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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神捕(8)

相邻的一间空室里,妻女二人正抚枋焦虑地向他张望。

陈豫川见妻女安然无恙,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微笑着向小女做个怪脸,示意二人不必惊慌。独自吃过喽啰们送来的晚餐后,就再也见不到任何人前来搭理了。

夜里,陈豫川正欲打坐行功,突然看见一位美艳的妇人,手持自己的袖箭和软剑,来到面前不屑地嘲笑道:“人人都夸陈捕头是遂州了不起的英雄豪杰,为何被困此室中?”

闻听此言,陈豫川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一个妖冶之妇,何言男儿事?遂懒洋洋地说道:“我是不是英雄豪杰,关你甚事?”

“我爹爹当然是大英雄大豪杰了!莫说小小一间木屋,就是铜墙铁壁又岂奈何他?瞧你的模样,难道要救我们出去吗?哼!”隔壁室内,陈大小姐显然对美妇轻视自己的父亲极为不满,遂出言高声叱责。

谁知那位美妇人却并不生气,只淡淡地对陈豫川诉说:“我倒是有意救您,却怕您被救之后如蛟龙夭矫天外,而独留我凄然一人,徒自婉转娇啼,枉做贼人刀下之鬼,为之奈何?”

陈豫川见美妇人年纪轻轻而言谈举止文雅,一点也不像久居匪巢之人,难道她另有隐情不成?当下朗声说道:“陈某虽为一介衙役捕快,倒也懂得大丈夫行事,向以义字为先,汝若救我,必同去桑梓以报。”

美妇人不再多言,即以软剑断了陈豫川缚手之绳。

陈捕头在美妇人相助之下得以脱身,旋即救出妻女,又速将袖箭软剑装束于身。四人悄悄寻至马厩,陈豫川叫妻女二人共乘一骑,自己与美妇又乘一骑,黑暗中,两骑寻路脱缰而逃。

猛然间喊声四起,满山火炬如点点繁星。柳如烟飞马奔来,大声悲切地叫道:“三娘果真要离如烟而去乎?”

美妇人伏在陈豫川身后,也泣声答曰:“君之大恩,妾自当铭记于心。然妾思乡心切,今随陈大人去矣。”

柳如烟悲愤交加,左手一扬,三枚柳叶镖直奔陈豫川面门、咽喉和胸窝而来。

陈豫川早已识得柳如烟的手段,岂敢有丝毫怠慢?三只袖箭亦破空而出,“当”,“当”,“当”,三声脆响,镖箭相击,悉数坠落于地。

柳如烟高声叫骂,众贼欲四面夹击。

陈豫川厉声断喝道:“挡吾者死!”又连发十枚袖箭,中之者十人立毙。

贼众始战战兢兢,不敢再近身围堵。陈豫川忙叫小女偕夫人驰马先逃,自己挡了一阵,也拨转马头,飞驰而逝。

柳如烟眼见陈豫川如飞一般逃去,坐在马背上破口大骂,手下的喽啰们仍无一人敢向前追杀。寨门两侧的碉楼上,炮手们急得嗷嗷直叫,示意放炮轰击。

柳如烟忌惮“三娘”与陈豫川玉石俱焚,不忍开炮相击。众贼人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地看见二骑四人,飞奔似的逃下山去。

陈豫川一行四人终得以脱,驰马行至山下坝上,忍不住问美妇人曰:“汝是何人?为何救我?”

美妇人见陈豫川相询,两眼泪水汪汪地答道:“陈大人可曾听说过,二十年前遂州云十鹤之悲惨事乎?妾乃其小女三娘是也。”

陈豫川闻言,心中怦然一动:“汝可识得潼川龙彪?”

美妇人轻声泣曰:“当年正是龙叔拼死救下三娘,才得以留下云家血脉。可恨张九天老贼至今逍遥法外,万望陈大人为妾家洗冤雪恨。”

陈捕头听到美妇人如此一说,心想莫不是龙彪这厮暗地里设下圈套,要陈某人先去救了云三娘,然后再让自己为云家申冤昭雪否?

陈豫川有了这层想法,却不便说破,只吩咐夫人和小女先行驱马返回遂州,自己亲自送云三娘去潼川龙彪处,欲向他问个明白。

亥时,龙彪笑吟吟地站在自家大院的阶沿上,张开双臂迎接陈豫川的到来。他们是好朋友,自然少了他人之间的繁文缛节。丰盛的家宴就摆在龙府的前厅里,偌大的客厅被十盏孔明灯照得雪亮。

陈豫川经过金华山一阵急斗,加上又驰马急行了三十里路,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叫了。他顾不得许多斯文,只顾拈那些肥鸡胖鸭不停地往肚子里填,全然不知道龙彪说了些什么话,偶尔与他象征性地碰一碰酒杯。待饮了七八杯剑南春后,陈捕头的肚子不再唱“空城计”了,便乘了酒性,直接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龙彪沉思良久,张口欲言又止,表情似有所顾虑。

陈豫川见他为难,大声说道:“龙兄果真为难,不说也罢!”仰头又饮干了一杯酒。

龙彪见陈豫川急了,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极不情愿地说:“豫川兄愿听,龙某哪有相瞒不告之理?”

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也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朗声说道:“陈大人是蜀中名捕,龙某说了,要擒要拿悉听尊便!”仰头又干了一杯酒,才大胆道来,初时语气较缓,渐渐地激昂起来:“三娘十四五岁时,知道了当年云中居惨案的真相后,吵着要为云家报仇,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怎办得了这等大事?”

说到这里,龙彪还是有所顾忌,又顿了一顿,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陈大人你是知道的,那个时候好友柳如烟正遭人陷害,被迫逃到金华山聚众为匪。当其时,恰逢白莲教传入川中,我历来痛恨官府,便与柳如烟一同加入了白莲教,他是遂州分教主,我则成了潼川府的分教主,两人虽然各自行事,但统一打着涪江‘水上飘’的旗帜,在梓、遂二州之间除暴安良,偶尔也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陈豫川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官府始终找不到“水上飘”的蛛丝马迹,原来他二人都是“水上飘”!

龙彪又饮了一杯酒,声音突然大起来:“我钦佩鹤爷的为人,决心为他复仇,没想到三娘虽是一介女流,却有乃父遗风,坚持云家的事云家人自己摆平。不得已,龙某只好把她送到金华山柳如烟处,让三娘跟随他学习技艺。柳如烟武功既高人又风度翩翩,江湖上都叫他‘白衣秀士’。一来二往,三娘得到了柳如烟的真传,柳如烟也得到了三娘的芳心。去年夏天,柳如烟知道了三娘欲复当年之仇,百般地加以阻拦,他知道三娘虽然武功高强,却难敌张九天十大护院武师,一旦落入包围圈,定遭不测。”

龙彪为陈豫川斟了一杯酒,也为自己满满地斟了一杯,继续言语道:“由于柳如烟坚决反对云三娘下山报仇,便对她严加看管。云三娘无可奈何,借夫妻二人到寒舍走动之机,向我讨要计策。鹤爷对我有恩,三娘要报仇雪恨也是天经地义的事。龙彪实在没有他法,只好出此下策,借陈大人之力将云三娘带下山来。在下没有想到贵千金倒是个性情中人,她听了云三娘的故事后,不仅大加赞赏,还积极地出谋划策,与贵夫人合谋导演了一出遭人绑架的好戏。”

说到这里,龙彪双手擎杯,不住地赔罪道:“还望陈兄大人不计小人过。”

“唉,哪有什么过不过的。”陈豫川连忙饮了杯中之酒。但他终有些不信,“柳如烟不是到了象山吗?他怎么肯与你们配合?”

“柳如烟?”龙彪哈哈大笑道,“陈大人何时见过柳如烟?又何时见过柳如烟用鼻烟壶做暗器?那是我府上贾师爷扮的。为了迷惑于您,他们先藏一人在黄葛树上,将乱石砸死的画眉匿在身边,当贾师爷将鼻烟壶抛起时,树上之人迅速将死画眉扔下……为了表演得天衣无缝,贾师爷一干人等刻苦练习了半年之久。也唯有如此,才不会被您陈大人看出破绽。”

陈豫川听得浑身发热,他自诩出道以来,还没有谁使伎俩骗到过自己。不过细细一想,从昨天夜里夫人小女失踪到今天莫名其妙被人带到金华山中,确实有许多让人费解的地方被自己忽略了。应该说这是任何一个思想健全的人都会犯的错误,往往为亲情所困而不能正常思维甚至丧失理智,睿智如陈豫川者一样不能免俗。

陈捕头苦笑了一下,为自己的鲁莽汗颜。他双手端了酒杯,对龙彪惶惶地说道:“龙兄,好计谋!只是……嘿,有事何不直说,干吗故弄玄虚呢?”

龙彪满脸歉意,又连饮了两杯酒,再次赔罪道:“实在对不起陈大人!若不如此,何以震得住您?想想看,如果被您看出了破绽,动起手来,谁是您的敌手?”

“就是,就是。”客厅右侧的里间转出一个人来,毕恭毕敬地给陈豫川施了一礼,“还望大人不要责怪我等下人。”

陈豫川忙将此人扶起,仔细端详,这不正是象山中那位柳如烟吗?

龙彪笑吟吟地说道:“此事能成,都是师爷定下的计策。”

那人连忙赔罪道:“若不如此使诈,陈大人怎会拼死救出云三娘来?真是好悬,上午大人沉稳的气度,差点让小可露了马脚。”

“妙!此计端的奇妙!”陈豫川大声赞叹道,“何不请三娘到前厅来,大家一同饮酒,岂不快哉?!”

龙彪拊掌称妙。

贾师爷迅速转身去后庭相邀云三娘,龙彪与陈豫川继续在客厅推杯换盏,倾壶长饮。谁知贾师爷片刻间即匆匆返了回来,惶惶不安地站在客厅外,两眼巴巴地望着龙彪。

龙彪不解其意,停了手中的酒杯,问他为何如此慌张?

贾师爷折腰诺诺而言:“回龙爷的话,三娘已不知去向!”

陈豫川暗叫一声“不好”,连看也没看龙彪一眼,旋即起身奔向马厩,解马直奔遂州而去。

大清乾隆四年寒食,晨。鸡叫四遍,天微明。

薄雾中,捕头陈豫川站在遂州首富张九天的府第“明园”外,一动不动,他已看到张九天的头悬挂在“明园”的大门上端。

经查,张府上下一百二十七人,全部死于非命。死者面目安宁端详,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验尸的仵作告诉他,凶手行凶之时,所有的死者皆酣睡未醒,凶手作案的手法快捷准确,连“明园”的护院武师都毫无反抗的痕迹,疑为武功高绝之人所为。

陈豫川在验尸报告上画了押,独自一人行走在酱园口窄窄的街道上,他心里明白,这桩惨案肯定是他一生中唯一破不了的案子了。

唉,真是可惜!望着小巷飘飞的柳絮,陈豫川叹了一口气。从今往后,遂州城里的老百姓不会再吃到“九”牌这种美味的酱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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