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摇着头,却一直猜不透,只当是极大的荣耀,喜笑颜开。
“为父却猜着,莫不是近日棠儿救了晋安公主,皇上便特特许了你这官职,也未尝不可。”
“这是历朝历代无上的荣耀,只你是女儿身,却偏偏的做了男儿事,为父也甚是觉得荣光。”
侯爷欣慰的眼神,像一把烧的通红的铁块,狠狠落在海棠的心头,海棠像是被烫着了,只越发觉得事有蹊跷。
自是无上的荣耀,却偏偏落在了自己身上,怎不让人惊慌。
今晚的月色另外多了几分阴柔,海棠站在窗户边,任凭落叶秋风凌乱的在窗边吹着,心头却多了几抹惆怅,侯爷早上与自己说的事,落在心头,海棠只觉得茫然无措。
前世这种事却未曾发生,自己未曾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自然也猜不透。
可是一旦落在头上,便如铁锤锤的钉子,必然是推脱不得了。
有人轻轻地推开房门,海棠回头看去,郡主面色清冷,瞧着她却多了几分担忧。
海棠心头一暖,终究是自己亲亲的娘亲,这等事只有做娘的才百般替自己周旋与担忧。郡主坐与桌前,低垂着头,忽而抬起头,看了海棠一眼。
海棠知道娘亲担心自己,只是走上前去,依偎在娘亲身旁,任凭郡主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揉着自己的额头,百般亲昵。
月色西斜,今晚上的月,格外的雾气重重,影影绰绰着,隔着千重万重,却却的让屋子里相依偎的人儿,徒增了一抹感伤。
忽明忽暗的烛火映照着郡主有些担心的一张面庞,娥眉轻挑,一双似水秋眸淡淡的看着海棠,保含担忧,夹杂一抹无奈。
海棠伸出手去,细细摩挲母亲的脸,母亲保养极好。
郡主饶是这般年纪,脸庞依旧清秀如初:“娘,此番皇后娘娘若有心,真的招我为琦玉公主的伴读女官,委实不是一件坏事,母亲莫担忧着。”
“诚然这件事若是这般想,却也没错,可是你与那琦玉公主却闹了了这般不快……”
郡主双眸几欲落泪,越想越是担心,只急的一双眼红彤彤的。
瞧着母亲这番样子,海棠心里有些许刺痛,此番这件事,不能让母亲心心挂念着,得想个法子,让母亲想开一点才是。
“娘,现在宫里还没下旨意,招我去做琦玉公主的伴读女官,这件事还没落下实锤,且还有转圜的余地……”
郡主却自顾自的落泪,海棠无奈,只得拿起帕子,细细的替母亲擦去泪水。
海棠心里是清楚的,此次若是入了宫,必然没得好处,若是不去,却着实落了错处,虽然此事诚然是一件无上荣耀的事,海棠这边心知肚明的,自是知道此番定是红门宴了。
皇宫里,大红灯笼处处挂着,皇上今个没翻牌子,却特特的去了李贵妃处,这几日,天高风远,皇上着实是认了一处似的,只日日留在李贵妃那里。
皇后娘娘处,一盆冷水洒在地上,斑驳狼狈,凤冠微斜,耷拉在两侧的流珠,无精打采的落在那。
“皇上这几日,处处去了李贱人处,哼……当真以为本宫不知晓吗。”
身旁的太监小刘子,略略的欠了欠,弯了弯身子,声音不急不缓,却全然没太监的阴柔。
他一把嗓音,浑厚中透着清冷,阴柔的笑着,一开口,便是极有心机的。
“皇后娘娘莫要伤了凤体,这皇上贪恋李贵妃,却是这宫廷中见惯了的事,皇后娘娘何必放在心上。”
皇后娘娘尖长涂着蓝色蔻丹的护甲,弯曲成钩,狠狠的抓着身旁的榻子,一双眼睛,只弯着,夹着一抹冷光:“哼……本宫贵为皇后娘娘,是这后宫之主,皇上却视本宫无夫妻之情,怎不让本宫气恼。”
小刘子紧着几步凑上来,伸出一双指骨宽大,白皙如面皮的大手,靠着皇后娘娘的肩胛骨,轻轻的揉着。
“娘娘,您莫要再气着了,与这种人做计较,且是跌了份,况且娘娘您,身侧有着太子,且公主也是皇上顶喜爱的,娘娘自是无需顾忌他人。”
皇后娘娘缓缓的松垮着本就怒发冲冠的怒气,只缓缓的转头向着小刘子,一双越加白嫩的手,罩住小刘子的。
小刘子心头一动,口气却柔了几分:“皇后娘娘……”
“这四下无人,你且唤我一声秋娘吧。”
小刘子越加颤抖,大大的马眼里含着几分情,耷拉在皇后娘娘左肩处的一双手,却悄无声息的,情不自禁的抚上了皇后娘娘的脸,皇后娘娘身子一颤。
“秋娘。”
小刘子在也无暇顾及,一把抱住皇后娘娘,一双嘴唇,却滚烫如火,热切的贴在皇后娘娘的脸上,胡乱的亲着。
皇后娘娘气喘吁吁:“那日,本宫知道你未曾做了太监,可知本宫心中之喜。”
“秋娘……且莫在说了,只娘娘与我本是夫妻情分……”
大殿外,灯火通明处,一片黯淡,一众奴才宫娥早已候在殿外,守着夜。
皇后娘娘寝室内,只一派春光旖旎,风情无限。
夜风扫过,灯熄了。
后花园深处,几丛腊梅,娇艳欲滴,粉的,鹅黄的,略略抱着,饱含几抹娇羞,只初初绽放在枝头,吸引着一众宫里嫔妃流连不止。
李贵妃站在腊梅处,只探出脑袋,细细的闻着,幽香扑鼻,李贵妃舒缓的叹了一口气。
“娘娘……腊梅甚是香甜,不如采一些,插在青花瓷瓶却也甚好。”
李贵妃细细的点点头,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如她今日身着一袭白山濯濯,腊梅点缀的金丝百褶天地裙,分外透着几分清淡。
远远的有人高声唱着:“皇后娘娘驾到。”
李贵妃细细的弯弯腰,行了礼,皇后娘娘早已到了跟前,只拿一双眼挂着笑意,略略看了李贵妃一眼,语气极轻巧。
“妹妹倒是好兴致,早早的便来这后花园处,赏着腊梅,妹妹可知,这腊梅虽好,却也是严冬绽放,这百花凋了的时节,莫不是要招的那些花儿草儿的嫉恨,恐着来年不知是否也有着这般好景吗?”
皇后娘娘轻轻巧巧,话里含着格外阴郁的意味,李贵妃自是知晓,只是得体一笑。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人人都知这腊梅,寒冬绽放最是冰清玉洁,今日若是绽放了,且不管他日,妹妹最喜的便是腊梅的骨气。”
皇后娘娘状似无意的轻拂袖子,微微抬高着头,再不言语,转身离去。
身后随行的小刘子一双眼睛弯弓似刀,却也不敢甚是抬头,这厢恶狠狠的瞟了一眼李贵妃后,那厢又低下头去。
待皇后娘娘离开之后,李贵妃身旁的宫娥青儿轻挑眉头,只口气淡淡的:“贵妃娘娘,奴婢瞧着皇后娘娘今儿个早上说的这一席话,却颇有寒意。”
“做奴婢的,莫要议论主子的事,这皇后娘娘是一宫之主,她若是说些什么,自是有她的道理。”
青儿低着头,不在言语,心里却知道,自家的娘娘向来是慎重惯了的,自然不予外露。
她只默默的跟在贵妃娘娘的身后,随着贵妃娘娘远去。
太监住处,谁都知晓,小刘子是最得皇后娘娘喜爱的,所以这一众太监,且不管这入宫久了的,还是且今日入了宫的,多对小刘子忌惮三分。
小刘子的为人甚是高调夸张,闲来无事,自是把自己夸上几句,脸上贴金的事没少做。
却偏偏得了这皇后娘娘的喜爱,这一众太监心里有数,自然对他甚是恭维。
小刘子在换衣室里,换下身上的衣衫,身后跟着几个太监,初初入宫的,只知道小刘子甚是厉害,只在前后伺候着。
初初入宫的小夏子,只轻手轻脚的替换着小刘子的外衣,却不防,一件物什突然跌落在青石砖上。
几个太监一愣,小刘子低下头去,堪堪的一张脸煞白如红色的猪肝。
他随手就是一巴掌,打的小夏子滚在地上,栽了几个跟头。
“且是不懂事的,即是如此,就不必留在宫里。”
其他几个小太监都吓傻了,看着这突发的状况,只落在地上鲜红如血的荷花荷包,上面一对鸳鸯,栩栩如生,甚是逼真。
当天晚上,小夏子便诚惶诚恐的走到池塘边,一个不慎落入了池塘,幸得几个路过的宫人,把小夏子救了上来。
小夏子又惊又惧,只张嘴喊着:“奴才错了,饶了奴才一命……”
皇后好巧不巧的路过这里,据说今个晚上,皇后颇有兴致,与一从奴婢,散着步子到了此处。
天上的玄月半遮半掩着,清冷的斜晖洒在池塘,星星点点,波光潋滟。
小夏子的脸更加青紫,只惊恐的嘴唇颤抖,一双手狠狠地弯曲成弓,抓着地上青瓷砖,愣是抓出了血。
皇后娘娘慈悲,连夜把小夏子带回了自己的宫殿,第三天晚上,小夏子得了失心疯,在偏殿暴毙。
这些奴婢相互传着,都说皇后娘娘仁慈,这不是皇后娘娘连夜把小夏子带回了偏殿,瞧瞧下子,甚是可怜,多了几分同情,这小夏子万万活不过这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