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日之后,海棠离开侯爷府,随着应启昭一起前往戎狄。
郡主自是眼泪涟涟,连送都没敢做。
远远的,侯爷站在城墙外,风从远处吹过来,侯爷两鬓有些斑白。
海棠目光迷离的盯着侯爷的头发,看了良久,心中却微微觉得心头发酸。
曾几何时,父亲已经如此年迈,从来不曾如此觉得父亲这把年纪了,斑白的头发,恰如岁月年轮,轧过一道一道的秋殇。
自己此次随着心爱的人远离了侯爷府,不知何时才能在见到侯爷如此,如此一想,便泪水涟涟,她走上去。
“父亲,女儿这次前往戎狄,是女儿不孝,不能在父亲面前尽孝,只待他日凯旋归来,女儿必然承欢膝下,陪着父亲,再也不远离。”
侯爷看了海棠一眼,却颇觉得欣慰。
“安心的去吧,不要记挂我和你娘亲。”
海棠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一行队伍,浩浩荡荡的,自此消失在长安城外,皇上站在高大的城楼上,盯着远去的浩荡如大海的人群,微微的叹了口气。
这打仗需要兵图,他们设的阵仗都是经过大将军,元帅,各自策划好的,然后秘密的封锁起来,最终才会在前一刻拿出来作为布阵图!
但是这种东西一旦落入了敌人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谁都知道,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之后,人人心中多了几分芥蒂与谨慎。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句话虽然说的道理,可是在实战上,却屡屡吃了亏。
这次的图纸经由了侯爷过目之后,又交给了应启昭,从应启昭的手中转给了副帅,最后协商一致后,把这封图纸密封了起来。
所以这里画的是什么,究竟怎样布阵,到最后知晓的人寥寥无几。
这天晚上,侯爷府里静悄悄的,四处悄无人声,连一向喜欢走动的这些丫鬟和这些奴才们都格外的安静了起来。
今晚上是郡主的生辰之日,侯爷自是大办了一番,可是却独独的,小王只是在喝了几杯酒之后,声称自己有些头疼,随即离席!
她被自己的贴身丫鬟扶着回了自己花园身后的小屋里,她刚刚进了门,只推了一下紫玉。
“你出去吧,有事我自会叫你,我没叫你之前不要进来,我头疼,需要安静一会!”
紫玉是小王带过来的贴身丫鬟,对小王自是忠心耿耿,听闻小王不舒坦,心中担忧万分。
“可是夫人,你身体不好,刚才侯爷说了……”
小王硬生生的打断紫玉的话,口气有些生硬:“我不让你进来,你就不要进来,主子的事情,做奴婢的,不要去管这么多。”
小王一反常态的冷漠,让紫玉愣了一下,随即瑟瑟的收回手去,她退缩着退了出去!
小王今日有些反常,这对紫玉来说是前所未见,也许是因这头疼的原因吧。
紫玉心中这么想着。
小王一个人坐到了桌子边,手腕上的翠,玉镯子,发着冷灰灰的光,她坐在那里安静的像一尊石雕,盘着精致的发髻,插着一枝雪玉簪子。
她眉头紧锁,凤眼微微的眯着,似乎有些醉态,可是却又不像,只是这样单手支着额头,有些体力不支的样子,疲软不堪……
有人敲了敲门。
“我不是告诉你了,有什么事情不要进来打扰,我需要安静一会儿。”
又敲了几下,似乎不罢休似的,声音却比刚才紧蹙了一下。
小王站起身来,缓慢的走到了门边,窗户纸那里散着一个人影,很是高大,她愣了一下,犹豫着把门打开了,小李那张有些意气风发的脸,此时带着一抹笑却。
“我以为你还真的生了我的气,连门都不打算给我开了?”
“我都说过了,你还来干什么!”
趁着这个空挡,小李钻了进去。
他走到桌子那里看了一眼,随即又把面前的水杯注满了水,这才缓缓的喝了一口,气定神闲的盯着小王,一直这样看着,似乎要把小王看心里去,却偏偏说不尽的情色意味!
“在宴席上,我看你突然离席,就知道你有事,不过你这么消沉,倒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当真只是为了我和你之事?”
小王没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也不进来,也不出去,她用一双微微眯着眼睛,只是这样盯着小李,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
“我和你之间是没有结果的,何苦把这个错误进行下去,我还想在这府里为我父亲捞到一个好前程,为了你的安生,也为了我的安生,彼此放过吧。”
小李不再说什么,似乎有些颓废,因着小王的这番话,突然觉得小王格外的绝情,那双饱含深情的双眼不再温情脉脉,反而有些格外的凌厉。
“你当真狠心如此对我,说真的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今日你要答应我……”
小李说到此处,突然不再说什么了,他又坐了下来,微微低垂着头,像往日一般,满含心事,肩头上似乎落了秋霜一般,微微闪着清冷的光,他又转过头来,依旧如此看着小王。
突然有人敲了敲门,小王心头一惊,慌里慌张的看了眼小李,小李站起身来,镇定自若的走到一边的衣柜旁边躲了起来,小王这才镇定了下心神,咽了口唾沫。
“谁?”
“是我夫人,我给您添一下茶水。”
小王咳嗽了一声:“我跟你说过了,不用了,你回去歇息吧。”
紫玉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着茶壶走开了。
小王这才舒了一口气,她拍着手,顺着自己的胸脯,往下顺着,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他脸色有些苍白,朴实的烟脂粉微微的有些滑落,她面庞如此清浊,却带着说不出的冷漠。
小李走了出来,看着小王的样子,叹了口气,却不再说什么,他走到小王身边,就这样看着小王。
突然,小李措不及防一把将小王扯进自己的怀里。
“想要让我不再缠着你,除非你把此次前往戎狄会战的图纸给我。”
小王着实吃了一惊,猛的挣脱开小李的束缚,她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
“你要这个做什么?”
说完又加了一句:“这可是王爷的会战图纸,前往戎狄,这么机密的事情,你虽然知晓,可是?”
小李斩断了她的话,面容冷漠:“没什么可是,你若是想让我不再缠着你,你只有在这件事情上帮了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全部答应你。”
小王沉默了,泪水顺着脸颊滚落而下,有欺骗,有痛苦,还有说不尽的悲哀。
她摇了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张,前些时候还情意缱绻的脸,如今却分外的猥琐的面庞。
“原来你是为了利用我才靠近我,是不是,你就只是为了侯爷手里那张图纸,这所有的一切……”
“我不是在利用你,我实话告诉你,自从那一年,你我分别之后,我只身一人出外行商,若不是得了戎狄的好处,我也不会活着回来就做了侯爷府里的一名侍卫,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你不觉得?”
小王的记忆倒退着,她泪流满面,痛苦的摇着头,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自从那一日,小李出现在府里之时,便觉得有些蹊跷。
如今想来更是如此,她越想越是难过。
她脑袋晃的乱七八糟的,头发凌乱,别在头发上的雪域簪子,此时有些颤巍巍的落下来。
“原来你真的是在利用我,真是笑话,我告诉你,你以为我是谁?我不过是侯爷的一名小妾罢了,我连夫人都不是他们高抬我,叫了我一句夫人,你以为我能靠近侯爷?”
小王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激动,万万没想到,自己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我不会答应你的。”
小李走上前来,他看着她:“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你不答应我,三天之后,果见不到图纸的原样,或者说你什么都不给我,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侯爷。”
还嫌不够残忍,小李瞧着她,加了几句:“那****父亲将我乱棍打出,你在旁边始终不肯出言,当时我对你早已心灰意冷,一来,靠近你也是为了我自己的生计。
二来,也是为了对你进行报复,你不过如此残忍,生生世世想着的只是你的好处,从未替我想过如此薄情寡义,你想让我怎样待你?
真是天大的笑话。”
小李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她如此张狂的面庞,在小王的眼中却分外的讽刺,小王默不做声的瘫坐了下去,再也说不出来!
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如今已是花的年纪,因为自己这般荒唐的事情,而丢了在府里的地位,这岂不是得不偿失,落下一辈子的罪名,父亲也会因着自己的荒唐而前途尽失,侯爷一怒之下,必然会实行报复。
可是这一切都无法回头了,再也无法回头了,错误已经酿成,那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小李走了之后,小王一人独坐在房间,一直到天亮,都未曾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