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沉入西线,晕乎过去数六个时辰的人,总算是有了一丝声响。
“醒了?”
“啊,醒了。”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完全压抑在胸口的沉闷,赤莲乖乖坐起来,看了一眼外头,天已经黑了,心情沉重得很。
“对了,我落在武场的东西你去帮我拿回来下。”
“现在?那我去唤个人。”
正待转身,给一下子扯了回来,表情沉稳淡然地死盯着他,“不,你亲自去,现在!别人我不放心。”
“很重要的东西?”雪衣瞧着她的脸,看着心底不安心,她的脸色有点诡异。通常来说,她越是正经,事情越是诡异后果十有八九都是越严重的。
其实,这一点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过。
“对,快去吧。”声线很低,压着喉头说出的话,是有气无力的飘着声音的。
“你看上去不太好,要不我待会去拿?”正打算坐回来,一把给扔开了,力气还是挺大的。
“别磨磨唧唧的,赶紧去了。”这压根就是吼出来的,吼急了连脸都红了几个度。
执拗不过她,便想着早去早回,“行,我马上回来,你好好的啊。”
雪衣夺门而出,走得很急,半点步子没拖,走到外院西厢房,慕清欢看着急急出去的雪衣,不免心下好奇,出声问了一句:“欸?去哪儿啊,她醒了呀?”
不知道是否朦胧间答应了一句,没怎么多看慕清欢,雪衣便往着武场的方向走去,出了门不远,才想起从小与武场这种耍刀弄剑的地方无缘,玄冥宫大得,几乎都是拘于一室之地里,还从来没见识完过这个地方,不知道武场在什么地方便罢了,这时候宫人亦是难见一人,玄冥住下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杀手,本又不是个个都需要人来照顾,宫人很少,半天都没见一个便罢了,居然,还可怕地发现迷路了。
想着主屋里头她的神情不大好,心里又是特别焦急。
在前不着武场,后不见主院的地方,打着转,唯一辨的方向,就是宫里最高的那座高阁。
突然灵台一个打颤,一下子清醒了,她该不是故意的吧?
当下也顾不得多想,直接走到最近的一个门前敲响了松木门。
慕清欢见着雪衣突然哒哒的就跑了出去,也不知道是在搞什么鬼,不过听着说醒了,也便没把别的事放在心上,觉得自己去看一看,又似乎不大合理。尴尬地站在房门前踟蹰,泛起了犹豫。
还没等多犹豫犹豫,做个不说话的好看小哥儿的形容,里面就传来瓷器啪声落地上的清脆声儿,细听来,便是有更多的凳子倒地上的闷声响。
“不好,犯病了。”
想也没想,直接就出门跑进了里院的主屋。门是虚掩着的,正将手放在门上推开的时候。
——滚出去!
一声大喝,立马到来。
这声音含杂了许多沙哑,咔咔压着嗓子说话。
推开门,直接打过来的是一个茶杯子,头一偏,便躲过去了,她连身手都变慢了,往常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门前的情况惹得人心紧,一下子给人握着心,死死往里勒进去了一般的样子——地上扭曲着一个红色的人,看不清脸,想也不用想是谁。
她本来穿着的是一身青白浅色素装的,整个人,整张脸,连同手脚尖,头发都浑然成了一团红色,在地上扭曲着瘦瘦弱弱的身体,不辨方向地翻滚着,从床上滚下来,想也知道从三步台阶翻了下来,疼得扭曲一下子撞上了这下边的桌子,得多大的力度才能把茶壶撞下来啊?
慕清欢立即冲进去,想把赤莲从地上拉起来,想也不多想,她在地上给折腾得始终近不了身,就像是一条给烫进了油锅的活鱼,全身上下都是在翻成了诡异的掰曲的姿势,口中低压着声音吼着疼痛,就像是木匠打桩的声音,暗沉低哑。
好在的是人还算是清醒的,通红的一双眼睛狠狠压抑着痛苦,盯着进来的人,声音都是打着颤的:“滚!”
一句话下来,引发的是更多的疼得抽搐的声音。
“你咋的了呀,我看看你,你别是要死了吧?欸,你是不是很疼啊……”
没有经历过这些事儿,慕清欢脑子有些发懵,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站在边上只能看着,说些胡话,想蹲下去解救一下,却发现什么也做不了,她根本就疼得打滚,拉都拉不住。
她浑身都在抽搐,手脚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时不时地抽搐着往上一跳,接而重重地摔下去,完全让她没办法拿着自己的手。
全身上下的经脉都在狠狠地跳动着,脑袋里面更是抑制不住,血液就像是要冲破血管一样,整个人变得通红,那是血的颜色,血红一般的人。
疼痛各处都侵蚀入了骨头,尤为是脑袋上的血管,各处的穴道受此影响,跳动狂乱,从皮肤上能清晰可见那不要命地狂嚣。
死命地两手压住,却丝毫不为所用,疼入骨钻心,就像一条潜伏多年的小蛇,这下子终于长大往体内蹿去,恨不得一刀了结过去,从头顶天灵盖戳上去也比现下好得多。
赤莲此番的唯一想法,便是随便一个什么东西撞上去,不论什么都好。
疼痛突如其来就压上灵台,痛苦得眼珠子往上翻,想也不想,就匍匐着爬过去,一头撞上柱子,却是个没那么硬的东西,这便没能晕过去,依旧是头痛欲裂,像是给那砍刀一直在钝劈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