么时候请我们去喝酒才差不多，听说附近新开的酒吧很热闹，很早就想去看看了，可是一直没有办法钓到海子。”肥胖的员工仰起眼睛上的睫毛看着老板说。
“不是我说你，你这样的身材，”白皙的员工双手在半空中弯曲着手掌作了个比例，“怎么去钓啊，不把人家吓跑才怪呢。”
“你说什么？”肥胖的员工生了气。
老板和小朵忍不住笑起来。
“她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啊，真是笑死人了。”小朵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
“不要生气啊，有空请你们去酒吧就是了。”老板笑着看了下手表，已经十点二十分，看来今晚没有客人来了。
“今天晚上算我的，大家回去吧，时候已经不早了。”老板扬手向她们打招呼。
“那怎么行呢。”白皙员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老板。
“就是啊。”肥胖的员工附和道。
“都是朋友了，还说这么多干嘛。”
“啊……多谢了。”她们说着站起来，向老板和小朵挥了挥手，向门外走去。
“老板，”小朵开始收拾剩下的咖啡，“总是这样怎么可以呢？”
“没有关系啊，反正她们经常来，就会继续有生意了。”
“哦……”小朵将咖啡杯收进了柜台后面的厨房。
2.
一走出商店街，就没有地方可以遮雨。两人分别打开雨伞。像平常一样，陈雨和小朵道别后，沿着雨幕下的广场向中央大道往西方向的候车亭走去。此时，时针已经走向十点四十分。这个时候，由汽车站首发通往咯前站，还剩最后一趟车，刚好陈雨住在咯前站附近。
上了车后，像往常一样，乘客只有寥寥几个。司机好像和陈雨见面次数不少，见他上来，脸上便露出微笑。陈雨微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十一点二十分陈雨在公园站下了车，沿着昏暗的马路直接向租住的公寓走去。
这一带的公寓是在郊区，虽然说是公寓，不过由于远离市中心，而且没有地铁经过，所以到这里买房子的人并不多，因此公寓四周显得比较昏暗，晚上一个人从站台走回公寓，往往是住户担忧的问题。之前，抢劫和强奸案已经发生过，但却一直无法目击捉获凶手。
为了打理咖啡馆，他努力经营，想尽办法，几乎每天晚上都是这个时候回来。但是咖啡馆表面上看起来生意还不错，实际上与他想象的还差距很远。
刚开始开店的那段时间可能出于好奇，还来了不少客人，但是到目前为止，客人数量已经基本上定了下来，没有改变的可能性，加上隔壁要开新店，生意当然因此而下滑。咖啡馆每天除了各种开支之后，利润的空间大概只有200元，有时候虽然多些，但是一旦出现亏空的情况，就没有后继资金补充，所以他还是要想尽办法，开分店才可以。
进入公寓的花园，他沿着细碎石子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往里走。他的公寓在R区二楼，最里面的一栋。
开了锁，打开门。室内一片微亮。一名女孩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回来，坐起来看着他说：“每天都这么晚，真是辛苦了！”
陈雨放下公文包在台上，说：“为了我们将来的生活，就算辛苦也要啊，怎么了，今晚这么晚还没有睡。”
“看健康营养的节目，哦，一直在下雨，淋湿了吗？”
“这个倒没有。”陈雨说着坐在女孩的身边，看到电视上播放着北京一名叫毕舒敏营养教授主讲的健康营养节目，“现在这个很红吗？”
“嗯，现在越来越多的女性关注健康营养知识了，宣传很不错，听说出版的书也很畅销啊。”
“哦，是吗？”
“嗯，听说古城也有教授进行健康营养培训学习，而且很多人报名学习，哦，之前曾经听专柜的同事说起，好像广洋百货的一些股东也到哪里去学习。”
“这个消息准确吗？”陈雨忽然灵机一动，感觉到商机。
“应该没有错吧。怎么，你对这方面也有兴趣吗？”
“可以考虑一下。”
“对了，肚子饿了吧，我先去厨房弄点吃的，你先去洗澡。”她说着站起来。
陈雨突然捉住她的手，然后站起来双手交叉抱住她的腰，身体贴上去，嘴唇在她耳边低声吹气说：“不用了，都这么深夜了。”
女孩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站着不动。
陈雨紧紧抱住她，双手开始往上移动，接着在突出的地方用力握住，然后伸出湿润的舌头吸吮她耳朵，她瞬时感觉到电流般的快感袭来，全身一阵酥软。
“我……站不住了。”她喘息着说。
陈雨完全没有听到似的，双手把她的睡衣撩起来，抛在一旁，接着把睡裤往下一拉。女孩实在站不稳，要坐下来。陈雨紧紧抱住，把她放在沙发上，身体压了下去。
“很痛啊！”她闭着眼喘息着。
陈雨微微仰起身体，右手把她的内裤拉下到手不能够伸到的地方，右脚伸上来用脚趾夹住往下拖。
女孩感觉浪潮越来越近，实在忍不住，开始呻吟起来。陈雨也开始喘息起来。
完事后，陈雨沉默着站起来向卫生间走去，头也不回，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女孩慢慢的穿起衣服，脑海里忽然出现另一个男人，熟悉温柔的声音隔着时空传入耳畔。一滴眼泪忍不住滴了下来。
女孩叫王林，前段时间才入住这间公寓。
3.
讲台上的屏幕里放映着一些健康营养食品，比如是大豆，鸡蛋等一些自然营养食品，还有一些加工过的产品，其中提到自然制做营养比较高的是一些蛋白食品，产品来自于美国，产品名称是某某蛋白粉。营养价值不菲，至于长期吃下去会不会得到健康，正是大家所关心的问题。
讲课的是来自上海营养专家，叫做钟冠泉。钟教授大概五十左右，身穿一套黑色的西装，脸颊宽敞，爬满皱纹的上面只有两边长着花白头发，中间光顶。看样子，他比较能言善道，而且幽默不断，丰富的营养知识和幽默风趣，吸引讲台下的学子。
前来学习的学子，都是古城比较有钱的老板之类，每一堂课两小时，需要500元。上课时间从晚上八点到十点。每周二和周五有课。礼拜有时候也会请一些教授过来。
陈雨坐在一名背后看起来依然很年轻的女孩身后，对于学习已经两周的他来说，健康营养知识比起其他的学员要进步很多，这都归功于他下课后临时补习。教授逐渐开始留意到他，而且每次上课都会向他发起提问，陈雨的回答流畅，让其他比他早来学习的学员羡慕不已。加上年轻英俊的缘故，单身或者有夫之妇都心痒痒的。英俊男出现在这种学习场所，完全出乎她们的意料。当然女性们看着陈雨充满热情的目光会让其他男学员产生妒忌。
迷恋上陈雨的其中一名女性叫李紫羽，年龄四十左右，身材比起其他女性，略显高大，身穿黑色迷你裙，——尽管天气依然很冷，她的打扮一直没有改变，乌黑的头发反而染成流行元素的黄色，眼镜下一双看起来有吊俏的眼睛一看到陈雨，目光瞬时充满炙热的光芒，微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出现，反而在酒吧或者黑暗的走廊出现，会让人误以为是做那种生意的女人。
上课时间中堂休息的时候，五十六名男女学员，开始和隔壁的谈论学习的内容，或者闲聊一些其他的话题。
坐在最后面的陈雨，都会保存沉默，看起来更为优雅。隔着两张桌子的李紫羽向他大胆地投来暧昧的目光，见隔着的距离的地方出现空荡，便拿起书本走过去，把书放在桌子上，涂着粉红色指甲油的中指指着其中一行，身体靠过来，几乎要闻到他身上充满魅力的气息。
“你好，我叫李紫羽，你呢？”她注视着他轮廓清晰的侧脸，把声音压低，显得甜润地说。
“陈雨。”他脸上露出一些微笑。
“这些怎么了解啊？往往这种情况，会让人想起还是学生时代的情景来。正是如此，李紫羽更加痴迷于陈雨。
营养课十点准时结束，学员出到大街上纷纷相互告辞。
上课的地址位于中央大道往西的方向，距离广洋百货大概五公里。从哪里的站台乘坐公车回到广洋百货，经过五个站台，大概需要十分钟。而乘坐公车回到陈雨所住的郊区公寓，也差不多是三十分。
陈雨出来之后，独自一个人到附近站台去等候公车。站台上，昏暗的路灯投下的光线，只能够将近处的行人看得朦朦胧胧。这时候，等待公车的只有几名四五十岁的妇女。她们大声地交谈着，谈话的内容好像是工艺学习。看样子是闲得无聊的贵妇，晚上出来假装学习，以便打发时间。
“别人辛辛苦苦地努力工作，还难以维持生活，而她们却无聊得发慌，实在很不公平。”陈雨瞥了她们一眼，心里很不舒服地想。
他正愤愤不平，一辆红色的桑塔纳2.0曲线完美地在他眼前停下来，接着右边的车窗缓缓摇了下来，“你好，等车吗？”一名打扮时髦的女性看着他莞尔一笑。
“是啊。”他多少感到无奈地说。
“有时间吗？”
“哦？”
“上车吧，我们去酒吧喝酒，回家实在很无聊，当作是陪陪我吧。”女人眼神露出央求的光芒。
“这个……”他犹豫了一下，目光遇到对方炙热的眼神，点了下头。
她脸上立刻露出笑容，靠过去打开左边的车门。陈雨从车后转了过去，低头进入驾驶座的旁边，顺便把车门关上。
“你看起来健康又年轻，怎么会好像我们这些无聊的人到哪里去学习营养知识呢？”她把方向盘向左慢慢扭动，见没有车，猛踩油门，转到右边的大道，然后向广洋百货的方向驾驶而去。
“听说是健康营养的风潮来临，所以才打算学习的。”室内昏暗，他只能够看到她模糊的轮廓。
“哦，学习后，有什么打算吗？”她只顾着开车，目光注视着前方。
“打算？没有什么打算啊，如果将来能够考个营养师那倒很不错，不过这种想法目前还没有。”
“嗯，健康风潮将来还会风行，营养师倒是个很不错的职业。”她说着看了他侧脸一眼，接着又注意开车，“不过可以问一下吗，目前你的工作是？”
“只是社会上的小混混，能够干什么呢。”
“你真会开玩笑啊，”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像你这种男人，看起来比较成熟，哪里像什么混混啦。”
“哦，是吗。这只是你的看法而已。”
“只是胡乱猜测而已，哪里懂得看准男人，更别说是看透啊。”
高处滚石俱乐部广告牌上闪烁着霓虹灯，霓虹灯的光线斜斜投在底下的一排排小车上。李紫羽把车停靠在其中一个空位置上。
下车后，李紫羽熟练地带着陈雨向站着身穿工作服的礼仪小姐走去。礼仪小姐礼貌地问候他们，李紫羽说到吧台，不用带领。
有舞池的吧台在地下室一楼。推门进去，里面好像霓虹灯的灯光四处闪烁，放着音乐的DJ台上，一名男子坐在上面，舞池下面几乎坐满了客人。
他们选择靠近舞池的位置上坐下，服务员过来招呼，叫了啤酒。
两人各喝了一杯酒之后，陈雨一旁斟酒，一边说：“看样子，你是这里的常客吧。”
李紫羽注视着陈雨斟酒的双手，在朦胧灯光下显得更为白皙，说：“嗯，也不算是，不过独自一人在家的时候，偶尔会来几次而已。”
“独自一人在家？丈夫和儿女呢？”
“丈夫和儿女？我这样年龄的女人当然会被看作有家室，”她忽然注视着陈雨的双眼，“是不是看起来明显变老了？”
“不会啊，看起来虽然不是很年轻，但也不过是三十五岁左右，有钱人家的女儿这个年龄还是单身，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你还真会说话。不过像你这样的男人，身边的女孩想必很多吧。”她的眼神充满了嫉妒。
“刚好相反，说起来就感觉到羞愧，一直以来连个女朋友也没有。”他说着露出难以为情的笑容。
“不是吧？”她惊讶地用双手捂住嘴，隔着眼镜的双眼睁大地看着对方，“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或者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吧？”
他沉默着笑了笑，然后举起装满酒的酒杯。
各自一瓶酒下肚之后，两人谈话更为融洽。
“你还没有和我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啊？”听说对方还是单身，李紫羽更加心动，她多年来一直没有现在这种感觉，感觉好像梦一般迷离。独身四十年的寂寞生活，她早已经厌倦了，只是一直以来都无法找到心目中的男人，直到在营养课堂看到陈雨，她才感觉到身体的激情重新被激发。
“目前正是无所事事，所以才打算学习营养知识，以后可能打算开这方面的店铺。”他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看样子，完全是相信对方。
“哦，营养方面的店铺？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对方的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只是想法而已，真正实施起来的确很困难，一来是选择店铺位置和资金的问题，二来关于营养这块，目前还是探索阶段，所以还是看不透真正的市场。”
“的确如此。”她喃喃自语，双眸在暧昧的光线下，显得妩媚温柔。
陈雨见她妩媚的样子，心想她年轻的时候可能是名美女。
大概深夜十二点，两人从酒吧出来，李紫羽说要送陈雨回去，陈雨连忙推却，是已经请他喝酒，虽然同为同学，已经过意不去。李紫羽知道无法勉强，只能够有些怏怏不乐地开车离去。看着对方的车开上中央大道，往南的方向一直开去，他脸上露出获得胜利般的笑容。英俊的笑容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特别诡谲。
他打了出租车回到公寓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三十分。他像往常一样沿着幽暗的甬道向公寓走去，不过这回有点不像往常，他为了新生活所设计的阴谋想不到开始就很顺利了，因此脚步轻快，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或者现实生活需要使用一点计谋才可以生存得更好吧，这是从三年前发生的事情到现在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