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海棠的彬彬有礼打动了这个女子吧,她慢慢放下了衣袖。
“异动我没发现。我只能告诉你,那人常常半夜会来街上。”那个女子还没完全当下戒心,只压低声音告诉海棠。
海棠直起身,“姑娘从何得知。可否与在下详说。”
那个女子有些迟疑,海棠知道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便又追问,“姑娘不必怀疑。在下只为查明真相,不会将今日之事散播。”
姑娘还是有些迟疑,只告诉她:“我常来这里摆摊,时有看见,只是不敢大肆摆摊,总在这等些顾客来,才没被那人发现。”海棠知道姑娘还是有所保留,但也不敢再问,只怕让这个姑娘更加惊慌。
海棠道了谢就离开了。殊不知,有道像淬了毒一般视线一直看着这边,死死的盯着海棠的背后。
海棠在街上闲逛,不少摊子都关了,有孩子的人家更是宁愿和孩子穷苦一生,也不愿孩子被掳走。海棠只轻叹一声,悲哀。
她随意走进一家酒楼,找了一张空桌就坐下来了,问小二点了一壶酒,又点了些下酒菜。
周围的人并不算少,三三两两坐了一圈,叽叽喳喳的声音更是一直没停。
“哎我说,这官大人最近是更加猖狂了。”那边有声音传来。
“是啊,不知道海棠大人会不会帮我们管管这个县令。”同一桌的人应和。海棠听见自己的声音便下意识往那边看去,只看见几个富家公子坐在那里。
平日里最为嚣张纨绔的公子,竟也会为百姓着想?海棠自然不信,这出戏,若不是官大人刻意为之,便是这些个公子良心发现。
海棠嘴角一扬,这出戏,她陪他们演。
海棠拉着刚上来的一壶酒就朝那桌走去,站在桌前,把长衫角一扬,脚踏上了一张长凳,“兄弟们说的,可是那最近的官大人?”
几人坐在桌前对视几眼,面面相觑,自然也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胜利。
“正是,敢问这位兄台是?”有个穿着青衣的公子先开口问。
海棠没抬头,顾自拿了个酒杯就给自己湛了杯酒,“叫我海昭便可。”
“海兄要问官大人的事,是为了什么?”另一个白衫男子又问。
海棠放下脚坐下来,“当然是为了百姓。官大人猖狂无度,早该管管了。”
“就是。海兄说的没错。”几人纷纷应和,声音里带着不易发觉的欣喜。
海棠垂眸,微微颔了颔首,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勾了勾唇角。她心想着,要是让这戏演完,不让你们如愿以偿又怎么行。
“大伙儿可知道些什么?”海棠清了清嗓子,眸子往那几人一瞥,故作清冷的声音问道。她这声音和应启昭的声音有几分神似,也多亏了她平日里闲来无事便学应启昭讲话了。
那个青衫男子名唤潮鸣,是个县里比较出名的纨绔子弟,平日里搜刮百姓的行为绝不在少数,但是人又格外狡猾,在此类事上从不露面。若不是前些日子海棠早早查了这些人的底细,定然看不出眼前这翩翩公子竟是个欺侮百姓的同伙。
“那当然了,我潮鸣都打听好了,后天,这官大人就要在那山上的乱葬岗里杀了他家的那几个百姓。”就不说表情了,这潮鸣光声音里都满是着洋洋得意的意味。
海棠听此,心里一沉,只道事情复杂了。
这后天,去是万万不行,官大人早就做了打算,埋伏也是定然少不了的;可如若不去,官大人定会残忍的把无名怒火撒在那几个无辜百姓身上。到时,不说数十数百人无辜牺牲,他们几人的人头也怕是不保。
海棠烦躁的眯了眯眼睛,几人见状嘴角都有些上扬。
“在下想起家中还有些急事,便就先走了。下次再与几位兄台叙叙。”海棠站起身,随便弄了些说辞就要走。她一是为了掩他们耳目,二来也是为了回去与他们商量对策。
海棠前脚一走,这几人皆是大笑的干杯庆祝,这才敢大肆喝起酒,吃起肉来。
眼下,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只是得想个办法,不能入了圈套,或是在这之前,把几个百姓救出来。只是救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官大人多年的经营也无人可知他的密室,又怎么会让他们在这几天知道。
不对,官大人可能早就猜到他们的想法,这密室怕是不出明天,消息就会传到他们手上。那事情,就远远没有那么复杂了。
海棠回了府上,找到应启昭和顾天鸿商量对策。两人皆是决定等消息到手再动手,只要赶紧想出救人的法子就够了。
海棠决定今晚出府查看,应启昭非要她带着他,说是女孩子出门不便。海棠只应下随他去,多带个会武功的,总归没什么坏事。
夜幕刚刚降临,今晚夜空中却无一颗星星,就连月亮也懒得镶嵌在这块漆黑的黑布上。没了月光,整个世界都漆黑了不少,不过这倒也方便了海棠他们的行动。
海棠带着应启昭来到白日里看到的那个姑娘的摊位旁,今晚姑娘可能已经料到了他们会在今晚出来观察,就没有出来摆摊,
这个位置的确是个好位置,白日里是个中央位置,人人都能注意到,可到了晚上,天黑人寂,又像是没有存在过似的。
海棠和应启昭猫着腰蹲在架子后面等着,没过多久,果然看见了官大人带着自己的心腹出现,他们才刚走进一个小院子,里面就发出了凄惨而凌厉的叫声。隔壁的邻居们闻声都紧紧锁起了门窗,就连平日与这户人家交好的也不敢贸然探出头来。
“我受不了了!”海棠听着一声声惨叫,心里一阵阵抽痛,一个没忍不住,就要站起身来冲进去,把那狗官和他的心腹就地正法。
应启昭还是冷静地,他极快地拉住海棠的袖子,慢慢的摇摇头,打了个手势,示意海棠再蹲下来。海棠当然能看出应启昭脸上的凝重,这个时候的确不该轻举妄动,海棠只能不甘心的掐着手掌心蹲下来。
不过一会儿,官大人就带着心腹,出来了,只是心腹的肩上,还背着一个麻袋,只漏出一个人头的样子。
院子里还传来妇人的惨叫,“大人,别带走我闺女啊,我就这一个闺女,别这样啊大人,我求求你了……”
官大人似乎对后面的惨叫声视若无睹,向后做个手势示意心腹回府。
心腹明白他的意思,微微转身快速往前走。
就在他微微转身的瞬间,海棠看见了他肩上那个女子的容貌。那,那愕然就是白日里的那个姑娘!
海棠实在忍不住,就要发作,应启昭用力拽住海棠,压低了声音,“你这时候出去找死吗?”
“难道我要看着这个姑娘白白去死?”海棠一时间怒火攻心,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微微拉扯之间,却惹得周围草木簌簌做响,心腹听见声响,怀疑的转过头,应启昭看见心腹转头,只能一手揽住海棠的腰,一手捂住她还喋喋不休的嘴。
海棠不敢动弹,安静下来,脖子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应启昭呼吸喷射在她脖间的热气。
“干嘛呢,还不跟上?”心腹本想前来查看,却因为官大人不耐烦的声音止住了脚步,只想着这不过是一阵风,是自己太敏感了。
心腹和官大人一走,海棠就落了泪,一滴一滴滚烫的水珠滴在应启昭的手上。
“应启昭,怎么办。我眼睁睁看着那个帮过我的姑娘被官大人杀了。她会遇到的不幸我甚至不敢想象。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拯救百姓。”海棠曲起膝盖,把头埋在膝盖上低声抽噎。
“不是你的错。别想了,不会有事的。”应启昭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海棠,只能抱住她,轻拍她的肩膀。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海棠哭的泣不成声,应启昭安慰了她一晚上却无用。这是海棠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她才发现自己的力量有多弱小,盲目的相信自己却发现,一切都还像是原来那样。
夜空中的星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不算很亮,却也闪的耀眼。
天还刚刚泛起了鱼肚白,海棠就起了,又或者说,她一夜未眠。
明天就是官大人的约定了,她却还没想出办法。但只要消息一到,她便可以开始部署今晚的行动了。
应启昭起来的时候,海棠在大厅已经坐了半个时辰了。应启昭有些心疼这个女子,一个心怀天下的女子。
果然,不出一刻钟,应启昭的手下就送了消息过来,官大人的密室就藏在书房的下面,面积很大,有一部分甚至在茅厕的下面。
海棠听完消息又红了眼眶,用力锤了一下桌面,震得茶杯都抖了一抖。
“岂有此理,百姓们怎么能在那种地方呆了那么久,那个官大人简直是禽兽
!”海棠忍不住大骂。
手下还是第一次听到海棠大人如此愤怒,但是也深深敬佩着海棠,这个肯为百姓付出一些的海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