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如此期期艾艾的,晋安的心头却一腔苦怨化作东流水。
她轻轻地侧着头,瞧着海棠一副哀怨的样子,这一副言不由衷的叹了口气。
“今日我与你一同出了宫吧,再也不回这深宫大院了可好。”
海棠不可置信的看着晋安一副认真的神色,仔细的拿着眼睛瞧了晋安一眼,越发的觉得晋安不是开玩笑的,便立时心惊了!
“公主莫不可以开这种玩笑,万一这种玩笑话被别人听见了,做东做西的,总是要做出一番文章来!”
“你瞧瞧我是与你开玩笑的嘛,我也是认真的罢了,只是你觉得我是开玩笑,如今这深宫大院的,不能与我自己心爱的人要在一起,朝朝暮暮的享尽荣华富贵又如何,也是疾苦的日子罢了!”
海棠心里自是知晓,晋安与和尚的事情。
晋安与和尚相识于西山雷音寺,自是两情相悦。
只是和尚自古以来,便是除却五行之外,万般不入这凡尘中的,怎的却生了这等红尘之心,委实是让海棠觉得不堪。
海棠心头存着疑惑,只轻轻地拿手拍了拍晋安柔若无骨的双手,越发的怜惜。
晋安好一幅相貌,却偏偏得给了和尚,若是让皇上知晓了,必然大怒于天下。
这皇家出了这等事,也是有损龙颜,所幸这种事一旦扯开了,便也由不得别人说东道西的。
如今晋安想要离开皇宫,与这和尚私奔,也不是不可,只是万一此等事情败露了,两人便有性命之忧。
海棠心头想了一番之后,眉头紧锁,瞧这花芯一副欣喜的样子,海棠由不得的面带秋霜,颇为担忧。
“公主你可真,今日你一旦离宫,离开这深宫大院的庇护,你便什么也不是了。”
“真是一个傻姑娘,我又怎会顾及这些,我若是顾及这些,也不会徒生离宫之心了。”
“可是他是一个和尚,有悖常理,这种事若是被皇上知晓了,恐怕。”
“自是不会让我父皇知道,若是让我父皇知晓了这等事也瞒不下去了,生死有命罢了,在这深宫大院,随便的被父皇只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这一生的苦楚……”
晋安说到此处,自是泪水涟涟,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
海棠见不得晋安哭泣,只一股脑的安慰着,过了半晌晋安,才哀哀的止住哭泣声,方才把一双哭的羞红的双眼,看着海棠。
“你只要助我离开这皇宫,他日我必然对你念念不忘,决计不会,忘了此番恩情,你也知晓这皇宫大院的最是无情,人人拜高踩低了的,你若是离开这皇宫去寻了应启昭,留下我一人在皇宫深处,却又有何作为。”
晋安却双肩颤抖,哭得不能自已,过了半晌才抬起头来。
“你却不知我父皇早已起了疑心,我父皇最是多疑,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我父皇都瞧得清清楚楚的,又怎会不知我与那和尚的事。”
晋安说完,只拿一双哭红的双眼低低看着对面,双眸如秋水含波一般,带着说不出的羞怯,只娇滴滴的一副样子。
“我父皇既已知晓,只是暂时没有证据罢了,皇家天威,不容侵犯,若是真正的掌握了证据,必然不会饶恕于我,他日悬挂于城墙之上的便是我罢了。”
海棠却再也不吱声了,兀自心头默默的打算了半天,终于点了点头,虽然此番是一着险棋,可是不行不可。
如今看着晋安,一股脑的想要离开这皇宫,情真意切的样子是万万拖延不得的,万一被别人瞧出了几分端倪,这事情便不好收场了。
说做就做,海棠不再迟疑,终于在当天晚上,几个宫娥,提着宫灯,随处溜达了一圈,随后落在了晋安的行宫处。
晋安亲自煮了热酒,把这些宫娥都叫到一起。
她们面色有些发红,依刚才被晋安劝着喝了几杯酒的缘故,人人不胜酒力,皆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笑嘻嘻的。
“今日劝你们在这里多喝了一些水酒,他日你们若是想起这酒来,想必也会记着我的。”
“公主为何说出这般话来,奴婢们就算是他是出了宫,集币之年,也定当不为公主的大恩。”
晋安只笑着没说什么,心头略带着几分苦涩,只把袖子掩面藏了几分,这才又拂袖掩面喝了一杯酒。
“今日这杯酒,我先干为敬,你们请便吧。”
这些宫娥已经多喝了几杯酒,如今公主又如此客套,必然是三番五请,就多喝了几杯,一个个的不胜酒力,趴在了桌子上,已然昏睡过去。
瞧着这些宫娥,一个个的醉的不省人事,晋安随即打了一个响指,海棠走了进来。
两个人快速麻利的把一个宫娥的衣衫脱了下来,给公主换上了。
晋安换好衣衫之后,略略看了看,衣衫甚是合体,因着是晚上了,只瞧得不大真切。
这么一副装扮,行走在深宫大院,倒也不会引得别人注意。
只见晋安微微的笑了笑,脸庞带着羞涩,仔细盯着海棠。
“其实我一旦离宫了,他日必然不再回来,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回到皇宫,自然是我出家,再也不问世事。”
海棠心头扑通扑通的跳着,不知为什么,竟然多了几分紧张,只瞧着晋安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随即安慰着。
“莫要说这些丧气话,只要逃出了皇宫,山高皇帝远,你便可海高凭鱼跃,自由自在的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与自己意中的人儿,便是那天下最苦的地方,也是你最好的心头好。”
晋安点了点头,伸出手去,轻轻地拥抱了一下海棠,随即又转过身去擦了擦眼泪。
两个人泫然欲涕的样子,只把一双眼睛哭得发红。
两个人越是如此,便越发的觉得不能耽搁,于是草草的收拾了一下。
两个人随即走到一边,一路走着,手中挑着宫灯,倒也不甚在意。
一直到了皇宫大门,早已闭门了。
海棠却再也不能相送,只能送到此处罢了,明日一早,海棠便要离宫了,前去奉了皇上的旨意,寻找应启昭。
皇上允了海棠之后,海棠便欣喜若狂,只巴不得赶快离开皇宫,前往戎狄,戎狄之路,甚是遥远,千万里之外,一路上不知会发生何事,自己孤身一个女子,行路多有不便,方得着了男装,方可。
晋安心里有鬼,自是把头压得低低的朝着旁边守卫的这些侍卫们拿出令牌,这令牌且是当今贵妃娘娘的令牌。
“各位大人,行个方便,我家娘娘命令奴婢连夜出宫,为娘娘办事,还请各位大人……”
晋安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几两银子,随手拿给了这些侍卫。
这些侍卫只是盯着银子看了半晌,却没有伸手去接,只冷冷的吩咐着。
“几号
既然是贵妃娘娘的手谕,且要快去快回,只是若是深更半夜的,就在宫外逗留一日,莫要再回宫便是,否则皇上一旦查问起来,这罪过谁来担?”
晋安一连串的点头称是,随即放行。
晋安有些忐忑,一路低着脑袋,快速的行走着,很快便出了一道大门,远处还有一道大门,近在咫尺。
只要出了最后这一道大门,便与这皇宫在无瓜葛,再也不是那人人称道的公主,也不是父皇母后心头爱的那个公主了,便是那和尚心里的所爱之人。
晋安眼中有些酸涩,更多的是欣喜之情,他的步子迈得极快,转眼之间便出了那道门,她回头看了一眼,站住了。
如此高的城墙,锁住了千千万万的人,他们一股脑的把自己的心和自由,还有对权力的渴望,全部都拴在这厚重的城墙里。
这厚重的城墙里承载了千千万万的人和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发生着,从来未曾真正的改变过,或许有朝一日,这里的事情都会变,那一日却是何年,却再也未曾知晓。
晋安心中多了几分苦涩,想着自己此举大不逆,不孝不道,自己的母后若是知晓了,必然痛恨于自己。
如今却却再顾不得这么多了,亲情和自己的心爱之人碰撞一起,最终心里的天平,天下的和尚,因这和尚是自己心头所爱,万万也舍不得的。
于是便由着自己只身犯险,出了这皇宫,只要出了这皇宫,一切便安然无恙了,只需在这里等着海棠一起出宫罢了。
想着晋安,一个人来回徘徊着,不远处有马车驰骋而过,很快到了跟前停了下来,晋安略略吃了一惊。
但要晋安仔细看的时候,这才发现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人身着青色衣衫,头上围着围巾。
这个男人样子极其清静而又秀气,带着说不出来的儒雅气质,偏偏像一个学者,只把那手脚拘谨了的走了过来。
晋安这才发现竟然是自己日思夜想得可人,立时心头欢喜。
晋安扑了上去,把脑袋深深的埋在和尚的青色衣衫。
和尚脸上挂着轻巧的笑,只笑吟吟的瞧着晋安。
“却让你委屈了,在这里等的可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