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爸突然住院了，好在没什么大碍。谢谢关心。”秦苏勉强笑了笑，神色并不不轻松，昨晚熬了一夜没睡，难掩憔悴。
从小到大，他父亲在他心里一直是神一般的人物，是他的英雄，强大，无坚不摧。可英雄也有老去的一天，看着他在抢救室奄奄一息的模样，秦苏的心痛得都抽筋了。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也是最让人无能为力的四个字。
“希望伯父能快尽快恢复。”叶舒萌叹了口气。
“昨晚我离开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今天唐氏的人打电话过来，说你不合适，要换人。”
叶舒萌微怔一秒，随即了然。
就算那边不说，她也正准备跟秦苏开口请辞。
很多事情，不是你问心无愧就行，还有太多外在的眼光不能不去理会，无法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之前就因为她想得太简单，所以才惹出了麻烦，现在必须及时停止。
不知道唐俏那个疯子有没有回家大闹，如果给唐慕言惹了麻烦，她会很愧疚。
“怎么了？”
“没什么，换人比较好吧，我尊重唐氏的决定。我先去忙了。你也别太心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现在唯一能给秦苏的就是鼓励和笑容。
“嗯。谢谢。”
……
这一天叶舒萌整个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犹豫着是否该给唐慕言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他那边的情况。
他不是那种突然改变决定的人，八成是唐俏闹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实在不放心，但又怕打电话去引起更多麻烦。
左思右想，终究还是忍住了。
浑浑噩噩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临近下班。
她给池南川发了条微信，问晚上要不要在家做饭。
他回复有应酬。
叶舒萌对着手机有点失望。现在她似乎变得越来越依赖他了。
六点，准时下班，夏小满过来喊她。
“美女，今晚有约么？”
叶舒萌摇摇头。
“那咱们约一个呗。你请我吃水煮鱼，怎么样？”
“拜托，一般不是发起邀约的那一方请客吗？”叶舒萌被逗乐了，亏她开的了口啊，而且说得那么自然。
“谁说的？一般是有钱的那一方请客。”夏小满振振有词。
“哦，那咱们半斤八两，都是穷鬼。”
“总裁夫人说这话是来拉仇恨的吗？”夏小满吐槽她，是真心吐槽。
“我和他财政独立，我现在卡上就剩下两百多。”
“够吃一顿水煮鱼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哈。”
……所以她是中圈套了？
莫名其妙就被宰了，叶舒萌好无语。不过两个人一起吃饭聊聊天，总好过一个人回家吃饺子。
她现在不爱一个人待在家里，更喜欢二人世界。
电梯到达一楼，刚出来，叶舒萌就见池南川和曲颖一起从总裁电梯走出来。
两人都是模特身材，十分吸引眼球。
无论从外形还是气场上看，两人都是相当般配的一对。
果然，周围的女职员又开始八卦起来。
“我听总裁部的小张说，总裁今晚订了私人会所，曲副总也去，二人世界吧？”
“不是不是，我猜是见家长。”
“见家长？太夸张了吧。”
“你不看论坛的吗？今晚是曲副总老爸的生日，时间上刚好吻合，不是见家长是什么？”
“哇塞，速度够快的啊，难道是商量婚事？”
“说不定他们已经隐婚了呢。”
“也可能孩子有了。”
说的一个比一个夸张。
“你别听那些长舌妇胡说八道啦，言情小说看多了，就爱YY。”夏小满忙说。
叶舒萌也知道八卦不可信，嘴巴别人身上，她真的管不着。
可……他们真得很般配吧？
曲颖不是一个空花瓶，她聪明，优秀，令人心悦诚服，对她只有羡慕和佩服，完全嫉妒不起来。
而她自己呢？她还没有优秀到成为能够名正言顺站在他身边的人吧？
“别想了，他们肯定是去谈工作，水煮鱼还在等着我们呢……”
“嗯。”叶舒萌勉强收拾了一下心情。
两人正往公车站走。
“滴滴——”一辆SUV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是唐慕言。
一件白衬衫，袖子挽至小臂处，表盘闪闪发亮。毫无疑问，是一个浑身散发着矜贵优雅气质的男人，是一个贵族。
夏小满想哭，到嘴的水煮鱼就这么飞了，虐心啊。
“方便谈谈吗？”
叶舒萌忙点点头。“小满，要先送你回家吗？”
“不了不了。”夏小满虽然不喜欢唐慕言，但还不至于那么没有眼力劲儿，拿出手机。“我再约别人，你去吧。”
“好的。”
叶舒萌上了车。
一路长龙，堵车堵得人心烦。
车子开出拥堵区后，下起了雨，雨刷来回摆动。
唐慕言望着前方的路，被窗外的阴色衬得面容更加沉重。
由始至终，他不敢看叶舒萌一眼，他怕一旦看她，就会失去开口的勇气。
可既然做了决定，他就不能反悔。
有些事情再难也得做，而且得快刀斩乱麻，否则想得越多，越容易后悔，他必须对他的家庭和婚姻负责。
“你……想说什么？”
车内的气氛好压抑，叶舒萌不自觉绞着手指。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车灯一闪一闪。
沉默半晌，车内响起唐慕言伴着一声叹息的声音。“这是我们私下最后一次见面。”
叶舒萌怔住，仿佛听不懂他的话。
心里涌起一种强烈的失落，怪异的感觉。
“为……为什么？”
她隐隐猜到了，可她以为没有那么严重。
“昨晚俏俏回家大闹了一场。”
“可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一直是是我单方面喜欢你，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可以向他们解释的。”
叶舒萌紧张得说话都有点混乱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不管是曾经的爱还是现在的亲情，对她而言都是极度宝贵的东西，她不想就这么失去，她会很伤心的。
听到那句“都是过去的事”，唐慕言的心被刺痛了。
是因为池南川出现，所以就变成过去了吧？
她走出了上一段感情，他本该为她庆幸，然而心里始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遗憾。
别再继续沉湎其中，他今天的目的，是要断了它，而不是让自己陷得更深。
绿灯亮起，车流继续前行。
“明曦怀孕了。”
“……恭喜。”
这消息很突然，但叶舒萌的第一反应不是嫉妒，而是祝福。
这两个月来，他们都改变了很多，他结婚，她莫名其妙闪婚，现在他即将为人父，身份角色转变太快太快。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用力推着他们往前走，不给他们一点回头的机会。
然后突然就发现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这就是你不能再见我的理由吗？”
叶舒萌不是无法理解，只是感到遗憾吧。
她也不想让自己陷入一个“小三”的境地，更不想让唐慕言夹在她和池明曦之间左右为难。
她再怎么讨厌池明曦，池明曦始终是他的妻子，现在她还怀着他的孩子。这种情况，任何男人都会选择自己的家庭。
“对不起。”唐慕言只剩下这句话可以说。
“不用道歉，我能理解。”叶舒萌的嘴唇有些失色，勉强笑了笑。“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我尊重你的决定。最重要的是你幸福，这就够了。”
人生有很多无奈，遇见一些人，再慢慢失去一些人。有时候，得到一些，也意味着必须失去一些，只要他认为值得就够了。尽管她会觉得遗憾，会伤心，但她尊重他。
“嗯。”唐慕言的心情更沉重了，像陷入了一个无底深渊。
回到家时，雨已经停了，地上湿漉漉的，空气中泛着白天的热气。
“谢谢你送我回来。以后我可能不会经常回唐家了，代我向唐叔叔说声抱歉。那么……再见，祝你幸福。”
叶舒萌推门下车，正低着头往前走，突然听到唐慕言在身后叫了她一声。
一转身，她就被他猛地搂入怀中。
头撞上他的胸膛，她轻轻一震。
“慕言……”
唐慕言紧紧抱着她，呼吸粗重，胸膛起伏得厉害，情绪激动。
叶舒萌想推开他。
“就让我抱一会儿吧，求你……”
也许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就让他再自私一次。
他的声音带着哀求，融化着叶舒萌的力量，她正在失去力气。
“这么多年，我就像一个笨蛋，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你对我的感情，我真该死。”
唐慕言红了眼眶，哪怕他能稍微不那么迟钝，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也不会错过这段感情。
也许她是他这一生的真爱！可他却错过了！
想到人生剩余的几十年，他都将不再拥有她，唐慕言就忍不住抱得一紧再紧，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每一滴骨血。
“萌萌……”他的声音都沙哑了。
叶舒萌的心情本来就沉沉的，这会儿鼻子更酸了，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但她不得不逼自己坚强。
“没事的，又不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你都要当爸爸的了，以后忙着照顾宝宝，哪有时间理我啊。”
“我相信命运一定会眷顾善良的人，我们都会幸福的，对不对？”
她从他怀抱中轻轻挣脱出来，眼中含着一丝泪光，却笑笑地望着唐慕言。“你永远是我的慕言哥哥。”
是的，哥哥。
过去的爱与迷恋在这一刻终于消散，她对他只剩下兄妹之情。
无论他和谁在一起，只要是真爱，她都会真心祝福。
唐慕言苦笑。“好好照顾自己。”
池南川坐在车里，看到了这一幕，眉心深锁，越来越紧。
冷冷收回目光，疾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