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统领并指挥晋军,由建邺启程,千帆竟进,溯江而上,过三峡,入巫峡,战夔门,昼夜兼程,千里转战,晋军就像离弦的飞箭,直插蜀地心脏。此时的李势,还在皇宫中,做着他贪财好色的如意美梦呢。皇上如此,下面又能怎样?所以当李势得到晋军攻入蜀地的消息的时候,桓温的兵马已经到达了他的床边,此时的李势,已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他就只有乖乖的做俘虏的份了!
桓温此次伐蜀,一战破敌,灭亡了益州由氏族建立的成汉政权,俘获了成汉皇帝李势,这个胜利,是自打晋朝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空前大胜利,不但收复了益州的大片领土,也极大的振奋了东晋朝野的民心与士气!
不过,令世人感到遗憾的是,推翻一个政权,必然要以一个全新的政权来代替,只有这样,新政权才会得到巩固。可惜的是,桓温并没有如此做,当他将成汉皇帝李势俘获后,就想当然的以为,成汉帝国已不复存在,并未做新政权的建立巩固工作,以致在东晋军队撤出蜀地之后,成汉国内的反晋势力又重新抬头,给东晋历史留下了一个抹不去大遗憾。
在万众欢呼的同时,当人们冷静下来再细心思考的时候,总是觉得桓温此次伐蜀的胜利,带有一定的偶然因素。比如,在笮桥战斗中,东晋军久攻不克,还一度处于溃败的边缘,此时,由于参军袁乔在关键时刻的奋勇杀敌,才使桓温没有遭受惨败,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话虽如此说,桓温谋定有方,进攻成汉的决心果断,又及时采纳了袁乔的意见,以及桓温本人在关键时刻的身先士卒沉着冷静和果断镇定,无不充分展示出桓温的军事才干,故此方有此胜。毋庸讳言的是,正是桓温这次孤注一掷的冒险与成功,却为他日后的北伐埋下了祸根。这是因为,这次伐蜀成功,使桓温忽略了策略方面的缺憾,桓温并没有注重对收复地区的政权的巩固,也未对当地百姓进行充分的安置与抚慰,在他的大军离开益州以后,那里并没有就此安定下来,说是前面擒狼,后面纵虎并不过分!
由于桓温在伐蜀消灭成汉王朝中立了大功,受到朝廷嘉奖,被赐封为征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还被封为临贺郡公称号。谯王司马无忌加封为前将军,袁乔被封为龙骧将军,后又被封为湘西伯。
唯有这开府仪同三司一节,作者不得不略加说明。那么,这开府仪同三司是什么意思呢?原来,按照东晋惯例,意思就是设置的官邸与进出的仪式都与三司一样。古人根据级别不同,设置的府第建筑形制建造规模都不相同,即使接受赐封的人再有钱,也不准许建造更大的府第,否则即被认为是违反规制和欲谋反叛的前兆,是会被判以重罪的!
同样,官员离户出门,也有严格的规定,非骑马即坐轿,由喽啰兵鸣锣开道,众多随从各手举旗牌伞扇,且都有严格的限制。因此说,开府仪同三司尽管不是具体的官职,但也不仅仅是个荣誉,它也是社会地位与权力的象征。
当桓温伐蜀得胜凯旋归来的时候,小皇帝司马聃才刚满三岁,不要说管理朝政,就连桓温是何方人士,他也弄不明白,对于消灭成汉这样的国家大事,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过问,这种靠世袭而得到的权利,如果说他还能维持长久的话,那就只有天知地知神知鬼知了!正是这种婴儿掌权的现实,刺激了桓温的皇帝梦!
来自朝廷的是文武大臣的祝贺与恭维,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还有桓温家人对他的恭贺与迎接。
已经年近六旬的桓温的幕僚车胤,此时偕同自己的结发妻子刘氏,迈着颤巍巍的脚步,从院门外走进了桓温的府邸,他用真诚的心意,来对桓温表示祝贺!
桓温见此情形,赶忙躬身施礼道:“车公,此次,你跟随本将军一同伐蜀,涉过千山万水,步履维艰,回来后就该在家颐养生机,为何还要偕同嫂夫人一道,到舍下来行此礼节?”
未等车胤开口,他的妻子刘氏即代车胤回答说:“本来,我的相公人老体衰,此次他随同您桓将军一同伐蜀,已是不胜筋骨之苦,是我强拉硬拽,硬要求他陪我前来!贫妇以为,不如此不足以表达我对桓大人您的敬重之情啊!”
桓温见车胤面带菜色,嘴唇青紫,说话还带有颤抖的声音,断定他一定是身染病疾,不胜辛劳,便十分关切的问他道:“车公,此次,你随本将军一同进蜀出蜀,刚回来还不到半日时间,你怎么就变得形同两人了呢?”
车胤哆哆嗦嗦的回答说:“桓将军不必介意,人老体弱,无法在年轻人面前逞筋骨之能,乏极,便突发病症,这也是人之常情!武子我自我感觉还算良好,请桓将军不必挂牵!”
在古时候,熟人好友之间互相交谈,大多以字代名,这样是为了表示对对方的尊重,车胤在与桓温交谈中,都用的是字,而不是名,其意就在于对对方的敬重。
车胤拉住桓温的双手,用稍带昏花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桓温,止不住泪眼汪汪,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过了半晌,车胤才终于说道:“桓温老弟,老夫有一句真心话,现在说与兄弟你听,想来已无大碍。这次伐蜀,我原本不想随同将军您一同前往,目下皇帝尚在襁褓之中,但考虑到此乃褚皇太后发出的谕旨,武子可怜她是个女流之辈,治理朝政困难颇多,这才答应了她的任命!所以说此次跟随将军伐蜀,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呀。不过还好,这次没把我这把老骨头撩在蜀地,也算是万幸了!”
车胤话中所提到的褚皇太后,她的名字叫褚蒜子,她原本是晋康帝司马岳的妻子,晋穆帝司马聃的生母。建元二年,即公元344年,晋康帝司马岳不幸病逝,年仅两岁的司马聃继承父位,当上了皇帝,是为晋穆帝。试想,一个两岁的孩子,是还未断奶的年龄,即使被人捧上了皇帝的宝座,他如何能懂得治理朝纲,发布谕旨,号令全国呢?这一切,不得不由他的母亲褚蒜子一手来操控。如此一来,褚蒜子即成为中国历史上垂帘听政的开创鼻祖了。
司马聃是褚蒜子与晋康帝司马岳唯一的儿子。为了扶植司马聃登上皇帝宝座,褚蒜子没在背后少动脑筋,她暗地怂恿司徒蔡谟等大臣出面奏陈:“少皇帝自幼聪慧伶俐,理当嗣位,继承皇权,如是者方能天下归心,万民仰赖。太后陛下亦为妇道典范,女中楷模,臣敢断言,就算是周武王的母亲太姒转世,也不能与皇太后相提并论啊!”
司徒蔡谟的话,说得并不过分。想那昔日的太姒,她是周文王的正配王妃,是周武王的生身母亲,她天生姝丽,聪明贤淑,帮夫理政,为国分忧,严教子女,恤下尊上,深得文王厚爱,也广受大臣们的敬重,被当时的人们尊称为“文母”,也是深受社会尊敬的贤妻良母般人物。故此,在中国最早的诗篇“诗经”中,和古代规范妇女行为的书籍“烈女传”中,都有对太姒的赞美之词。
晋康帝司马岳的妻子褚蒜子,原是河南阳翟(今河南省禹州)人,她出身于世代官宦家庭,从小就生长在读书人的氛围之中,耳濡目染,从点滴学起,即养成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她的祖父名叫褚洽,曾经担任过武昌太守;父亲褚裒官拜左将军宫兖州刺史。褚蒜子天生丽质,文静聪颖,加之从小就受到家庭的文化熏陶,不但人生的美丽漂亮,而且有极高的文化修养;她见识独到,气度海宏,精明过人,处事端庄,实为女子中的佼佼者也。
褚蒜子从十多岁起,便被选为琅琊王司马岳的妃子,司马岳即皇帝位之后,她便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司马岳的皇后。此时,褚蒜子才刚满二十岁。没成想司马岳是个短命的皇帝,他二十岁登上皇帝位,当了才不到两年的皇帝,就突然一命呜呼,死时年仅二十二岁。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二十岁的褚蒜子,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寡妇。
第九笔:失败
从此以后,年轻的褚皇后就挑起了治理大晋朝的重担。接踵而至的不幸,又接连降临到这位褚太后的身上。儿子司马聃在当了十年皇帝以后,也以十八岁的年龄离开了人世,这犹如五雷轰顶,把个三十七岁的皇太后褚蒜子打了个蒙头转向。既然生在了那个时代,又接连摊上不幸的事件,唯一的出路就只有以孱弱的身躯,肩扛重鼎,挺胸面对,昂首向前,后退是没有任何出路的。
这个年轻孀妇,以前所未有的执着,坚韧不拔的毅力,力压****,使出浑身解数,强力应对,她力排众议,又为大晋朝物色到一位接班人,这个继位的皇帝不是别人,他就是晋成帝司马衍之子,晋穆帝司马聃的堂兄司马丕。这司马丕生于建康七年,即位时才刚满二十一岁。按说,已过弱冠之年的司马丕,正是朝气蓬勃,年富力强,精力旺盛,大展宏图的黄金年龄,他本可以对大晋朝有所作为。但是令他的婶母褚蒜子没有料到的是,这司马丕却是一位既没有才能,也无任何抱负的短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