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毓萱双手紧紧捂着嘴，听着他那熟悉的声音，泪如雨下。
可是，她又怎么能够忘记那一幕呢？那个如桃花般一般妩媚的女人。杨子爱如桃花一般的灿烂，桃花一般的妖冶，又如桃花一般的魅惑了她的爱人。
“杨子爱已经有了身孕，你就应该好好照顾她啊！”她默默地流着泪，黯然神伤，“你再喜欢我，又怎么敌得过你们高氏一族的香火延续呢？如果你不是那么在意香火，你又怎么会要和她成亲？”
她藏在冰冷的缸里，绝望地哭泣着。
对于一个没有了生育能力的女人，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的丈夫对她一往情深呢？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为自己放弃了延续香火的重任呢？她给不了他的，而杨子爱却能给！
？天，漆黑下来。
耳畔隐隐约约是喧闹的声响，大婚想必已经开始。
一道矮矮的山峦，隔出了两个世界。山那边，只见光华闪烁的瑰丽灯火，乐声、钟声、鼓声混杂，歌舞升平，热闹非凡；墙这边却是泪雨纷飞，荒凉颓废。
跳跃着的火把的光芒，映红了那美丽的婚衣。彩旗迎风飞舞，丝竹之声，高亢悦耳，此起彼伏。
杨子爱头戴累金凤，身穿大红嫁衣，缓缓走出了帐篷。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在冰冷的月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白毓萱的心碎了。
她本不想去看他们的婚礼的，可是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脚，还是情不自禁地走了过来。
石恺站在人群之中，那苍白的白发随风飞舞着，那双浑浊的眸子里，噙满了晶莹的泪花。眼前的女人，是他最爱的。他也曾经拥有过她，拥有过一段令他终生难忘的回忆。对她，他说不上恨。爱与恨，其实只隔着一层纸，朦胧暧昧。
高逸辰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连看都不看一眼他新娶的女人。准确地说，他只是想要她的那个孩子。其中的原因，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说得清楚。
杨子爱的目光落在了石恺那张苍老的面庞上，但是马上又离开了。
看着她流光溢彩的脸，看着她的朱唇象一朵展翅欲飞的蝶，石恺突然间有一种冲动，他想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只能是自己的女人！可是，他不敢，他不是怕高逸辰，而是怕自己的残年，无法给她足够的幸福。
？风花雪月，一场欢情一场薄。
此时，石恺只能默默地接受这一切了。
看着那抹鲜艳的红，白毓萱的心，化作片片裂帛，微风吹拂，一地破碎。
都说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她相信，事情没有那般快完结，事情一定不会这么快完结。她隐隐有种预感，今天这场婚礼，很可能有事情会发生。
她看着满脸沧桑的石恺，期待着他能够出手，能够将这一切给打碎。可是，他却依旧站在那里，除了流泪，什么也没有做。
“启禀可汗，西凉使者求见！”一个侍卫迅速跪在高逸辰面前，朗声道。
“混蛋！”杨子爱怒骂道，“今天是可汗大婚的日子，一切闲杂人等，都不见！”
“什么闲杂人等？”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白毓萱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颤。
“是他？”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冰冷的月光下，一白衣少年长身而立。
他的目光，仍然是那么冰冷，他的肌肤，仍然苍白如雪。那如墨的黑发，在冰冷的月光下，闪烁着美丽的光芒。
高逸辰也愣住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在他的大婚之时，凌啸风居然会突然出现。
“怎么会是他？”杨子爱感到有些愕然。
她隐隐觉得，今天这场婚礼，很可能要化为泡影了。虽然他们曾经在同一战壕里作战，可是此时凌啸风那孤傲的神情，她就知道，此时的凌啸风绝对不会是来恭喜她新婚大喜的。
“是你？”高逸辰连忙站了起来，走上前去，“你怎么来了？”
“表哥续娶嫂子，怎么不通知一声表弟呢？”凌啸风故意称高逸辰为表哥，表明自己今天不是以西凉王的身份前来的，而是以亲戚身份来的，并不带有任何政治目的。
杨子爱脸一红。
高逸辰听了，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只不过是纳妾罢了，没必要大张旗鼓的。”
“哦，原来是纳妾啊！”凌啸风冷笑道，“既然是纳妾，那么原配为什么不在这里呢？难道，公主不同意？”
白毓萱看着凌啸风那落寞的背影，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她没有想到，出来扰局的，居然会是他！
“这……”高逸辰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凌啸风。难道要告诉他，在大周时，白毓萱被他和杨子爱给气跑了？
“这恐怕有些不大妥吧。”凌啸风冷笑着，那冰冷的目光，掠过了高逸辰那张苍白的脸庞，“哪有纳妾原配不出来的道理？”
“出不出来和西凉王何干？”杨子爱知道凌啸风来者不妙。
不过，她见他只不过是暗中前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是可汗的家事，难道纳个妾都得向别人汇报？”杨子爱高傲地昂着头，其实她只不过是故作镇静罢了。在凌啸风面前，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完全镇静的。他的夺命银针，连一向以神医自诩的杨子爱，都没有办法破解。
凌啸风听了，淡淡一笑。
“别人？谁是别人？”他冷笑着看着高逸辰，“难道，你的妻子也是别人？你的表兄弟也是别人？只有眼前这个女人才是你的自己人？就因为她长得像杨子凝吗？”
听着他那冷冷的话语，白毓萱的心中一热。
她静静地听着这一切，对凌啸风充满了感激。不管他们之间有多少恩怨，可是能在此时站出来替她说一句话，她还有什么仇恨不能放下的呢？
石恺也没有动，他倒是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切。
他也不希望这场婚礼能够顺利进行下去，至少他不希望亲眼看到他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进入洞房。
“我怀孕了，这个理由行不行？”杨子爱冷笑着，“我的肚子里，有乌苏高氏的血脉。就凭这个，可汗娶我，还需要其它的理由吗？”
“那可不一定！”凌啸风瞟了高逸辰一眼，“当初倩雪不也是怀孕了吗？你们可汗娶了她吗？你也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可汗只不过将你当成你姐姐的替身罢了。当然，你姐姐也算不上什么，你们可汗只不过可怜她罢了。”
高逸辰一听到倩雪的名字，脸色顿时变了。
昔日倩雪的事情，深深地伤害到了白毓萱。如今自己娶杨子爱，她如果知道的话，岂不要伤心死？可是除了这样，他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孤有话和西凉王说，你先在这里陪大家喝酒吧。”高逸辰面如死灰，冷冷地说。
凌啸风听了，嘴角泛起一缕得意的笑容。他冷冷地瞟了一眼杨子爱，高傲地昂着头，以胜利者的姿态，跟在高逸辰后面，缓缓进了那座金色的王帐。
红烛在无声地抽泣着。
一滴，又一滴，落在了那冰冷的案上。
“为什么不找她回来？”凌啸风看着高逸辰那孤单的背影，冷冷地问，“为什么杨子爱会怀孕？难道，你就真的忍心伤害她吗？当然，也许孤王不配说这些，毕竟伤她最深的人，是孤王……”
“不，是孤！”高逸辰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她当初肯去送你，那就证明，她已经不恨你了。”
“孤王只是怕，连恨都没有了，她的心里是不是将孤王给一笔抹煞掉了呢？”凌啸风有些伤感地说，“以前，孤王以为，即使不能成为她最爱的，也要成为她最恨的人。可是到现在为止，孤王都不知道，她是否早已经将孤王当成了陌路人呢？”
他怕，他的确在怕。
一向孤傲的凌啸风，他也有怕的时候。
“陌路人也罢。”高逸辰的眼睛湿润了，声音在微微颤抖着，“孤只担心，她将所有的痛苦都压在心底，会想不开……”
“那你为什么要和杨子爱干那个？”凌啸风的情绪有些激动了，他的眼睛红红的，像头发怒的狮子，“难道，毓萱的身体比不上那个傻瓜的？或者说为了传宗接代？即使是为了传宗接代，你要哪个女人她都不会这么伤心的，你要的偏偏是杨子凝的妹妹！你让毓萱又怎么能不伤心！”
高逸辰听了，只是低下了头，并没有说话。
“他还不知道，杨子爱很有可能就是杀了尘师太的凶手。”他心中苦笑着想，“这个，远比她是杨子凝的妹妹，更伤毓萱的心的。可是，谁又能理解孤的苦衷呢？没人会懂的……”
“你怎么不说话了？”凌啸风冷笑着质问道，“难道，你要急着和你的美人洞房花烛？不必了吧，她早就已经是残花败柳了，你只不过捡了只石恺穿过的破鞋罢了，你还当个宝！”
他的话越说越难听，可是这一切，已经激怒不了高逸辰了。
“你说够了吗？”高逸辰冷冷地说，“你走吧。”
“走？”凌啸风的脸上掠过了一丝诧异的神情，“难道，你就真的决定放弃毓萱了吗？就算你们之间真的没有感情了，可是她毕竟还是大周皇帝的亲生女儿啊！你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幸福，你真的决定要放弃吗？”
高逸辰缓缓抬起了头，那双迷人的眸子，在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宛若夜晚最璀璨的星星！
熊熊篝火依旧燃烧着，白雪覆盖下的乌苏大草原，依旧是歌舞升平。
看着凌啸风那落寞的背影，杨子爱那张苍白的脸上，掠过了一缕狡诈阴险的笑容。
“我就不信，你几句话，就能敌得过我腹中的骨肉！”杨子爱以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地站在那里，她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