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衣的状况特别差,所以要回去的事情只能这么耽搁着。他在二楼里间里面坐着,她就坐在后庭院子蔓萝花架下坐着,拿着那一张白纸条,分外想得不分明。
“一张白纸,这不他娘之的实在是在浪费吗?说得人家劳动人民做一张纸出来容易得很?”纸条上一股子淡淡的腥味道,不知道是碰过什么东西。那纸张的材料产地自己看不出来,只能拿回去给长老瞧瞧,或许能晓得些什么。这最重要的飞刀,或许是更加重要的。
这飞刀的造型有些不同,在侧刃上有三条似水纹样的东西,也没有其他的章纹饰来分辨出那人的身份来。镖后面的几条流苏,似乎跟自己见过的先前的汉式流苏有些许地方不出同宗,这样的小细节处,尤为不明显。如果能知道那这飞镖的来源,从那形式入手,或许能从中摸到些边缘消息的来。
“可是,雪衣这个模样,不能把人留在这里的。暂时先耽搁着,明天把人直接打昏带回去,也省得他这么痛苦,还得开导一下。”这温柔乡才是最能开导人的,于是乎……
“来,吃个晚饭我带你逛窑子去。”
雪衣看着那霸道十足的语气,说的话却是这般小孩子气,这么稚气得很,一下不知道怎么答她,只得顺着平日的习惯小心翼翼地点头。
“你看你眼睛肿的,要是这么出去了,别人还指不定骂我欺负你了呢。我对你这般心意的好,不能让外人错误地下了论,赶紧去洗洗。我在这儿等你。”
要说这人有时候就是懒了,午后的泪痕印在脸上,现在干在脸上斑斑驳驳的,于是乎她就很自然而然地觉得他是伤心自家一朝繁华,如今变作了那个样子。雪衣也不多见辩驳,打着水浸湿麻棉布擦拭了脸。
她就搁旁边站着看着雪衣的一举一动,不知是什么原因,因为自己主观想法加上去,似乎他无论做的什么事,都像是悲伤的表现法,不禁看着这润泽佳玉般的人一个劲地在边上唉声叹气,自己还从未安慰过人,这要做的事儿的头一遭,为何就是雪衣这么个难磨的主儿?
“好了吧?那咱们就下去了?”
他点点头,想着自己今天似乎冷落了某人,于是又给不注意让她起了逛窑子的心。这要逛窑子便算了,可是,这她一个女人家的,逛相公窑子便也算了。怎么想一出是一处地要去妓子铺?想着便跟在后边出门去。
而在东瀛,京都。
“这京都的地方,樱花开放得都有些晚啊,燕秋你看,那花儿开得多灿烂。”说罢,说话的男子一阵急咳嗽,近在边上的女子急忙上前一步替他抚背顺气,声音颇显急切关心地骂:“花开得灿烂,我倒看你不怎么灿烂。”
“我一个大男人的要那么灿烂是要做什么?当……当相公啊?”男人续断着边咳边说话。
“呸,你要知道我跟了你的原因是什么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你好好养着身子,我也就好好养着你的事儿,那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清舒楼主,你说是吧。”
清舒低头看了看“偷天燕子”一眼,苍白着脸笑了笑,“小燕子啊,你不愧是盛名的大盗啊。不为利益活着的盗贼,不是一个好女子。”
“少来!”小燕子转过脸去,偷偷切切地背对着清舒娇羞一笑,回过头去仍旧是一副冷脸,“别拿那副把戏对我。”
清舒牵起偷天燕子的手,拇指尖磨砂着她的掌心,柔暖着自个的声音,道:“不会偷心的好盗贼,不是一个好女子哟。”
“那我便顺了你这句话可好,我的楼主?”燕子凑近,将嘴唇靠在清舒的耳畔,低着妩媚着声音答。两字“楼主”刚落声,清舒转头,唇尖擦过偷天燕子的嘴边,停在她的面前,“我怕你还不应呢。”
一句话吐出,回头来大步往前走去,清舒背对着她,看着京都的傍晚的天儿,咧起嘴唇,胜券在握地笑了。
“燕秋,不知道你师父有没有给你讲过做盗贼最重要的准则是什么。”清舒斜侧着头看着站在原地没懂的人,勾起嘴角,“偷了的东西,千万不要还了。”
偷天燕子在后面重复这那句话,千万不要还了,不要还,偷了的东西,偷了的心,他……是那个意思的吧?
“燕儿,跟紧了,这地儿我也是第一次来,别丢了,我不怎么会这番话,跟紧了我。”
“偷天燕子”看着那一身鸦青深衣的人,想了想,咬咬嘴唇,一跺脚鼓起了一股气,小跑着跟上了清舒。
时下东瀛京都的樱花开得很美,飘飘洒洒地顺落地面,入了小桥弯弯下的流水,掉在早生的睡莲叶上,沉在这偷天的燕子心里头。这一幅镶满时下三月他乡的温暖傍晚的夕阳,那个人走在她的前面,深深的背影,一直留在了本该偷心的人心里。
这偷儿,在这么一瞬间,就这么变作了被偷的人。
千万不要还了,清舒,你千万,不要再还给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