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上午一大早，猴子就去新房那边继续整理，九点，我接到了克鲁斯的电话，约了下午一点在他住的酒店大堂咖啡吧见面。
我将我收集到的所有资料整理好，再做成了一个表格，然后拿到外面的打印社打印出来。
我煮了一碗方便面吃了，就带着那些东西赶到了约定好的地方。
这次，克鲁斯还带了两个年轻人，坐在咖啡吧里的一圈沙发里，那两年轻人手中都拿着笔记本，看上去很正经很正规的样子。
我不觉愣了一下，然后挺直了腰背。
我心想，别怯场，小青，你也算是职场老人了，不过就是一场会谈，你就把他们当做那些厂家一样，天下厂家是一家嘛，做生意，归根结底，都是一个道理！
我这么想着，满脸带着笑挺直着腰背往克鲁斯走去，快要走到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不对啊，我只不过是想在克鲁斯和郭总之间拉个线，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怎么就成了做生意？
但是人都走到这里了，对方也是这种架势了，那我也不能保持着原来那种不在乎的念头了。
我要全力以赴！
不是给他们拉线，而是要彻底说动克鲁斯，将他那品牌的衣服，都改成在中国加工！
我和他们从中午一点一直谈到了下午五点。
咖啡都喝掉了三杯。
我尽我所能的，向他们阐述在中国定制成衣的好处。
我以我知道的那些辅料的产地，成本，以我知道的，每样辅料单独采购再装船出港所要额外支出的成本税收开始说起。
我将我从这几天查到的那些乱七八糟信息里面提炼出来的，关于集团生产和物料消耗的关系，关于中国的场地费用，还有针对中外合资企业的优惠政策，一样样的说给他们听。
我一边说，还拿出了我做的表格，用更加形象的形式向他们表述如果这样做，会节省多少百分比的成本。
我在查资料的时候也是知道，美国的单个人工成本是远高于中国的，不过我不知道在美国克鲁斯具体的人工成本是多少，所以，我不说人工成本，我只能按照我知道的，将那些可以节省的中间环节去掉，去掉那些不必要的消耗所附加的成本。
这样，当克鲁斯去问郭总一件成衣的价格的时候，只要对比一下人工成本的差距，就能马上算出其中的利润。
我一边说，那两年轻人就一边记录，中间也会用非常蹩脚的中文向我询问他们没有听懂的地方。
而克鲁斯除了帮我解释下我说了半天中文那两年轻人也没有听懂的地方，一直没有出声。
他只是靠在椅背上，看着我说，看着那两年轻人提问，间或扫一眼我的那张表格。
一直到我全部说完，对着他摊手说，我OK了。
他才笑道：“顾小姐说的这么详细，一定是有了合适的厂家了。”
我点头：“是的，如果克鲁斯先生愿意，我可以带您去他们厂里看看，您可以实地考察下他们的水准。”
两个年轻人顿时面露喜色，克鲁斯确是带了一种奇怪的神色道：“顾小姐，你的意思是，就这么带我们去？”
我心想，那还要怎么带你们去？
难道是……
我啊了一声道：“这个，我有车的，我可以开车带你们去！”
克鲁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顾小姐，你真有趣，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先签订一个什么意向，你再带我去吗？”
我愣了一下，很是诚恳的道：“这个，克鲁斯先生，我觉得你们没有看到厂，没有看到对方的实力，跟您签订任何协议，都是无用的吧？”
至于说他们两边见面之后，我就成了被釜底抽薪的那个。
我倒真不是很在意。
我记得曾经在某个地方看到过，诚信是准则，而实力则是一切准则的基础。
而如果我付出了，他们却觉得还是直接合作比较好，那也只能说，我在他们眼中并没有什么用处，所以没有必要经过我这一层。
而只要我有用处，那么大家都会遵守诚信。
如果我有用处，而还有人不遵守诚信，就如同陈涵那样。
嘿嘿！
克鲁斯深深的看着我，半晌之后，他笑道：“顾小姐，你多大？”
我想了想，决定说虚岁：“我二十二了。”
“二十二？哦，MYGOD！”克鲁斯叫了一声，然后用英文对着那两年轻人说了一长串话。
我虽然是一点都没有听懂，但是我感觉得到，我成了某种标杆。
因为，那两年轻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我下意识的挺直了背，展现出一个标杆应该有的精神气！
克鲁斯对他们说完之后，转头看了下我，然后噗嗤的笑道：“我跟他们说，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有很多道理都是藏在你们的习惯之中，这些都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是的，中华文明五千年，流传悠久的。”
心里却不觉有点泄气，原来是夸国家啊。
好吧，我是中国人，夸中国就是夸我！
这么一想，我又精神了，问克鲁斯：“那么，您看，明天去吗？去的话，我就通知厂里面了。”
“你觉得我们明天就可以去吗？不需要让他们有所准备？”克鲁斯问道。
“为什么要准备？他们厂里一直有在生产，随时都可以看到的。”我有些不懂的问道。
克鲁斯又笑了起来，这次他没有对那两年轻人说英文，而是对我说：“那好，我们明天去，你刚才说开车？那你看几点好？”
我想了想，他们这种外国人都是喜欢正常吃早餐的，便道：“我九点半来接你们可以吗？”
“好，那就说好了，明天九点半见。”克鲁斯对我伸出了手。
我握住了他的手，非常礼貌的和他握手致意，然后告辞。
我收拾好了东西，再度对他们三个点头示意，才起身离开。
直到走出酒店门口，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克鲁斯和两那年轻人的神色都有点不对。
克鲁斯是憋笑，而那两年轻人则是有些不可思议。
呃。
我想起来了，我记得陈经理说过，在谈成一个意向的时候，作为地主的这方，应该要请对方吃饭。
我在酒店门口风中凌乱了半分钟后，对自己说，这不算谈成！
还没有看到厂家，怎么算谈成！
然后，我快步走了出去，喊了的士回到了公寓。
晚上猴子回来听说我要开车带克鲁斯三人去湖州，丢下了一句话：“我开，你坐！”
不等我抗议，他又丢了下了一句话：“岔道玩漂移的人不要说话。”
好吧……
我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