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王蕴之问沈****:“娘啊,你这可就难为死儿子了!儿子自小不学无术,只知玩耍,哪来作诗的天赋?若是说到抢,我当之无愧还算是个行家,若是说到用作诗来换石榴,我宁可放弃吃石榴的权利!”
四子王恩之也说道:“作诗难,难作诗,这舞文弄墨的事情,我不说是门外汉,也与门外汉差不多!我看,我还是算了吧!”
屋内的气氛,眼看就要转入低潮,这可急坏了父亲王凝之!
王凝之一反常态,突然站出来呵斥孩子们道:“我们王家从来就是以书法著称,怎么一说到作诗,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了呢?告诉你们,今天这个诗,你们想作也得作,不想作也得作!作成了,吃石榴;不作,打屁股!”
王凝之不愧为一家之主,经老子如此一发威,果然产生了震慑力量,尤其是那个带头“闹事”的王蕴之,此时也显得“老实”多了;他翻着白眼,望着自己那个平时很少说强硬话语的父亲,即使心中有再多的不情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沈****见事态平复,随之说道:“好吧,我现在就来带头朗诵我的诗作!”
沈****的诗作取名曰“石榴颂”,诗的全文如下:
初生绿氅身外裹,熟时渐换红衣装;
腹内装满珍珠粒,秋来馈人不吝伤!
待沈****朗诵完毕,王凝之突然跳出来发难,他说:“这赋诗的倡议,是由你们的母亲首先提出,既然她是始作俑者,我看作一首诗尚且不够,还需要她再做一首,这样才算公平!”
因为受到王凝之的带头鼓动,孩子们的情绪又重新被调动了起来,几个男孩子带头说道:“父亲言之在理,同意!同意!”
沈****眼望着情绪高涨的孩子们,也不甘示弱,她慨然答应:“好!好!好!既然孩子们有此要求,那我就再赋诗一首,以飨众人!”
接下来,沈****稍作思考后,又念出一首诗来。
诗曰:此树原名称杜鹃,生在天竺在外藩;
祖宗惜恋携入国,繁衍生息永相传。
丈夫王凝之首先表态称赞,说道:“朗朗上口,又通俗易懂,实乃东晋才女之杰作也。不错!不错!”
长子王蕴之一拧脖子,道出了自己不同的看法,他说:“以母亲的才能,这只是区区一小作,还无法称得上是杰作,你再另作一首吧!”
女儿王瑞之听完哥哥的评价后,不高兴的说道:“你能,光吹牛有啥用?你把你的‘杰作’也拿出来,和母亲的诗来比一比呀!”
王蕴之不服气的说道:“比就比,这有何难?请诸位略等片刻!”
于是,王蕴之仿效爷爷王羲之的样子,又是摇头,又是晃脑,把他的“杰作”也朗诵了出来!
王蕴之的诗作如下:
我吃石榴不吃皮,味道苦涩难为人;
籽实有酸又有甜,吃进嘴里多舒坦!
又是那位小妹妹,在听完大哥哥朗诵的“杰作”之后,先是眉头紧皱,之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稚嫩的笑声,在屋宇内飘荡,竟然把所有的人都逗笑了!
只有一个人却没有笑,他当然就是本诗作者王蕴之了!
王蕴之反问妹妹王瑞之道:“小妹,在这满屋子的人当中,属你的年龄最小,若拿雏鹰展翅来形容,你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鸟,无论是你走过的路,吃过的饭,都没有哥哥我多,估计你也作不出什么好诗来!你既然技不如人,为何还胆敢讥笑我呢?”
王瑞之仍然笑声不止,她顾不上回答哥哥的问题,倒是沈****爱女心切,她把话题揽过来,说道:“到底谁优谁劣,谁高谁低,待大家都把自己的诗朗诵完毕,不就真相大白,一目了然了吗?按年龄顺序,接下来该轮到平之了!”
次子王平之抓耳挠腮,迟疑了半天,为应付差事,只好也“挤”出一首诗来!
王平之的诗作如下:
石榴长在石榴树,树叶未落籽已熟;
叔姥爷家有一棵,我想吃时就去吃!
王凝之表态,说道:“说的全是心里话,大实话,也算可以!”
沈****对三儿子说:“亨之啊,现在轮到你了,无论你是吟也罢,诵也好,你就是诌,也要给我诌一首诗出来,免得让你的老子小瞧了你!”
沈****为什么会讲出这番不温不火的话来呢?原来,王凝之自打三儿子出生以来,就对他具有先天的偏见。因为古人相信迷信,有“辰死老子未死娘”之说,这王亨之出生的时候恰逢辰时,因此王凝之就把他当做是自己的克星,打心底里不喜欢,一直耿耿于怀。今日沈****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算是对王凝之的一种反制吧!
王亨之这孩子,由于从一出生就被父亲所厌恶,大有不是亲生的感觉,不得不处处留意,尽量来迎合父亲王凝之的欢心,不免就养成了唯唯诺诺的习惯,这样一来,就更加引起了王凝之的不满和厌恶:“人无壮志,从小看老,这样一个看别人眼色行事的人,长大之后,也很难有什么出息!”因此,父子二人的关系从无和谐之日。
王亨之受命于母亲,自然是不敢违抗母命,但是由于父亲虎视眈眈的站在身旁,免不了由于畏惧心理的作祟,就更加胆小如鼠起来。他看看沈****,一脸的和蔼善良;再看看王凝之,满脸的凛然正气!心里一慌,就诌出下面这首诗来!
诗曰:石榴好吃肉皮厚,颗颗珍珠母铸就;
倘若贪个好爹爹,亨之心里会好受!
王亨之从小即摄于父亲的威严,从不敢在父母面前大声说话,但是,却是屋漏偏缝连阴雨,叫他“诌”,他还真就“绉”出了边界!沈****听完儿子这首诗后,禁不住暗暗叫起苦来:“孩子,你怎么会不加思考,诌出这样一首惹你老子生气的诗来!这下可好,你就把屁股亮出来,等待一阵胖揍吧!”
众人不由自主的都把眼光移到了王凝之的脸上,只见他脸色铁青,目露凶光,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显然是被王亨之方才诌的诗给激怒了!屋内的气氛仿佛一下子凝固了,真真是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刻,人们等待着一场暴风雨的降临!
但是出乎人们预料的是,王凝之虽然心中不好受,但是他忍了又忍,压了又压,终于把心中的怒火又强压了回去,未使它爆发出来。
这时,就见小儿子王恩之突然走到王凝之身边,伸出两只小手,紧紧抓住王凝之的胳膊,扬起脸膛,对王凝之说道:“父亲,你千万莫生亨之哥哥的气!其实,他学习欠佳,哪里还会作诗?他方才念的那首诗,是不孝儿子我平时教给他的,为的是在背后来诅咒你;没想到他今天却当着父亲的面念出来了,千错万错,都是恩之的错,父亲要打要罚,恩之甘愿一人来承担!”
听完儿子恩之这番话后,王凝之的态度马上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用和缓的语调问王恩之:“恩之,我来问你,你们为什么在背后说父亲的坏话,就不怕父亲知道了要责打惩罚你们吗?”
王恩之说道:“是实话实说,还是转弯抹角的说?”
王凝之一时弄不明白,儿子此话是什么意思,故而反问道:“何为实话实说?又为什么转弯抹角的说?”
王恩之说道:“实话实说,就是原来是个什么样子,我们就照实说出;既是照实说出,当然也就不存在转弯抹角了。只是,我怕照实说出后,父亲还会不会照常惩罚我们呢?”
王凝之说道:“今天,当着全家人的面,我这当父亲的向大家保证,只要你实话实说,我绝不再施以鞑伐!”
沈****若有所思的说道:“看看,就因父母管教过于严厉,孩子们由于惧怕老子的淫威,当面没有说话的机会,当然就只有在背地里议论甚至诅咒了,若究其根源,这还不都是大人所造成的吗?”
王恩之说道:“母亲所言,正是如此!由于父亲对亨之哥哥有挥之不去的偏见,亨之哥哥每日都生存在惶恐之中,心中对父亲不满,却无处去发泄,故而只有在背后大加议论了。究其根源,根子还不都在父亲身上吗?因此,我们这才编出这首诗来贬损父亲!”
沈****对王凝之说道:“夫君,孩子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呀。严是一种管教,也是一种责任;严绝不是开口即骂,动手即打;严就是以身示范,严就是讲清利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王凝之对儿子恩之说道:“这样看来,你们的诗都是有备而发,你还准备了什么样的诗,不妨也念出来给爹爹我听听好吗?”
王恩之俏皮的问王凝之:“父亲,你就不怕儿子忤逆,再说出不恭的话来,触怒了你吗?”
王凝之欣然一笑,说道:“你小子还在对老子耍花样!我早已窥出你的心思,我敢断定,你下面这首诗,肯定是为老子歌功颂德的!”
王亨之诙谐地一笑,没有打艮,马上就念出一首诗来。
诗曰:老子栽下石榴树,儿子享受填肚肚;
我吃你看乐悠悠,馋涎滴处流如注!
四子王恩之听完王亨之朗诵的这首诗后,控制不住大声说道:“三哥,你别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一看到好吃的东西就满嘴流哈喇子!我一心想的虽然也是吃石榴,但是绝不像你形容的那样,把口水流的像一条小河似的,我才不像你那样不长出息呢!”
沈****出面打圆场说道:“先不要慌着来评判!这也是母亲一时心血来潮,想出来这样一个先赋诗,后吃石榴的点子,此事重在参与,无论是哥哥还是弟弟妹妹,只要他能随口念出一首诗来,就说明他的真心与诚意了,至于诗的质量如何,就不必过于去苛求了!”
按着事先定好的顺序,接下来就该四子王恩之大显身手了。
沈****望了王恩之一眼,追问他道:“你刚才对你三哥的诗评头论足,看来你是胸有成竹,成竹在胸了;娘倒要看一下,接下来你会‘诌’出什么好诗来?”
王恩之用白眼翻了一下沈****,俏皮的说道:“作的好作的坏,希望你这做母亲的能一碗水平端,不要刻意贬损儿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沈****立即表态,说道:“常言说得好,一娘生九子,个个都是娘的心头肉,既然你们都是我沈****的儿子,何来偏袒不公之说?你有天大的本事,就在众人面前尽量展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