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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那时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20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末,老百姓的日子完全在国家的计划之中。基本生活品,全靠购粮证、购物证和号码票“管制”。

粮食,那时完全是定量供应。每人每月平均20多斤粮(小孩更少,随年龄增加),城市居民大概是27斤,特殊工种31斤,最多的翻砂工之类的大概是34斤。这些,都在购粮本上写得清清楚楚的。

购粮本每年换一次,拿上你家的户口本、旧粮本和私章,到粮店排队换取。如果上年粮本上还有节余,工作人员会把你旧粮本上剩余的粮、油数额转登到新粮本上,还可以接着买。

每人每个月的口粮,不全是细粮,还有粗粮。一般是70%的细粮,30%的粗粮。细粮主要是大米和白面,粗粮主要是玉米和豆类。当然,这个比例也不是固定不变的,但是只有粗粮会增加。经常看见粮店门前贴出通知:“接上级指示,本月居民……”于是居民很快奔走相告:“这个月米又少了……”

那时油水少,一个成人每月二十多斤粮食根本不够,尤其是家里孩子多的,又是“吃长饭”的时候,即使细粮、粗粮一起吃,也还是紧张。

刚开始我们家几个孩子都还小,吃细粮基本上就够了,到了十来岁“吃长饭”的时候,光吃细粮就不够了,还没到月底,细粮就没了,也就和许多人家一样,要搭着粗粮一起吃了。

到粮店买来玉米沙、玉米面,玉米沙和大米一起煮饭,叫作“苞谷饭”,刚开始觉得还好吃,吃上几天就感觉不行,因为油水少,“苞谷饭”更刮油,饿得更快。玉米面就用来熬棒子粥、蒸窝头。粮食就这么多,难吃也要吃。家里大人就经常说,已经不错了,新中国成立前还没吃的呢!

为了能让这点有限的粮食发挥最大的作用,老百姓是想尽了办法。那时候,国营粮店里卖的大多是隔年的陈米,极少有新米。但陈米大多是普通的米,比较“涨饭”,要是粮店某个月一直只有“晚米”卖,居民就有些犯愁了。“晚米”,其实就是稉稻米,外观有点类似糯米,短短胖胖,油性较大,客观地讲,米的质量比普通大米好,但就是不出饭,贵阳话叫“不涨饭”,煮多少米,出多少饭,不像一般大米,煮半锅米,可以出大半锅饭。所以即使“晚米”口感好,老百姓还是不欢迎,大家都是先以吃饱为标准。

哪天你看见粮店门前排起了长队,人人手上都提着米口袋,那肯定是“涨饭”的米来了,赶紧回家取购粮本来排队吧,把一个月的细粮全买完。

食用油也是定量供应。凭购粮本,每人每月一斤。一般是菜籽油,有时是花生油。“文革”中物资最紧张的时期,也有每人每月半斤的时候。到了年景好或者“十一”、春节等节日时,也会给每个居民增加个几两半斤的。

在那个时候,猪肉都限量供应,这每人每月一斤油,肯定是不够的。现在常说“那时油水少”,除了少肉,就是少油。为了使这点油能熬到下个月,老百姓炒菜时只能尽量少放油。那时,我就见到好几个同学家里,炒菜时不是用油瓶往锅里倒油,而是在灶边放一个油罐,里面放一根筷子,上面系着几根小布条,炒菜时锅热了,用筷子上的布条沾上些油,往锅的四周一抹,就炒菜了。

小时候我炒菜的时候多,油放多些,母亲就会说:“你少倒点油,下个月不过了?”好在那时候父母的工资还算高的,可以托人到乡下赶场时向农民买一些菜籽油弥补。否则,也只能用小布条刷锅炒菜了。

其他的几乎所有的副食品、日用品,主要是靠“购物证”和肉票、布票。反正是“票”的世界,没有票、证,你再有钱也没用,况且那时人们普遍也没钱。

购物证也是每户一本。上面几个人,写得一清二楚。每一页买什么,都规定得很明确。什么香烟、肥皂、牙膏、粉条、豆制品、白酒等。每个月每人能买多少,都有标准,想少买可以,想多买不行。买了什么、买了多少,商店会在特定的栏目上给你戳个章,表明这个月的什么东西已经买过了。

所以,那个时候,丢钱可以,购物证不能丢,补办麻烦不说,可能你家一两个月是买不了东西了。

到后来,购物证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号码票。每人每年一至两张,从1号到100号。每年底,街道居委会就发通知,带上户口本和私章,有几口人发几张。

烟酒店或者副食品商店、肉店等会贴出通知:几号票是买香烟的,几号票是买酒的,几号票是买肥皂牙膏的,几号票是买灯泡的,肉票是几号到几号,等等。到时候你家要买什么,除了带上钱,还要带上相应的号码票。

除了凭票买,也要根据临时的通知来。比如8号票是买肉的,一般一张票是一斤肉,但临到那个月,可能是半斤,也可能是一斤半。

有票,不一定有东西。上半个月还有存货的,你要是下半月再买,商场里可能就没货了,而你的这个票到下个月就作废了。

号码票规定可以买的物品,是按照百姓们的普遍需要定的,但有些东西,有的家庭并不需要。比如香烟、白酒等。这样,家里没人抽烟、喝酒的,就把这个月的烟票、酒票送给亲朋好友、隔壁邻居什么的,这在当时也是一个很大的人情了。也有的就把这些票偷偷卖给票贩子,票贩子再加价卖给需要的人。

那时,就连酱油都要票,一张票一斤或半斤。小杂货店也卖酱油,但一般都掺了水,老百姓都不愿去这种商店买。贵阳市当时的国营酱菜厂“味莼园”有专门的门市部,不会掺假,所以每到月初或月底,“味莼园”门市部前就会排起上百人的长队,每个人手上都是一到两个塑料桶,要把全家的酱油买完。打酱油,成为那时一件重要的事情。一次性买完但一时吃不完,怕酱油生花,就往酱油筒里放很多生大蒜。

也不是月月都能保证有酱油卖,有时几个月都可能没有。我记得很清楚,最困难的时候,姥姥家就从北京邮寄几包“固体酱油”到贵阳来。那时我是第一次看见酱油还能“固体”——每盒像书那么大,里面是塑料袋包装着的一个酱块。用的时候,切一块下来,兑上适量的水搅匀,就成液体的酱油了。

所有的棉制品,都要票——布票。

大到被单,小到背心,都必须用布票买。每人每年发一张,贵阳大概是每人一丈多吧,反正差不多够做一身衣裤吧。票面大的是丈,然后是尺,最小的面额是寸。

如果家里今年要换被里了,那肯定有谁今年就做不成新衣服了,所以家里孩子多的,布票肯定不够用。于是,许多家庭只能把这点有限的资源,合理分配。除开大人的需要,一般先给老大做衣裤,第二年再给老二、老三穿。再不行,就把裤脚的边放出来,碎布头重新加个裤边,再接着穿。那时一件衣服、一条裤子穿几年,是很正常的事情。谁要是穿了件新衣服,马上就能看出来,不像现在,你天天换新衣服也没人注意。

我们家那时除了父母,五个兄弟姐妹,布票肯定不够用。好在那时河北老家不时地寄一些自己纺织的老白布,可以用来做被里。这种自己纺织的老白布,看似很粗,布幅也小,但质量很好,越洗越白,越用越软,做被里盖起来很舒服,家里的被里基本上都用这种老家的粗布。这样,布票就不那么紧张了,每年至少可以给我们每人多做几件衣裤。

因为布票紧张,那时候年轻人结婚,犯愁的一件事,就是需要买布做新被子的被里。所以,有人结婚,送几张布票,是一份厚礼了。

那个年代,最让人恼火的是吃肉。

很长一段时期,城市居民都是每人每月一斤猪肉,凭票供应。物资紧张的时候,通知一贴:“本月一张票半斤”,你也只得认了。当然,也有增加的时候,比如国庆节、春节。

每人每月一斤肉,肯定不够呀,尤其是在那个时代,人缺的就是油水。家里人口少的,买肉就更犯难。一次买一斤,好像奢侈了些,那时又没冰箱;想买少点吧,肉票只有一斤的,还没找补。家里人口多的要好办些,一次买一斤,一个月可以买好几次。但不管怎么用,都是不够吃的。

于是,就想各种办法,使这点肉票能多出些荤。

一个是买猪头。买一个猪头,三四张肉票就行。买回家来,先把两边腮帮子的肥肉割下来,起码也有两三斤肉。然后是猪耳朵、猪舌头,一煮一卤,是很解馋的肉菜了。剩下的部分,用斧头从中间一砍劈成两半,用大锅一煮,八成熟后取出来,可以取不少猪头肉,骨头还可以继续熬一大锅肉骨汤。

二是买猪杂。什么肚子、猪肝、大肠、猪心、猪蹄子等,也是一张票可以买好几斤。猪的肺不要票,也有人买了回去用水管对着肺气管使劲冲,把血污冲干净,切成片炖了吃,那时我们都吃过,弄点辣椒面、酱油、小葱做个蘸水,味道也还不错,挺下饭的,好歹也是肉啊!

三是买肥肉。那时候不像现在,人们专挑瘦肉买,还要净瘦肉。那时人们都争着抢着买肥肉,越肥越好。为了“争肥弃瘦”,买肉的和卖肉的经常吵架。刀在售货员手里,他割哪块就是哪块,你要是嫌瘦了想要块肥的,售货员把已割的肉往案板上一扔:“要不要?不要是吧?下一位!”你只好忍气赶紧拿了肉走人。那时候,食肉店里肉案前的售货员可算个人物了,谁要是有个这样的朋友,很了不起,就像现在认识了一个高官。

话说回来,肥肉买回来,先把膘切下来,切成小块熬猪油,余下的油渣还可以炒菜用。猪皮洗刮干净,切了炖锅萝卜,其他的瘦肉还可以炒菜。要是你买的肉很瘦,没油水不说,还要倒贴油来炒。

这几种办法虽然可以多些荤腥油水,但不是谁都能买到的。一来猪头、猪杂和肥肉少,二来食肉店里没熟人,轻易买不到。

平常买肉吃肉就很难,最让人头疼的还是每年春节前的排队买肉,简直成了人们最深的“时代记忆”。

那些年,一般春节前,都会给每个居民增加半斤到一斤的猪肉,但必须在春节前购买,过期作废。

那时候,老百姓都没有冰箱,不能早早地就把肉买了,一来是怕坏掉,二来怕留不到春节就给吃掉了,所以,全城的老百姓就只好扎堆在春节前的几天买。要保证买到肉、还要买到好一些的肉,就得提前到食肉店去排队。

提前到什么时候?凌晨一两点钟,甚至是头一天的晚上十点钟——也就是说要排整整一个晚上。

春节前的几天,是冬天最冷的时候。在寒冬腊月的夜晚,在大街上待一晚上,难熬的程度可想而知——就是为了买几斤肉。

各家各户都有人到肉店门前排队。上半夜,一般是家里的女人、孩子,到了下半夜,轮到每家的男人和小伙子。

站一晚上是不可能的,排队的人们都穿上最厚的棉大衣,带上个小板凳,一个挨着一个坐着排。

寒夜难熬,人们会找来破纸箱、木板、木块,弄几块砖头一围,生一堆火,围坐在一起。排的人多了,会生好几堆火。

为了保证队伍的秩序,有热心人会为大家“发号”。找来纸张,撕成小条,写上序号,按先来后到发给每人。这样,你中途去上个厕所,或者家里下半夜换人,也不会弄乱了秩序。

有时一晚上会由不同的人发好几次号。排队者中有人以为拿了号就没事了,回家去打个盹,却不知再回来时,已经换了几次号,手上的号已经没人认了。

就为这个排队、发号、换号,经常吵架、打架,有时弄得头破血流。到后来,大家都有经验了,第一次发号就盖上某人的私章,谁要是再想发第二次号,从第一次的尾号开始重新发,另外找人负责,这样,就好了许多。

为了买这点猪肉,那时的人们可是费尽了体力、心力。肉光人散之后,肉店前只剩一堆堆的砖头和灰烬,这也是那个时代城市里的一道风景。

那时候,肉店里还有一种东西,既不要票,又很便宜,那就是猪骨头。

我在第一次吃猪骨头之前,对此一无所知。那时候,肉店卖肉,除了猪排,所有的骨头都要剔下来,老百姓好不容易有点肉吃,你要是还把猪骨头搭进去,肯定会被人骂的。有时售货员砍肉时不注意,有点软骨在肉里,买肉的会和你吵半天,非剔出来不可。

剔下来的骨头,好的比如猪的腿骨(也叫“筒子骨”“棒子骨”),差些的就是猪的前胛骨、其他小杂骨。所有这些猪骨头,不要肉票,才三分钱一斤。

但是,这些猪骨头一般百姓是根本买不到的,基本上都被肉店的职工分着买走了,还有的是留给“关系户”的。当时我们对这些都不知情,直到后来我的大姐参加工作才知道的。

大姐1968年作为“老三届”高中生,下到湘、黔交界的一个县里的农村插队当知青,三年后才被抽调回城参加工作,被分配到食品公司下属的一个较大的肉店,担任出纳工作。因为工作认真负责,待人热情,又有文化,所以很受店里的老职工们欢迎。老职工们时常会把当班时留下的猪骨头,分一些给新来的同事。

一天,大姐下班回家,提了一包东西回来,我们以为是买了肉什么的,兴冲冲打开来,看到一堆猪骨头。大家都很吃惊,这骨头有什么好吃的?尽管骨头上也还带着一些肉和皮。

大姐说,店里的师傅说了,拿砂锅炖了吃。

于是,赶紧到附近的土产门市部,买了一个大号的砂锅,把骨头洗干净,放进砂锅炖了起来。

几个小时后,捞一根筒子骨起来,看上面连着的一小块肉和皮已经很软烂了,就觉得已经炖好了。整锅汤也没什么油水,骨头上也没多少肉和筋,大家都觉得很失望。但好歹是肉汤吧,总比煮素白菜好得多啊。

炖过的大大小小的骨头,一根没扔,全让我留存着,因为猪骨头可以卖给废品收购站,那时,我正在攒着每一分钱,准备买鸽子来养。吃过几次炖骨头汤以后,墙角已经堆了不少骨头。

一天,隔壁院子的一个小伙伴来玩,看见这堆骨头后十分惊讶,说:“你家炖骨头怎么不敲开呢?太浪费了!”

我很不明白,这么硬的骨头,怎么敲得开?敲开和不敲开又有什么区别呢,不都还是骨头吗?

伙伴见我一脸的困惑,找出我家菜刀,抓起一根筒子骨,说:“看着!”然后用骨头的中间部分朝菜刀背上猛拍两下,骨头“咔”的一声断成了两载,只见骨头里面流出了一些又油又白的骨髓!

伙伴说:“看见没有,油水全部在里面!笨得很咧!”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人家都说是好东西,我们却觉得没什么吃头!

第二天,大姐上班把我们家“清炖骨头”的事情说给店里的师傅们听,把大家笑坏了。师傅们说:“小李,真没想到你们家从来没炖过骨头,不知道要打断来炖。”然后告诉我大姐,不但要打开来炖,还要滴几滴醋在砂锅里,油水出得净,又还出钙,汤又香。

再一次炖筒子骨,满屋飘香。揭开锅盖,只见厚厚的一层骨油漂在上面,足足有半厘米!

第一次看见这么多油水,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骨头汤!我们几个男孩子,直接就舀起来泡饭,真香!那种味觉的记忆,至今仍是那么的清晰。

也许是那时真是油水太少,我们几个孩子用这么油的骨头汤泡饭吃,竟然没有拉肚子。

邻居王妈妈见状,急忙招呼:“娃娃们,不能这么吃!要炖些萝卜白菜才好!”

筒子骨炖萝卜,真好吃。浸饱了油水的大白萝卜,加上自身的甜味,那种感觉,比多年以后我们吃龙虾鲍鱼要香很多倍!

骨头汤炖萝卜,至今仍然是百姓家中的一道美味大菜。

在那个年代,我们能够经常吃上骨头汤,也算是一种“特权”吧。对我们家五个正值长身体年龄的孩子来说,确实大有帮助。时至今日,我们都很感谢大姐和她们店里的那些师傅们。

几十年过去了,今天,超市、菜场里猪肉随便挑,随便买。筒子骨(棒子骨)十元以上一根。

买菜,是城市里百姓人家最平常的一件事。然而,在那个时候,却是一件十分困难的大事。

那时,整个城市的蔬菜供应,如同其他物资一样,十分匮乏。

一是数量少。那时的国营菜场,基本上就是个蔬菜临时堆放点。平时空空荡荡,一旦来了什么菜,顾客一拥而上,顷刻间菜就没了。

二是品种少。那时候没什么反季蔬菜、大棚蔬菜。什么季节长什么菜,菜场就只有几样菜,基本上就是白菜、萝卜、南瓜、莴芛、冬瓜、西红柿之类的。没到那个季节,就没有那个季节的菜;过了那个季节,也没那个季节的菜。

那时,不允许菜农进城卖菜。农民自留地里种点菜,想拿到城里来卖很困难。即使是挑进城了,一来数量很有限,二来还要躲躲藏藏,对一个几十万人口的城市来说,根本无济于事。

城里菜市场附近只有一些卖小葱、生姜、大蒜的小摊子。

家庭主妇、不上学的孩子,每天就挎着菜篮子四处寻找,看到哪里的菜场来菜了,就赶紧跑去排队。那时买菜还不限量,所以碰见有菜卖,都想多买些。大白菜、萝卜什么的,一买就是十几斤。除了自己吃,尽量给邻居也带一些。

菜毕竟有限,谁都担心买不到,于是到后来就没人排队了。谁挤得凶,谁就能买到菜。我们那时都是十来岁的小孩,小也有小的好处,可以从大人的胳膊下面往里钻,买到菜后又拼命往外拱,常常是一身菜叶子一身汗。

那时不上学很正常,我们这帮学生娃娃整天提着菜篮子在街上逛,希望看到绿色。要是忽然看见有人手中有菜,马上就跑上前打听在什么地方买的,再远也会奔向那个地方。只要看见菜场有人排队,就先排上,排到了有什么菜就买什么菜。有段时间,就连从前农村只用来喂猪的牛皮菜,都成了居民饭桌上的主要蔬菜。

后来为了挤进菜场方便,买菜时都不带菜篮子,因为那个东西带着不好挤。当时时兴一种塑料线编织成的网兜,又轻便,又不占地方,挤到柜台前把网兜一拉开,买了菜抓住网兜就往外拉,效果很好。

为了解决买菜难、吃菜难的问题,那时老百姓想了许多的办法。

一个是做干菜、做酱。比如豇豆上市了,就尽量多买,回来洗干净用开水焯一下,捞出来用棉线一根一根穿起来,慢慢晾干,做成干豇豆,要吃的时候再用温水一泡。再比如西红柿,根本不能放,几天就软了,坏了。院子里的胡阿姨就教我们做西红柿酱:把西红柿洗干净,用开水先烫一下,剥去那层薄薄的皮,然后放在盆里挤碎成酱,再倒进炒菜锅里加点油熬熟,起锅前再多加一些盐,冷却后放到玻璃罐里,用塑料膜扎紧密封,可以存放很长时间。

再就是自己去摘野菜。春天一来,郊区山上树林里的蕨菜遍山都是,新鲜的蕨菜一直是百姓喜爱的野菜之一。我们就跟着大一些的孩子,背着个黄书包,跑到山上四处摘蕨菜。用不了半天时间,就可以装个大半书包。回来用开水一焯,再用淘米水一泡,又硬又青的蕨菜就变成紫色的、软软的了,撕成一丝一丝的,切成段用干辣椒一炒,味道很鲜美。一时吃不了的,晒成干蕨菜。还有就是折耳根,也是春天里较多的野菜。那时,还没有人工培植的,只有农村田坎地头里有。一次院子里的冯叔叔开车去拉煤,顺便就带上我去挖折耳根,到离城七十多公里外的一个农村,在田坎旁挖了一大桶。傍晚时,回来的路上遇见大雾,还下着毛毛雨,车开到公路旁的沟里了。好在车是滑向了路的右侧,左侧可是大山沟。多亏当地的农民帮忙,才把车推上了公路,等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为了这点折耳根,差点就把小命丢了。

“文革”武斗闹得最厉害时,城里几个月没菜卖。到贵阳出差的三姨,还专门从外地给我们背来一些白菜、花菜等能存放一段时间的蔬菜。

买菜,成了我们那一代人的“青春记忆”。

“文革”十年,是计划经济极其艰难的时期,也是我们从少年迈向青年的时期。所以,对那个时候的社会情景,记忆十分深刻。城里人的生活几乎全是在围绕着“票”“证”和“排队”打转。

除了粮、油、副食要票、要证,许多日用小商品也都要。什么火柴、蜡烛、电池、肥皂、洗衣粉、自行车、电子管收音机,没票没证都买不了。

最困难的时候,连食用盐都不能正常供应。有一年,市场上只有一种从未见过的粗盐粒卖。大小像冰糖块,白中带黄。买回来要自己加工一遍:用擂钵舂成盐沫,再放进铁锅里炒干,黑不黑、黄不黄,但好歹还是盐,还能吃。

那时经常停电,蜡烛和电池消耗就大。但商场经常没货,所以一旦有蜡烛到货,大家就排上了队,一包一包的买。电池是要票的,每月每户就两对,用完就没有了。所以那时地摊上还出现了一种叫作“电池精”的东西,用一个个医院用来装注射液干粉的小玻璃瓶装着。叫卖者把没电的废电池下面扎两个小孔,用小勺舀一点“电池精”倒进去,然后用一根连着小电珠的电线往电池两头一接,电池果然就又有电了,而且比新电池的电力还强。卖五毛钱一瓶,买者踊跃,生意十分好。但是大家后来发现,这种放了“电池精”的电池虽然一时很亮,却用不了多久,之后再放多少也不亮了,所以不久“电池精”也就没了市场,销声匿迹了。

电灯泡也要票,还时常买不到。所以那时家里灯泡要是坏了,就拧下来,拿在手中慢慢晃,直到断掉的钨丝重新搭在一起,又小心翼翼地拧回到灯头上,继续用——这已经是那时候人们的生活常识了。

四十多年前,老百姓就是这样过着每一天的日子。再看看今天的贵阳总感到虽是同一个空间,但却是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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