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日过去,她一边恪守着莫要动气,动气伤身的理儿,一边整个人投入心里去往“灵书回廊”查找所有关乎滇区拿块地儿所有邪门邪气的东西,其余事全权交与几位闲得慌的长老打理。
一日晨午之间,很是讶异地从天涯手中,接过来了一只信鸽。
“你是打算,嗯,将它给我拿来烤了吃的吗?”
天涯眼里依旧是木然不言,答:“这只鸽子,是从江南分部来的,腿上绑着甄家的那小信物,下面来说,是专程交与宫主您的。”
“甄家?”甄俊怎么就知道了这真身份了?“你将那信物与我瞧瞧。”
呈上来的确实是甄家的信物,不看别的,就看那镶着祖母翠色儿的宝石,就知道只有财大气粗的甄俊能拿出来做信物。
“嗯,鸽子带回去吧,我不好这一口。”
“是,属下告退。”
拆开信筒,嗬!竟然里面有几大封信纸。“甄俊这是得有多想我呀。”
“展信佳,我管你佳不佳,总之我是不佳的。”标准的甄氏语气,“不与你瞎客套了。你呢,大概是个什么身份,什么来历我已经大致清楚了,连同你所谓的哥哥慕清言,也都一并明白了。该叫你一声莫子鸢,还是赤莲,你甄哥儿我是不大明白了。”
唔?知道的还挺多。
“这么久才来同你说明这些事,不知道让你知道还是不知道的好,但终究,决定不能让这一辈人全都蒙在鼓里,慕家的后人已经没了,雪家的也不知道流落到哪个地方还是死了,也就是说你是唯一一个还踏脚在里面的人了,你总该得知道我爹清楚的事儿。”
万般觉得无言,从甄俊嘴里来的真相,竟是如此,有点摸不着头脑来的。赤莲觉得头疼得很,揉揉晴明穴,点上烛火,将信点燃,烧成灰,这些事儿,还终究只能自己这一个还一只脚踏在别人的恩怨里面的人知晓就够了。
大抵是十二年前,甄老爷子见了慕清言一面就颠颠地跑去做了带娘们生活的和尚,这个问题还就是出在慕清言脑袋上的。
甄老爷子很早些年间是与莫慕上头两个老头子有些关系的,后来见着形势不对,也不见就直接跟这两边脱了手脚,断了面上的联系,底下还牵着丝呢。甄老爷子这辈子最大的本事,就是眼睛毒,能看到几年后的事情。正是因为早早与这边脱离,又加上甄家的财大气粗,在那边也算是一霸,并且那边或许看情况是未再有那个实力来扳倒已做商人的甄家,所以甄家才幸免于难。
而慕家是打头一个出事的,后头因为各处下方都有骚乱,莫成非对这些看上去还是服帖的人,其实已经心有余力不足了,对于慕家的事儿,也帮不上手,慕家出事儿之后,忙于管理手中的那些与各处交接的事儿,顾不得去追究慕家的那方。加上慕家本家出事,他那方下头的更是各占一方分割了以前的大慕家,零零乱乱的,更是让莫成非看到了自家的将来,只能将整个心里放在莫家这边上头。
就像先秦各国纷战勾心斗角一般,这莫家看上去安好的背后,已经在风雨飘摇了。甄老爷子一早就预见了这个后果,早早就安安心心从商,不管这些江湖事。后来莫家出事的时候,下方也是乱成一团,至于是怎么出的事儿,也没有人去管多余的事,只专心分割自己的这一杯羹,免得不甚就给别人夺了去。
这些江湖纷争的狗血淋头的烂事儿,迟早是要像甄老爷子所猜想的那样过下去,于是他也撒手不管莫家的事,任他们东夺西抢,打得沸反盈天,他做商人走他的海上交易路自然做得风生水起,虽然对于曾经在他的商路上资助过,扫过竞争敌手的两个家心怀歉疚,但是,江湖,终究是有它自己的路去走的,他也无能为力,只能看看,做一个戏台外的看客,戏完了,唏嘘一阵,又是安安生生地过自己的日子。虽则那戏子曾经是那么叱咤江湖的人,但是愈是叱咤,翻天之后便愈是难以挡住那地下的风云的。
安生日子没过上几天,几个月后,慕清言追查自然也就查到了这一块上,跟甄俊那个浪荡的纨绔公子哥儿随意一勾搭,便给带回了家,做了走马青楼的同青楼楚馆之辈。甄老爷子听到慕清言这个名儿,什么都明白了,知道慕家的回来讨债了。那时慕清言确实是回去讨债的,就打甄俊那个不知事儿的东西下手。甄老爷子和他一合计,觉得自己的小儿子还挺蠢,小女儿估计将来也会挺蠢的,饶过他俩,自作了结去。慕清言倒也是心善了,制止了那事儿。
尔后甄老爷子识人毒辣,知道慕清言其实根里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万一反悔又当如何?收拾了东西,携着夫人这个知情的,丢了两个娃儿去做了修行人。
说来可笑,做的和尚五根不净,受不得清苦,在里头过得是上好的生活。拿着修行的名目,藏的是逃避之责。
“因你两个都问及了莫家的事儿,想起小时候老爹与莫家伯伯有过交情,才去问的我爹。这么不难找到你俩的身份,这么多年,其实对于你们的背后,却是一无所知。至于如何知道你是赤莲,便得那你今年带来的人说事了,他在‘武林大会’上露的面,加上我所知道的慕子鸢的年纪,已经足以暴露你的身份的呢,便不难找到慕清言他还活着时的身份了。”
这世间第一个识破的,还是一年见一面的人,却还是雪衣给露的马脚。
“甄家不入江湖,我不管你在江湖是谁。”这是甄俊信末的一句话,便已表明态度了,这个态度,甚好。
甄老爷子的话,除了说明是真的有一方人把几个本家一一给除尽之外,更多让两大家灭门的,还终归是将罪放在手下人的头上的,让两个当家的已经目不暇别的事,专心对付自己内部的事。
这种事呢,自己倒是经手过的。不过玄冥与慕莫两家不同,家主是要面子的,一副维系着正道人士的嘴脸让他俩束缚着手脚,不能随随便便就动手,只能安抚,不能强动手,否则便令如河水崩,一溃到底,谁也不信服,到头来还要惹得下面的人给逼急了,誓要上山而反。
两家的势力再是强盛,如何抵得过下面的所有不同立场的人作乱?只能劝慰,只能安抚。
而玄冥若是不杀生的话,还让别人质疑玄冥身为邪教的实力。这点好处许多,况且,若是要入玄冥,便是要签下生死状的,出玄冥,唯有死。
这许多都是在江湖上走投无路被逼无奈的剑客、杀手的一条绝处逢生之路,抱着对那外面的江湖的仇意,又加上着有玄冥的万事好,相决立见高下,要做乱,还得需要多想。还有许多个打小带入的亦是,这么自己人整炼出来的,忠心程度不比养的狗差的。别的不说,慕清言这么带回来的天涯,如今就是忠诚得她都实在是看不过眼去。
这后路是走清楚了,这要追查的人,勉强算是有个谱了。“我莫家人就算是要缩着手脚动手的人,都还不少呢,就算已过这么多年,可是该讨的,还得讨回来的。”
“还有啊,这甄家,还得再走一趟了啊。”
收拾收拾手中书,这头一个大患,就是那个把自己当狗耍的人,尔后,才慢慢与那些人做打算。
报应不是不来,它,只是驾了一匹慢马。你还在原地,它总会追上来的呀,总是不急的,只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