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赤莲骑着千里,通着清舒,领着众人,涉过泥泞之地,发现越往这林间里头走,却越来越与世事无同。
眼前所见之物,入雨林子这十多天来,除了各式样的树,便是些各种样子少见的雨林动物,除此之外,便是随处可见的小溪流,而越往里头走,这小溪流便渐渐做了小湖泊一般,如入无人之仙境,水清而澈,将偶飞过的飞鸟,根根秋毫都清清楚楚地映在水面,此间水面如镜,掩映这青山,远处青黛之山尽是深深丛影。水流越来越广,里头或许是有河吧。
美则美矣,她却总觉得不对,非常不对。
除了这边和尺舒那边带来的人之外,再是除了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红玉之外,便再也没有见过别的人了,能见的是各种树蛇,树干上蓬蓬大尾的小银猴子,长着白毛嘴的不知何物,总之全是各式动物,一个人都没见过,偶有一种怪异的心思,是不是这此间无人之境,只有这些个要入滇的人啊。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终于没忍住,问清舒,“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啊?”一直是清舒在带路,谁知道他可会看反了地图呢。
“没有,若是距离不错,今日在往里头走百里,便能到一处寨子了。”
赤莲不相信,便把他手中的羊皮帛抢过来,自己看。泛黄羊皮帛上头简单做着几个标记,上有所到之处的标志,每到一处,便能见清舒极其细致地标了个朱砂点,看来路线倒是不错。
“我们所到之处,可真是会是他的老巢?”
清欢谨言慎行,并未作答,只是指指上头画着一条小蛇的地方,“难道莲宫主还有别的更好的提议吗?”
那也便是,上了他的贼船,想要下,也便是无甚可能了。要说提议,还真到没有,现在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要真是再一人出去单寻,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既然没有,那就还请缄默,莲宫主,缄口不语,等见到了他,你可就有得骂了,先存着吧,在我这儿省点力气吧。”
“行!”赤莲回首直眼会看去,气势上凌人不让,“不过清舒楼主,你若是没能给个保障,在这个地方一直耗着,届时把两边的人逼急了,或是等得不耐烦了,谁都控不住这个局面,敢问楼主,你有几个本事去挡住我背后的那些人,他们不忠于我,忠的是玄冥,不过我如今至少还算个宫主,就免不得得听我的话的。若是再在这里白白耗下去,他们不见得都是如同楼主那般是有耐心的人。”
“是么?”清舒简单回了去,提着马缰绳便快马一鞭挥上,“前面不远之处能有个村寨子,来个人与我打探打探去,百里处,约莫两个时辰,其他人跟随赤莲宫主,随后跟到。”
“不用了,”她回头示意天涯,“天涯,你跟楼主一起,方便保护楼主,出事了可要拿你说话。”
天涯会意,点头,“是!”
清舒看了赤莲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不由笑了,“成,天涯护法,走吧。”
罂粟怕天涯吃亏,作势要跟着一起而去,被制止住了,赤莲凑在她耳边说:“天涯是个十句问不出个什么东西的闷瓜榆木,功夫上或许会吃亏,但是在这入定的本事定不会输,清舒现在不能再动人了,从外边带来的人已经死了半废了近十个了,咱们的人不算多,不能下手再少人了,况且还是必然打头阵的天涯,放心。”
“仅仅是打探的话,倒也不会有事,我怕清舒他在背后给天涯使绊子,天涯人刚正,不跟人耍阴的的。”罂粟的担心不无道理,天涯是刚正,就连暗杀别人之前,也要先露脸警示一声再动剑。而且罂粟是最了解天涯的人,她担忧的事儿,便是须得认真考虑考虑的。
“天涯对清舒戒备心很强,他是把我从清舒手上救回去的,大抵在心里对清舒有个谱,勿忧。”
桃李艳红一枝春,陌上惊红当为罂粟,这种花儿美,叫这个名儿的人更美。不过美人此刻却是拧眉,还做担心。
“怎么了?”
“有些不好的念头,却不知是否是担忧着天涯他,不过宫主你方才一说,倒也是极有理的,却还是隐隐搁在心里头忧扰,走不出来。”
美人兀自垂眉忧心的模样,很是我见也当怜的造物主之物,她不由得又担心起罂粟呢,她虽已经不是刚出江湖的小女人家的,却也是极可怜的,小时候便给奸人杀了一家,只留下这么个孑孑一身的小女儿独独活在世上,天涯是她共同活在这世上最长久的人,不管是先前还是如今,这两人就像是剑与剑鞘一般,是世上最合搭的一对人。天涯主外头的所有凶险,罂粟在里头照料着该有的人云往来,很是相宜。
这两人,便是谁也不能离了谁的。
天涯这番跟着一起,罂粟心里比旁人多担心几分,也是正常。
“虽然天涯他行事小心,然则我也是有些不放心的。”说完她就回头高喊一声,“咱们赶紧呢赶路,早一时到便少一时奔波,加紧了。”
少有的几声马蹄才在湿润的覆满落叶的地上,闷响几声,更多的便是树叶摇动的声音,许多人像猴子一把牵扯着藤蔓,树枝使力往前一冲身,落在另一棵树上。
几十个人的队伍,也就能见十来个人在骑着马往前赶路,那情景,显得这一声加紧步子赶路只是对这几个人所说的一般,有些可笑。
悉悉索索一阵树叶摇摇落落声响传来,很轻很轻,却还是露出了不小的马脚。
而底下的人,都加快了步子驭马前行,不至于让那些隐蔽在树上的人都见不着行伍在哪儿,就这样迷失在了这一大片林子里面。
雪衣看了看罂粟,沉了沉眉,没做任何声响,收回了目光,罂粟太过于忧心他事,并没有察觉到。他也并没有故意去瞒,就使得赤莲多看了看雪衣一眼。
雪衣心细,又多敏感 ,这一点,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他周围的人来说,都是用得上的。但是千里的马蹄子尥得很快,前面两蹄子还没落稳在层层密布的腐朽枝叶上,后俩蹄子就迎了上来,远远就将其他的马落下了许多。马上奔波,着实是在奔波,千里马背上并不安稳,又是在这么个地势里头,需要极为细致地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以免不甚就落了招。
这一片林木里面,多有横出来的枝条上头,挂着一只黄褐色花皮子的树蛇,冷漠的眼里,映出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路过此地的模样。
所以,这个情景里面,也不方面去问雪衣可是知道些什么,便先耽搁着。
落落日影依约会从林缝间漏下来,渐渐的,便往暗里隐了去,日头一点一点高移,有渐渐一寸一寸从顶头离开,林间越发得昏暗了去。
在这一片树林子里行路,昏昏沉沉,不是几处暗日阳光,极为伤眼。
就在这伤眼的当头,从远处两道灰黑色的身影,如同豆影一样,踏着树尖朝阳的叶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