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王顺着他头示意的方向望去，在她的右边，有一家漆着红漆的珠宝店“猎珍坊”。店面不小，进出的人也不少，都是尖耳赤目的魔族。凤王看了看啸夜，这里进出的人中，数他俩的相貌特殊，和别人格格不入。这样的情况，不免让她担心。啸夜仿佛看出了这一点，宽慰她似的笑笑，道：“进去吧，我也是这儿的常客了。”
凤王随他走上台阶，倒真的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走进店内，店老板热情地走过来，和啸夜打招呼：“您来了？这就是您带来的朋友？”说着，向凤王点点头。凤王回了一个微笑，打量着这个脸上带着圆熟笑容的魔界居民。他有一张紫黑色的脸，脸上一条条深沟浅壑，在凤王看来不像生意人那种圆滑的笑纹，倒像是饱经战争暗杀磨练的凶险的横纹。他的眼睛深小而黝黑，一笑起来就眯得几乎看不见，但那眼中的精光却分外鲜明。他留着两撇八字胡须，头上朝天长着两只角，左右还长着两只，倒是和两只尖尖的长耳朵很相配。凤王在打量他之后，不禁想到：这个人与其当珠宝店的老板，还不如当军队里的参谋合适。
珠宝店老板眯眯笑着伸手引路：“两位这里请。这里有上等的血霞珠。”
啸夜带着凤王跟他过去，进了一间幽暗的房间。凤王过了一会儿才适应这里的光线，但啸夜却似乎根本不用这个过程就能看得很清楚一样，直接把凤王带到了一个木架子前面。这个木架子上有很多水晶罐子，罐子里盛着或一半或全满的红色液体，液体里浸泡着一颗颗类似紫黑色的珠子。
凤王指着里面的珠子道：“这就是血霞珠？”
老板点头答道：“对，上等血霞珠。三百年了。”
凤王笑了：“怎么和酒一样，还有年份？”
老板也笑了：“没错！这也是泡的啊，时间越长越色彩深，变化丰富。这三百年的珠子，在阳光下可以变幻七十二种颜色哩！是顶级的！”
凤王摸着罐子道：“这是用什么泡的？这珠子原本又是什么样子？”
“这……”这次老板为难了，他摸摸毛发稀疏的头，望着啸夜，不知要不要回答。
啸夜道：“又不是什么秘密。再说，就算她知道，也不会仿造的，是吧？”
凤王忙点点头。
老板这才开口解释道：“这珠子吗，是西方沉雾海里出产的珍珠，要一寸的才可以，太小了没有效果，太大了显得傻，不精致。当然也有大的，不过要浸五百年以上才可以，而且只在王座和王杖上才用。”
“这红水呢？是植物的汁液吗？”
“不不！”老板忙说道，“这不是植物的汁液，是……是血鹦鹉唱破嗓子后滴下来的血！”
凤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吃惊地喊道：“血鹦鹉唱破嗓子的血？那得要多少血鹦鹉，又是唱了多少歌，才能有这样一罐罐的血液？”
店老板似乎有些发窘，擦擦汗道：“呃
，其实这血鹦鹉不是一种鸟，是一种长得很美丽的魔女。只是它们是不会做别的，只会唱歌。也不会说话……”
凤王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语气也带上了一丝寒意：“那么，这血液其实不是动物的，而是……魔女的？只要杀死一个就能取到足量的血液……对吗？”
店主被她的眼神弄得不知所措，只好迟疑着点点头：“这个，也不是我杀的，您就别质问我了！”他硬着头皮说道。
凤王缓缓呼出一口气，道：“可你在做这样的生意……对了，你的货都是卖给谁呢？枭王？”
啸夜轻轻咳嗽一声，替店主答道：“枭王自然会有。不过像他那样的身份，恐怕不用买吧？我不是说过，这些珠子是天界贵妇的最爱吗？”
凤王猛地回脸盯住啸夜的脸，想看出他说这番话的用意。可他的脸看上去一片无辜的模样，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凤王叹了口气：“想不到天界之人竟是如此冷漠无情！”
啸夜忽然用很深沉的语气插了一句：“应该说是虚伪残忍才是！他们其实很清楚这珠子的代价的！”
凤王盯了他一会儿，忽然冷笑了一声：“你也在做这生意，别忘了！”
从珠宝店走出来，凤王感到莫名的压抑。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天界的贵族，那些天天仁义道德挂在嘴边的神族，竟是如此道貌岸然。她忽然又想到自杀的一翬，忽然觉得他的可怜，其实并非仅仅来自于冤屈而死。
因为想着这些事情，凤王的脚步噌噌走得极快，竟一点没有顾及啸夜还在陪她一起走。啸夜开始和她默默走了一段时间，任由她想自己的事情，后来就不满意了：“喂，青影！你慢点。走那么急干什么？”
凤王头也不回地答道：“跟不上就别跟！”
啸夜笑着叹息：“你跟我生什么气？我也不是神族，也不是魔族。只是买卖，又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生我什么气呢？”
凤王猛地停下脚步：“你那买卖比直接伤害也强不到哪里！要是没有你们这样的商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害？你这叫推波助澜，为虎作伥，这叫帮凶！”
啸夜听得皱起了眉：“至于吗，你这一套套的？我就那么十恶不赦？行了，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夜摩城，不想看看这座堪与至善城媲美的魔都？干嘛要纠结那些不愉快的事！告诉你，不愉快是哪里都有的，愉快可不好找！”
凤王看着他那张看似真诚的脸，凝视着他那双满是诚意的俊逸的黑眸，一时没有回答。是啊，自己是来探查情况的，怎么能纠结于这一件事情呢？她缓缓呼出一口气，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是该见识一下这座城市。嗯……如果你对这里很熟的话，给我介绍一下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