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士兵大声疾呼道:“庾将军,你不必害怕,更不必惊慌,来的并不是北赵国的军队!”
庾翼慌忙睁大了双眼,举目朝越来越近的那队兵马观看,天啊,的确不是后赵国的军队,待那队兵马走近了再看,原来是他庾翼朝思暮想都想置人家于死地的晋国大将军桓温!
不知为什么,此时的庾翼,在看到桓温时,仿佛以往的仇恨一下子消失了许多,冥冥之中,仿佛还产生出一丝亲切的感觉,连庾翼自己也弄不明白,此时此刻,他为什么会对昔日的冤家对头,生出如此的亲近之感?
果不其然,呼啸而至的,的确不是后赵国的兵马,而是桓温的军队。桓温来到庾翼马前之后,勒缰止步,然后翻身下马,他信步走到庾翼面前,毕恭毕敬的对庾翼深施一礼,说道:“庾督军,多日未见,庾将军近日可好?此次遭受后赵国军队的偷袭,将军安然无恙否?”
桓温的关切与问候,倒使得庾翼深感愧疚与自责。他喃喃的说道:“还是古人说得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一招棋没有看准,带来的是全盘皆输;是我低估了石勒此贼的智商,更没有想到,他身边竟然还有一个随时为他出谋献策的‘君子营’,此次他偷袭成功,必然与这个君子营不无关系!这真是战争无定律,军事无常态,天算不如人算啊!”
看着庾翼垂头丧气的样子,桓温安慰他道:“庾将军,你何必气馁?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常胜将军。兵法上也说,失败为成功之母。此次石勒偷袭成功,算是他的侥幸。我相信有朝一日,定会叫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以雪此日失败之仇!”
庾翼泄气的说道:“眼下的问题,报仇的事情,还是暂且放在一边吧!我是在想,咱们回到建康城后,如何才能向褚蒜子皇太后交代?”
桓温想了一想,然后说道:“实话实说,不作任何掩盖!目前,后赵国实力正强,与他作战,没有全军覆没就算万幸了,还谈何大胜?”
庾翼长叹一声,说道:“话虽然如此说,可是我总觉得,在褚蒜子皇太后面前,我也是有嘴难辨,难辞其咎哇。如果皇太后能设身处地的为我们这些为将官的想一想,能够手下留情,轻处或者免予处分,那,你我也就算吉星高照了!”
桓温说道:“可是不管怎么说,打了败仗,总算是你我这些为将官者的一件耻辱,是你我有错在先!至于皇太后如何来处分我们,那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此时,一直默默无语的田光将军,突然说道:“皇太后怎么啦,她总不会不讲理吧?她坐在金銮殿上一动嘴,我们这些为将官的人就得为她卖命,不就是打了一场败仗吗,我们没有功劳,苦劳总还是有的吧?我想,她还不至于做出兔死狗烹的事情来吧?如果要算账的话,我哥哥田秀这个帐,又该如何去算?”
第十三:庾翼说道:“咱们这些为将官之人,从古至今,哪个不都是听命于皇上?有一句老话说,君叫臣死,臣不能不死。你的哥哥田秀,虽然是死于战场,但是他寸功未立,抱憾而死,死得不但不壮烈,反而有些窝囊!此事如果如实传到皇宫去,不但你哥哥脸上无光,恐怕我这个做将军的也要遭人讥笑了。所以,田将军,你还是要听本将军一句劝,不要将你哥哥死的实情说破,或许更为妥当!”
桓温说道:“是为田光将军刻碑立传,还是建祠祀奉,我看,现在都不是谈论此事的时候。一夜折腾下来,我的肚子感到饿极了,咱们还是先安营扎寨,生火造饭,先把肚子喂饱了,再谈其他吧!”
于是,接下来,军兵们在路旁的一片树林边暂时安营扎寨,支锅敛柴,淘米做饭,并借以恢复生机,填饱肚皮。从古至今,从内到外,无论是何人,吃饭睡觉乃是第一要务,除非他是神仙,舍此将无法活命。趁庾翼桓温及众军兵打点休息的时候,咱们再将笔锋转到建康城内,述说未曾述说完的故事。
正如前面所说,滴水巷内的李芙蓉公主,始终是南康公主司马兴男的一块心病。在桓温与庾翼出兵救襄阳城的这段日子里,南康公主也始终没有消停下来。她每日都责令自己的丫鬟连花姑娘,装扮成货郎女,前往滴水巷去打探,但是始终都没有结果。
常说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日,莲花姑娘挑着货郎担,又一次出现在了那条已经不知被她走了多少遍的巷子内。莲花高声吆喝,希望宅院内那位神秘人物,能够尽快现身。
临近中午了,莲花的嗓子都快喊哑了,她对自己一上午的辛苦几乎失去了信心,她挑起货郎担,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宅院大门一声响动,被一个娇嫩的声音喊住了她。
莲花不禁喜出望外,她停住脚步,将肩上的货郎担重又放到地上;当她抬眼回望时,见一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俊美姑娘,正缓缓朝自己走来呢。
莲花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兴奋地问面前的这位姑娘:“小姐,你想买点什么?”
姑娘待理不理的回答道:“哪里是我要买啥子嘛,买东西的是我家的公主!”
不用问,来到莲花面前的这位姑娘,就是李芙蓉的贴身丫鬟水丽娟。水丽娟眼望着货郎担上杂七杂八的物品,围着货郎担转了一圈,这才扫兴的对莲花说道:“你是啥子货郎吗,连我们公主想要的东西都没得!”
说完,就准备打道回府。
这一下可急坏了连花姑娘,她伸出双臂,做出一个拦截的动作,对水丽娟说道:“小姐,你不要着急嘛!我这里没有的东西,你只要将货物名称告诉我,明日,我笃定要给你带来!”
水丽娟用白眼翻了莲花一眼,半信半疑,说道:“你真的能把俺家公主想要的东西带过来?”
莲花小心翼翼的回答说:“买卖人,讲究的一个和气发财,我用的着欺骗你吗?”
水丽娟说道:“也好。那我就告诉你,我家公主的身子可是无比的娇贵,什么梳头油哇,润肤膏哇,桂花油哇,都是高级物品。现在我家公主用的桂花油,马上就要断货了,你明日再来时,就给俺们带两瓶来吧!”
莲花说道:“我担子上的货物多着哩,难道你家公主就不想亲自来挑几样?”
水丽娟说道:“嗨!你哪里知道,我家公主可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儿,她哪能抛头露面,亲自到大街上来购买物品?这样吧,要不待我征得她同意后,明日你再来时,你就把货郎担挑进院子里去,让我家公主亲自过目挑选!”
莲花听水丽娟如此回答,喜得她几乎要蹦起来。他对水丽娟说道:“如此最好!我明日一定将你家公主想要的东西带来!”
莲花告别水丽娟,走出滴水巷,径直回到桓府,把这一重要收获告诉了自己的主子南康公主司马兴男。
听完莲花的介绍后,司马兴男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就说么,一个国家将官,无缘无故的会经常向那个巷子里钻?原来那里真的藏着奥妙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把他桓大将军迷的神魂颠倒?看来,要是不把这个‘尤物’彻底铲除,他桓温的心是无法收回来了!莲花啊,从明日起,你就来他个深入虎穴,最后再由我去亲自去斩妖除魔!反正我手中的剑也不是吃素的,我要将那个魔女的人头割下来,看他桓温还天天往哪里跑不!”
司马兴男与莲花策划一定,趁着天还没有黑,莲花就独自外出,到别的店铺去淘换芙蓉姑娘想要的东西去了。当日无话。
第二天一清早,心情亢奋的连花姑娘,经过一番精心装扮,然后挑起她那副不算太重的货郎担,迈着矫健的步伐,径直朝滴水巷走去。因为这次目标明确,她不必再拐弯抹角,而是径直走向了那家熟悉的门口。
莲花放下货郎担后,大声吆喝起来:“针头线脑雪花膏,镜子木梳桂花油!”
院子里的水丽娟姑娘,一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便对李芙蓉说道:“昨日,我已与这个货郎女约好,她今日肯定是送公主需要的东西来了,我去替公主取来!”
不想李芙蓉朝水丽娟一摆手,说道:“不用了,你去把她请到院子里来,让我仔细来挑拣挑拣,不是更好吗?”
水丽娟说道:“还是公主您有智慧!这要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这样的好办法!”
水丽娟快步走到大门口,兴奋地对莲花说道:“卖东西的!我家的公主说了,让你把货郎担挑进院子里来,公主要自己挑拣呢!”
让自己进院子?莲花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让我进院子,这是真的吗?”
水丽娟看到莲花傻愣愣的样子,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她进一步解释说:“让你进院子,你就进院子,难道我家公主还骗你不成?”
这时的莲花才恍然明白,这是院内那个从未路面的公主发出来的命令,看来是不会有假了。进入院子内,就等于是深入虎穴了,这可是她莲花梦寐以求的事情啊。不想几个月来,她一直在这滴水巷附近转悠,却从未亲眼目睹过院内那位神秘人物的芳容,这下可好,那位“尤物”却主动邀请自己进入她的芳宅,这可就真就由了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哇!
不知是怎么回事,曙光在望了,自己日思夜想想要见到的人,马上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莲花倒显得有些紧张起来。莲花的怀抱中,好像揣了一只小兔子,噗噗噗的跳个不停!她弯腰挑起货郎担,两只脚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跟在水丽娟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朝这个陌生的院落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