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言端着大碗,还没迈进堂屋。
“哇!好香啊!”田菊欢跳着过来,“妹妹,是什么好吃的?”
“这是香瓜,二姐,你尝尝看,好不好吃!”木言笑着示意田菊拿一瓣。
“好香,好甜,好脆。”田菊嚼了一口,欢喜叫道。
“爹,你也尝一块。”木言拿着一块大个的递给田木根。
“你们吃吧。”田木根笑着摇头,已经听到小菊在叫好吃了,还是留给娃们吃吧。
“爹,你吃,都有呢。”木言把一瓣香瓜硬塞到田木根嘴里,笑道。
爹现在满头白发,吃这个肯定有用!
“娃他爹,你就拿着吧,也是娃们的孝心。”赵清娘笑道。
“爹,你吃,妹妹都数好了,一人一瓣。”田壮围过来,拿起一瓣笑道。
田木根憨憨笑着,接过那一瓣。
娘一瓣、大姐一瓣、山娃子一瓣、二妮一瓣,还有自已一瓣。
当木言分完后,每人都拿着一瓣细细嚼着。
田菊几口下肚,眼巴巴瞧着大家还在吃。
田草站起来去了厨房,一会儿回来,手里的那一瓣分成了两小份,把一份递给田菊,“小菊,这个给你吃。”
“大姐,你吃吧,我的已经吃完了,这是你的。”田菊低声羞道。
“什么你的,我的,大姐给,你就拿着。”田草笑道。
“小菊,拿着吧,看你那馋样。”赵清娘笑道。
“娘……”田菊一下,低着头,还是接过了那一小块香瓜,脸都红了,“这瓜太好吃了……”
田壮在边上嘻嘻笑。
石岩望着木言,咬着香瓜,这瓜可真甜啊,一直甜到心底里……
“叔,这瓜籽能种吗?”二妮嚼完香瓜后问道。
“这……叔也没种过,也不知道能不能种活。”田木根细看了看瓜籽。
“呵呵,别操心了,你们妹妹昨天就种下了。”赵清娘笑道。
“啊!种在哪!我怎么没看到?”田壮跳起来兴奋道。
“在篱笆边,种了好大一圈。”赵清娘回道。
田壮、田菊、山娃子还有二妮,一听此话迫不及待,嘻笑着,顶着大太阳,都跑到篱笆边去看香瓜苗。
小小叶片在阳光下,微微摇摆,长得可真有力啊!!
“爹,真得要给奶三百斤稻谷吗?”田菊咬着嘴唇心疼道。
“小菊,那是你奶。”赵清娘摸摸田菊的脑袋道。
“不能少给些吗?一亩才收二百五十斤,现在都要交掉一亩多。”田草也心疼道,“接下来还要交赋税。”
“娃他爹,我来拎着袋口,你装吧。”赵清娘笑道,“原本就说好的。”
“清娘,谢谢你。”田木根声音低低。
“那是你们奶,再不是,也把你们爹养大。该孝敬的我们不能少了。”赵清娘温柔道。
田木根默默装稻谷。
“大姐,二姐,别难过了。我们齐心合力,肯定能把日子给过好了。”木言笑道。
“嗯,我一定要过上好日子,给他们看看。”田菊握紧拳头道。
“小草,你带着小菊,洗洗手,去分线吧。”赵清娘笑道。
“木根,去给你娘送谷子啊?”一个魁梧的汉子抗着锄头从翠花奶奶家出来,正好踫上挑着担子的田木根。
“是啊,大庆哥,谢谢你帮我收稻子呢!”田木根憨笑道。
“呵呵,谢啥谢,互相帮着不都是应该的嘛。”田大庆笑道,“你白菘种下了吗?”
“还没有,地还要晾晾,打算明天种。”田木根笑着问道,“你家种下了吗?种了多少?”
“现在正要去种呢,今年就种个两分,够吃就行,不然白菘种多了,小麦不够呀!你家呢。”田大庆道。
“差不多,也种个两分地,够吃就行。”田木根笑道。
老屋门口停着一辆无棚马车,上面装着满满的谷袋子。
“娘,我来了。”田木根看看马车,进了老屋院子。
嗯,从厨房端着碗水出来的田陈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进堂屋去了。
这个二子,真是越来越令人生气,上次自已好心去关心他,却把自已给赶出来了。
田木根默默把担子歇到堂屋屋檐下。
“二弟来啦!”田金根笑着从堂屋出来。
“大哥,你回来啦。”田木根高兴道。
“是啊,来看看爹娘。”田金根笑道,“我平时都不在家,多亏二弟照顾爹娘啊!”
“二子。”田长福一手拿着烟杆,一手背在身后走出堂屋。
“爹,这是我家给您和娘的口粮,一共三百斤,这里是一百斤,另外的我再去挑来,这些倒在哪里?”田木根笑道。
“二弟,怎么……”田金根眯着细细的眼睛诧异一下,又把下面的话咽回了肚子。
“二子,你家粮够吃吗?别听你娘的,还是照旧给我们二百斤吧,我们够吃了。”田长福吸了口烟道。
“老头子,什么别听我的!这不是早就说好的吗,他现在都有余粮养外人了,给爹娘一些不应该啊!”田陈氏跨出堂屋,气壮道。
田长福皱着眉头,不吭声。
“娘,我和清娘都商量好了,就给您和爹三百斤口粮。”田木根微闭下眼睛,说道。
“这还差不多。倒到西屋头一间,就是原来你们住的,现在粮食都堆在那里。”田陈氏道。
田木根挑起担子进了西厢房,把袋子倒空。
“二弟,有空来镇上啊。”田金根笑着坐上车辕。
“快回吧,别耽误了,天晚路不好走。”田陈氏笑道。
“哎,那娘,您和爹注意身体,我去啦!”田金根笑着回道。
干瘦的老纪一甩马鞭,马儿踏蹄,拉着重重的马车,缓慢地拉开步子。
田长福一声叹息。
“爹,我再去挑来。”田木根看看远去的马车,转身离去。
“你这老婆子,心都长歪了,这么好的儿子,没个好脸色。”田长福叹气道。
“老头子,什么叫心都长歪了!你说说,什么叫心都长歪了!!”田陈氏冲着田长福,喷着唾沫叫道。
田长福吸着烟杆,微驼着背,仿似没有听见,转身进了堂屋。
“我高兴。”田陈氏哼道,“还要多给二两银子呢,可别想赖掉。”
“娘,老根再粗壮一些,老枝新梅才好看。”木言跪在长凳上指着桌上的构图道。
西屋内的桌子擦干净,赵清娘先在桌面上用毛笔蘸水画着图样,做到胸有成竹,才能用炭条轻轻勾勒到白色绸缎上。
“娘,梅根从右侧延伸上来,左侧上部就留出来题诗吧。”木言不住点头,真不错啊。
“好,丫头。”赵清娘又加了几笔,形成老根的节瘤。
“娘,您会画喜鹊吗?”木言笑着问道,“梅图上再加喜鹊,兰图下部加些鲤鱼,竹图上加些雀鸟,菊图上加那种有着长长翎羽的鸟,这样图案看起来更生动,更有活力。”
“好,娘试着做。”赵清娘点头道。
娘说试着做,那肯定是会的,木言心喜,看来做好了,这四个屏风可不止十两银子了。
田草在边上静静听着,低垂着头,手里细致分着红线,嘴角噙着一抹动人的笑意。
蒙山城,将军府,正厅内。
赵五和赵十三儿身板挺直,垂目低首站在赵睿身前。
“这东西……这东西……不应该呀?”一身月白袍衫的赵睿看着手心里的玉佩喃喃道。
“什么东西不应该呀!”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传进来。
“爷爷,您回来了!”赵睿站起身迎上前,恭敬道。
“嗯,回来了。”赵格华哈哈笑着迈进正厅。
一身玄铁甲胄,头戴凤翅盔,顶上两根雉羽,肩抗踢庭兽,腰系虎头勒,胸前明月护心镜,脚蹬兽皮靴。威风凛凛,一身正气。
“将军好!”赵五和十三儿一膝跪下,抱拳恭敬见礼。
“五子和十三儿回来了。”赵格华笑道,“起来,快起来,无需多礼。”
赵五和赵十三听话起身,站到一边。
赵睿上前接过赵格华脱下的头盔放在桌上,又服侍着脱上沉重的精铁盔甲,挂到旁边的木架上。
甲胄一除,血腥彪悍顿去,一身青色布衫的赵格华施施然坐到太师椅上,拉平衣衫,全身笼着儒雅之气,长脸淡眉,花白头发,颔下一把长须,微微搭着眼皮,就像普通的田舍翁,闲暇时养花怡孙,读读诗文。偶一抬眼,那眼里的精光,让人浑身一震,才会明白,这位就是镇守边关四十多年的镇北大将军,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儒将赵格华。
“爷爷,前方如何?”赵睿站在赵格华旁边,问道。
“没什么大动静,我量他们也不敢异动。”赵格华豪气道。
“爷爷,还是仔细些好。”赵睿道。
“爷爷明白,你赵虎叔在那呢,放心,一有动静就会飞传过来。”赵格华笑道。
“嗯。赵虎叔在就好!”赵睿答应一声,“爷爷,您看这!”
“这就是你说的不应该啊?”赵格华不在意地接过玉佩,嘴上笑着,没想接过一看,这下双目圆睁,受惊不已,急声问道,“这东西哪里得到的?”
“赵五和十三儿带回来的。”赵睿皱眉道,“是我这次救了的一个小姑娘那边的。”
“仔细讲讲。”赵格华又仔细翻看了玉佩,神情严肃问道。
“赵五说是起叔让他们去打探的,没想竟探回来这个东西。”赵睿道。
“把赵起叫来。”赵格华扬声叫道。
门外侍兵答应一声,飞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