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若惜来请罪。”花若惜一走到太后面前，便立刻跪下，恭敬地说道。
太后看着她匍匐在地，眼中神色不明，声音之中也并无太大波澜，只问道：“你请的什么罪？”
“若惜御下不力，出了如此大的纰漏，却未察觉。”花若惜立刻坦白应道。
不论太后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花若惜都不敢有任何隐瞒，她很清楚，在太后面前，坦白了，认错了，还可能得到宽恕，若是死咬着不认，被查了出来，就是死罪。更何况，她做的这些事情，太后未必就不知道。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太后的身子微微往前倾，盯着她，目光森冷，“若是德妃没有查不出来，你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御下不力吧！”
“妾身知罪！”花若惜的额头贴着地面，极尽畏缩之态。
太后挺直了身体，朝德妃说道：“你说吧，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德妃被盯得胆战心惊，却不敢表露半分，努力想着往昔的例子，小心翼翼地说道：“母后，妾身以为，应当将朱管事革除官职，但是念她在六尚局多年，立过功劳，小惩大诫一番即可。”
太后的唇角弯了弯，侧了侧身，对着趴在地上的花若惜问道：“你呢？淑妃，你觉得应该如何做？”
花若惜缓缓抬头，看向太后，又立刻底下，同样以小心的姿态应道：“妾身以为，杀无赦！”
太后眉毛微扬起，问道：“为何是，杀无赦？”
“朱管事其罪有三，第一，她玩忽职守，任人唯亲，第二，她漠视宫规，以卑贱之身，竟妄图将六尚局当为己用，第三，宫规册子之事，关系到新进宫的秀女未来在宫中的生活，闹出这等事来，等同将后宫诸女置于死地，若是后来者有样学样，宫规将不存，皇家威仪则不存。”
太后冷冷一笑，说道：“德妃以为，她说得对吗？”
德妃看着太后的面色，心中揣测了几分，又是小心翼翼地应道：“妾身以为，对也不对，此事确实严重，但是照着往昔的功劳，也应该网开一面。”
花若惜立刻反对：“此事不可功过相抵，若是如此，旁人也居功自傲，往后如此管制。德妃姐姐此番是在维护朱管事么？”
德妃被反咬了一口，面色微愠：“淑妃，朱管事乃是当初你任命，如何又说是我维护她了！”
花若惜应道：“如此，我才想要请母后降罪，不可饶恕。”
“那你呢？又该如何自惩？”德妃冷冷说道。
花若惜张口正要应答，太后的声音便横插了进来，冷冷说道：“够了！”
二人连忙闭上嘴，德妃也随着花若惜恭敬跪下。
“不过是区区一个六尚局管事，就能让你们争得面红耳赤。”太后冷冷说道，“你们两个在争，哀家心里有数，但是也要有个分寸，如今的局势不稳，你二人先起了内讧，如何应对旁人的攻击？”
二人默然，低下头，动也不敢动。
太后冷声说道：“你们两个都是哀家最信任的人，哀家也是从你们这会儿走过来的，很清楚你们之间的争夺，那些小九九，就不要在哀家面前班门弄斧，你们要争，要夺，各凭本事，哀家不拦你们，但是内里自己先争了起来，算个什么事！”
“母后息怒，我们日后定然改过！”德妃和花若惜异口同声得应道。
太后看着他们，有些厌烦，说道：“朱管事，革了职，杖三十，送出宫，朱家女眷再不复用。空着的六尚局管事，日后就不再设了，由六尚直接向德妃复命，淑妃辅之，往后一应大小事宜，二人定下之后，再行下令，缺一不可。”
“是。”
二人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太后便挥了挥手，说道：“出去吧，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来烦哀家。”
二人不敢违抗，默默退到了门口，太后忽地又开口说道：“朱管事家中的人，都放了，一概不许动，我知道他们都在你手中拿捏着。”
花若惜心中一惊，恭敬得应了声是，便退出去。
太后捏着眉头，叹了口气，说道：“一个心太软，一个心太狠，都是成不了事的！”
苏嬷嬷连忙在一侧安抚道：“如今已将他们放在了一起，中和之后，想来会妥当一些，也能为太后分忧了。”
“分忧？”太后冷笑一声，说道，“哀家不指望，就盼着他们两个少起幺蛾子，规规矩矩得帮着哀家把后宫给管好了，也算是为皇帝分忧解难了。”
苏嬷嬷扶着她，往床上去，口中劝慰道：“长公主这一面，若是清理了，往后也没有旁的大事了。”
没有？
太后扫了她一样，目光冷峻，又道：“就是没有了明庆，他们两个照样不成器，被严吾玉抓起来戏弄了一下，便自己跟自己打起来了，能成个什么事？”
苏嬷嬷仿佛没有看到太后眼中的冷意，恭敬说道：“严婕妤只是县令之女，成不了什么气候，太后若是想用，或者可以用一用？”
“那是皇帝丢出来的打手，怎么可能被哀家收为己用呢？”太后冷冷说着，察觉到苏嬷嬷的手一顿，她又笑了笑，拍着苏嬷嬷的手说道，“他是他，你是你，哀家明白你的忠心。”
苏嬷嬷恭敬地应道：“皇上是太后您的儿子，这些年想必是年纪大了，便想着翻天，劝一劝，他定然会明白的。”
“哀家知道，如果这次他没有拒绝长公主，那哀家才要寒心，还好，他没有让哀家失望，哀家的用心，他一点一点，总会明白，哀家走了，大暄就都是他的了，着急什么呢？”太后叹了口气，又道，“都是不经事的，一件一件的来烦哀家，这心也不知道要操到何时。”
苏嬷嬷劝慰道：“皇上会明白太后的苦心，必然不会做出让太后伤心的事情。”
“但愿吧。”太后说着，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笑着问道，“先头安排的事情，可是妥当了？”
苏嬷嬷立刻点头说道：“回太后，都照着您的吩咐做了。”
太后的目光在摇曳的烛火上留着，笑道：“哀家，还真是期待啊……”
苏嬷嬷低下头，将心思稍稍藏了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