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鸣又不傻,他明明看着顾天鸿注意到了他的举动,是完全能够轻轻松松躲过自己的一刀,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就这样伤到了他了——
换句话说,是潮鸣他压根就没有想明白这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来故意受他这一刀。
是为了以这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再加重他的罪名吗?
潮鸣一时还有些愣,他看了看自己还插在顾天鸿肩上的刀刃,收回来的时候还这么想着。
一定是这样的,不然哪会有人傻乎乎地受没必要受的伤。他还是趁着这人受伤,不方便追赶他的功夫,赶紧逃离得好。
顾天鸿此刻也是,来自肩部的钻心的疼痛让他此刻的精神格外敏感。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看伤口处——潮鸣的匕首还露着半截,微光下可见的白色金属光泽,与半边沾上的鲜红的血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娟白的白衣慢慢的被血浸透。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可顾天鸿现在想的只是,他因为“任务”受了这样严重的伤,等一会儿回去,让海棠看见了,海棠会有多心疼。
如果这样的话,她的视线,也会多落在他的身上吧,而不是一味地在应启昭那儿。
潮鸣此刻是不知道顾天鸿此时的心理活动的,不然他一定会忍不住吐血——在他看来,先现在顾天鸿的表情就是在强忍着笑看着他。
他的脸上的表情也不如刚刚的淡然,开始变得狰狞恐慌,他不知道为何全身控制不住自己,一直想要颤抖。
不过潮鸣的理智还是战胜了恐惧,在短暂的几秒之后,他就果断地抽出了还滴着血的匕首,顺着力,一把将顾天鸿给推到了地上,然后脚底生风地冲着门外跑去。
他只能赌现在受伤的顾天鸿,没有力气赶紧爬起来追上他。
“来人,把他给压下。”顾天鸿忍受这那般撕裂的痛,慢慢的站了起来,招呼着早以准备好在外面的人。
顾天鸿他又不是白痴,来单枪匹马地捉人。他早就吩咐好了他的手下在外面藏好,就等着潮鸣心慌马乱之下乱了阵脚,好不费工夫地将人生擒。
既然这出戏已经到这了,就没必要继续演下去了。
他带来的几个人都是身手不凡,还是那种光看模样就知道是常年练家子的那种
那潮鸣一刚迈出房门,就给刚从暗处冲出来了的手下们一个扫腿扑倒了地上,来了个狗啃泥。潮鸣那还给摔得两眼冒星的功夫,就跟着死死摁到了地上。
潮鸣又怎么可能轻易束手就擒。他虽是个纨绔子弟,平日里撒手不管家中之事,喜欢逛逛小楼听听乐律看看美人儿,不时地还赏赏画,可也正是如此,他也有了练武的时间。
不然刚刚的官大人也不好那般畏惧他,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弄得开金属制的锁。
潮鸣几下挣扎着,想着反击,跟那几个手下弄个鱼死网破,可奈何他的功夫还是不到家,再加上这人数差距悬殊,他就被这几个手下压的动弹不得。
顾天鸿这才勉强地站稳了,地上的血迹早已反映出他的强势,这若是换了个人,在受这么严重的伤之后,恐怕是早就倒地不起了,身体再弱点儿的人,甚至都能因失血过多而休克。
“潮鸣公子,这谋害朝中大臣的帽子,你可得戴好了。”顾天鸿蹲下来,与潮鸣平视,咳嗽了几声,又有些血咳在手上了。
虽然顾天鸿最开始故意受伤不是因为想得这个,但不说是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就是单单就潮鸣这个人的事儿,他都要把他受伤这件事给好好利用起来。
“你……”潮鸣又挣扎了几下,手下却狠狠压着他,“你卑鄙,如此算计我,你又何为君子,也不过是个小人!”
潮鸣骂了句娘后,又格外不甘地追问道:“还有你不是该与那几个朝廷过来的一起在旅店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天鸿已经脚步虚浮了,全身上下没几处干净的地方,平日里爱惜的白衣也被染的血红,就连脸上都有那么几个刚刚甩上去的血滴子。
“公子平日里作恶不少。不知身上,有没有留下些线索?”顾天鸿并未急着回答潮鸣的问题,他勾勾唇角,刻薄的声音也有些虚弱,手下想上前扶一下他,他却摆摆手要手下退后。
顾天鸿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给潮鸣搜身,手下跟着顾天鸿很久了,自然能明白他手势的意思。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让随行会医术的手下给他包扎,倚靠在柱子上,冰冷的柱子让他猛然一抖,血衣又贴在他的背上了。
“别过来,站住听到没,我说了别过来!”潮鸣有些心虚,又剧烈挣扎起来,手下都有些吃力的压着他。
潮鸣摇晃着后退,他自然知道自己身上东西的重要性,被发现的后果不堪设想。
他压根就没想着自己会落网,所以这些贵重都东西,他都是紧带在身上的。
结果看样子,还不如藏在家里来得稳实。至少他的“同伴”知道他遇害后,可以将东西给尽数转移。
可惜他一个人挣扎不过三四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顾天鸿的心腹自然不会顾及潮鸣的威胁大喊,若无其事的在潮鸣身上摸索。
顾天鸿任由手下替他包扎,虽然疼的厉害,他也一声不吭,像是包的不是他的身子一样淡定。
他抬头看看外面,这还不算冷的天,他却有些瑟瑟发抖,身上的血已经干了,贴在身上也着实不太舒服。这牢房今日有些潮湿,若是平日他只觉得凉快的很,可今日却冷的吓人。
“找到了。”那边手下朝顾天鸿喊着。顾天鸿随即站起身,也没管正在包扎的手臂,捆绑的布条落在地上,被泥泞的泥土沾染了些,怕是也没什么用了。
“找到什么了?”顾天鸿刚刚休息了一会,这时候感觉好多了,他烦躁的眯了眯眼睛,右手抬了抬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慢慢放松了些。
“有一封邀请函和一枚玉戒指。”手下如实禀报。顾天鸿暗叹果然有线索,便接过手下手里的东西。
潮鸣的眼神暗淡下来,他知道,有些计划已经不得不改变了,顾天鸿一定会将这个东西交给海棠那群人,自己也生死未卜,又没有手下回去禀报,这件事,怕是又有些复杂了。
“说。这邀请函是怎么回事?”顾天鸿挑起潮鸣的下巴问。
潮鸣心中当然明白,这是自己最后的牌,自己万万不可就这么随意的说出来,如果现在说出来,那自己的下场就会和这贪官一样的下场。
“我.....不告诉你又如何呢?你倒是想要杀了我?”死到岭头的潮鸣,执意不愿意投降,他还想继续接着挣扎下去。
顾天鸿看着还在硬撑的潮鸣,被人压在地上,毫无违和感,仿佛他就该属于在这地上。接着说。
“死到临头了,还要接着嘴硬不成?你要知道,你不说,我也会想办法的去找到办法,来破解这邀请函的来历,到时候,你可就不会有这样的下场了。”
看着嘴硬的潮鸣冷笑了一笑,但自己不知是触碰到了伤口,有些小痛,顾天鸿偷偷的咬着舌头,忍住着伤痛,尽可能的不发出痛声。
“哈哈哈,就凭你们?恐怕等你们破解完了,估计这都凉了,我就是喜欢一副你看不惯我,却又不能动手的样子。”潮鸣得意的看着顾天鸿,就想着能够看到顾天鸿一副吃瘪的样子。
“而且,你们就算是朝廷派下来的人,也不见得可以与我们上面那家抗衡……”潮鸣此刻的语气已经可以说是很毒了,“还是听爷一句劝,你要不想着引火上身,就老老实实放了爷,再给爷磕一个响头,爷要心情好,到时候,就让他们留你们一命。”
顾天鸿明白,在这样子和潮鸣耗下去,也没有意思,既然知道潮鸣是个顽固子弟了,那接下来就不介意多钓点几只大鱼就更好了。不烦接着跟他们继续耗下去。
随后他做出了手势,让人压着把他送到一个安全点的地方,这大牢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关下去了,这些人的能力,不仅仅只有这些,看来是他们几个小看了这股势力的出现。
不过就在他的手下要压着人离开的时候,顾天鸿又想起了什么:“等住。”
说完他就几步走到了潮鸣面前,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捏住潮鸣的下巴,强迫着给拖着的潮鸣抬头看他:“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在这儿吗,那是因为……”
“我们已经在你们之中安插了眼线。”
说完顾天鸿就松了手,冲他的手下挥了挥手,一副想赶紧见不到潮鸣那张恶心面孔的模样。
不过不得不说,潮鸣在听到“眼线”这两个字时,眼底的惊诧还是成功取悦了顾天鸿。
眼线这事,当然是假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大费周章地弄这么一出戏,他也没必要故意说给潮鸣听。
又或是说是顾天鸿故意说给潮鸣那边的人听的。
从潮鸣的描述,以及他的动机来看,那群人不会直接放着潮鸣不管,却也不会傻乎乎地硬带走这么个没有用的废物。自然借潮鸣的嘴,知道不存在的“眼线”这一事。
若是平常,这些事他们大可不信,但在这种有了危机的时候,人慌无智,他们只会慌了阵脚,甚至起内讧去查那叛徒是谁。
就给顾天鸿他们谋得了足够的准备时间,去查这邀请函和玉戒指的来历。
顾天鸿垂眸看了看在他手上的这两物,轻叹了一口气后,还是急着往旅店的方向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