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天涯主动提出,向众人发声。
赤莲睁眼,稍作一想,道:“你小心些。”
“是!”
天涯提着剑握着剑鞘,稍微落出半截玄黑剑身,随时都在等待着要出鞘的“苍柩剑”,那便是为了在未知之时、之地,能够精准地保人一命。
“慢着,”一声轻喝,清舒笼着衣袖过来,手里握着东西,“这是袪蛇虫的药香,带着谨防个醒儿,你要是这头一个就出事了,就有辱你家宫主的名声了。”他边说边将东西扔过去,尔后转过身去,对着一个男人,也说了一句话:“卓也,你也去。”
被叫着的男人出来,点点头,“好。”
生硬的汉话让赤莲不禁侧目一视——他的衣裳倒是正正经经地穿着尺舒服装,但是他的剑,却照的他以前的旧制,两把东瀛造制的刀齐齐插在左腰间。男人的面容冷峻,身量较之天涯较小,可是他在这种泥泞地儿上的脚步却很轻,就连赤莲都听得不怎么分明,极是容易将那脚步声音溶在风中,沙沙声中,听不出来。倒也不是他的功夫很好,而是他很善于隐,把他整个人都隐入到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步。
她心里赞叹着,果然,清舒要找的人,从来都不会是废物。
天涯冷冷转身,那叫卓也的东瀛人也是像第二个天涯一样,冷着脸随着进了黑暗之地。
几声轻微的血肉剥离之音后,密林里头出来了两人影,打头不理人的依旧是天涯,手里钳着一个长长的东西,走进之后映着篝火细识一瞧,却是一条长虫,给打到了七寸,死了。
赤莲看了看那条红色的长虫,一问:“这玩意儿弄出这么大声音,里头是有多少?”
“很多。”天涯的很多,就一定是多得千万不要去想的多。
她问:“没抓活的?”
“抓不了,一抓到手里头,这东西会自己死了。”
“自己死了?”这就奇了怪了,这蛇还有本事自杀去?上天是给了它多少个胆子啊,这般识得魄力在?
篝火昏暗,看不清楚,她便接过来拿在手里仔细多瞧两眼,看看能发现什么。火光中看的眼色会有色误,见着的倒是一片红彤彤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火光映的。腹部却是深黑的,软趴趴的蛇身就这么直直放在手心,慢慢将目光移上去,往蛇头上去看。
蛇眼突然睁开,精光呼啦一闪,蹿起身子来,张开蛇嘴,吐出赤红蛇信子,往她面门上就是一口咬去。
手上动作比脑子快,赤莲还没回过神来,她的左手就已经急速移到眼前,伸出指头钳住那个小小却很凶狠的头,张开的黑嘴里头,赤红色的信子一甩一摆,伸到了鼻梁上,外面一层面纱上头,尽是糊糊的蛇腥味口水,贴紧了附着在面纱上,黏糊糊,腥臭得很。
她将指头一用力,将蛇头直接压碎,清脆骨头声响,忽然之间,周围的沙沙声,再也没有了。
这变故来得有点太快,这奇异事件来得又是格外猝不妨及,两方的人都愣了,半天没人说话,直愣看着赤莲手上的红蛇,又听着四周突然没了的声响,静默不敢言。
“这是诈蛇尸啊,还是这玩意儿没死透啊?”这下它的头骨碎了,那自然也是死透了,蛇信子还吊在眼前,动也不动了。
天涯立马澄清道:“我怕它没死,还专门捣了它的七寸的。”
赤莲狐疑,不是不信天涯,而是这古怪的蛇,喃喃道:“那就是诈尸了啊?蛇也诈尸啊?诶,那个皮四爷,这蛇能诈尸吗?”
黄皮子颠颠着脚过来,一瞧,坏了,豆大的汗珠子就下来了,声音都发起了抖:“坏了坏了,咱们都得是在这里咯!哎呀呀,我这该死贪财的死老头子哟,这么就要死了,还有攒了大半辈子的钱没花呢……”这么大个半老头子了,居然还就哭哭啼啼了起来,赤莲瞧不惯他这时候那个模样,煞是看着心烦。
“磨叽什么磨叽,叫你说话!”她厉喝了他一声,看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怎么在这个风水行当里头混得啊。
“皮四爷,你若是还不说呢,这赤莲宫主的小脾气有多瘆人得慌就别去猜的。四爷岁数不小了,应当是有所闻的,不想要现在就被扔到蛇堆里头,我劝你还是把哭收了,好好把话说清楚,说不定咱们还能活下来的。”清舒唱起了白脸,不过这个白脸,倒是格外阴寒的一张白脸。
清舒温吞一句话,缓缓而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清舒背对着她做了什么,用了什么吓黄皮子的手段,那个黄皮子的脸霎时之间就变了,哆嗦磕巴地说道:“我也是在我们这一行当的人嘴里听到的,这种蛇啊,是个怪物,刚才您弄死了一只,这后头啊,绝对……绝对会有很多很多的这种蛇咬上来的,那是它们的天性,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了。”又是一边骂起了贪财害了命,一边跺脚搓手的。
黄皮子眼神昏昏,脸上闪着青色,一滴滴冷汗就顺着他的脸落了下去,唇色发白,双手紧握在一起抑制着自己发抖。他眼神虚虚地看向左右围着的人,人人脸上透着火光,也透着他们那事不关己的冷漠。他吞咽了一下口水,道:“那时候所有人都会死,都会死在这蛇的手上!”
“单一个打同行那里随便听到的东西就把你吓成了这样?”他的表情和身体动作,都表明他是真的害怕。这条路上走多了人,都会怕的,不过他们却不是怕死物,反倒是怕活物,这倒是极为讽刺得很。
赤莲问:“你没亲眼见过,你就不能随便就定论,自己吓自己,是有多大的本事啊。”
“听他说。”清舒截断了她的话,他这声音不像是开玩笑,转头对黄皮子道:“你继续说。”
“以前是有一伙人,要进往一个很古老的山里去,说是要找老祖宗的祖坟,又因为时隔久远,只能从宗谱上知道大致方向,而那地方又是邪门得很,来找了这个行当里头好几个能在行里头叫得上号的人,结果,只有一个回来了,还是因为他有点功夫底子才勉强活着出来了,这其中个由,谁也不知道。那个唯一逃出来的人始终是缄默闭口,什么都不肯透露一点,别人一有人问,他都会铁青着脸躲开。就这点,都还是他喝醉了实在是扛不住了,才吐露了一点的。”
“他说啊,所有人呐,后来都是给那种蛇裹满了全身,从各种各样的地方往人身体里面钻,把人缠着死死拉进它们栖身的黑水潭子里头,谁都救不了。等到齐齐出来时候,人最后都只有一个……一个……”黄皮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肯说出话来,“只剩白骨架子了。”
这话说得阴瘆,还是有人小声吸了吸凉气,但是立即便寂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