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算了,都入土这么久的人了,以前做的过错,还能怎么样呢,过去,也就安安心心地过去吧,不谈了。”
难得这雪衣迈坎儿迈得这么快了,她觉得这是一面值得高兴的事儿,而另一边,关乎他也许是迈不过去的事儿,肯定现在不能告诉他的,例如他爹还没有入土的事儿,再例如,他娘也还没有入土的事儿,这一件两件,他都很难迈得过去的。
“也罢,毕竟都过了这么久了,我爹的事儿,我也只能释然。得了,不说这个事儿,我找个时间空了去处理找个事儿吧,你这边,你发现了什么东西没有啊。”
“顾着看着你了,又哆哆嗦嗦地给摔了下去,没怎么把这书的事放在心上了。”本想多骂骂她几句什么不长记性的话的,恍惚间像是记得自己在哪儿看到了什么东西,转身拿起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一页上有什么相关的东西的老旧书籍。
“像是,有什么东西的。”
“给我看看。”随手把自个书一扔到一堆线装书中间去,走上近去,歪着头往雪衣手上的书瞧去。
“这个纹饰,还真有点像是苗人的,不过确实略显有出入,这个蛇脑袋呈椭着的,但是这飞刀的,却有些像是三锥形状,看上去凶多了。”说着这蛇,赤莲回头问丁长老,“长老,你说的那种蛇,是不是就是这上面画的呀?你看看。”
丁长老正在一堆泛黄古皱的书籍里面,一边看一边收拾这场面,抬起头,大致瞄了一眼那画儿上的蛇,摇摇头,“不是,我见着的那种是脖子一圈血红色,尾巴上有一条斑斓样的长纹样的。这个是没什么毒的,这眼神都不凶,那个一眼都看得出来,眼冒杀气。一条蛇眼冒杀气,还是个怪物呢。”
说完回想了想当年在滇区的时候,又想起了浮尘宫主,不由叹叹气,看着这孩子至少在宫里一天高高兴兴的,挺好,不是吗?至少不像浮尘那个傻子喜欢上了那么个脓包人,非要脱离了玄冥宫主的身份出去寻他,结果把自己给寻死了吧。
世人见不得的事儿有两件,一是英雄白头,二是美人迟暮。可是这脓包宫主啊,她的功夫做个一代女英雄是拈手就到指尖的事儿的,等不及白头了,一张艳艳风尘的美人脸,根本就等不到迟暮的那天,就早早的埋入了黄土。走得,还那么惨。
说到底这么十多年了,老是几次逼赤莲这个孩子在宫里找个人的,就大抵是因为浮尘的先例了吧。
她现在也算比浮尘好许多,开开心心的,还不时跟自己说说俏皮话儿,挺好。
只是,她逐渐开始走上了迦冥那孩子的路了啊,那可怎么是好啊?唉……
“那长老,这个呢?”又是一声。
“不是不是。”这被迦冥教出来的孩子啊,做什么事儿都像他,这一个平日里懒得不像话,可是真到了什么关头,比谁都不要命的。迦冥就是给他自己这个不要命,终究给害死了,这个女娃娃,那可怎么是好啊?
“我说你,别老是没事看蛇去,你不饿啊,不饿老人家还饿呢。不是老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你怎么不知道心疼你家的老人家啊,尽放着那几个老头子逍遥快活去了,留我一个孤凄凄的给你在这里收拾弄乱的书,你说你个小鬼头是安的什么心啊。你说你你小时候给老白打骂给迦冥罚跪的是谁在后面给你撑腰的,这么对待我,我都觉得寒心,怎么招了这么个白眼狼来养着啊,唉,一个好好的老人家,怎么晚年过得这么凄凉呢……”
赤莲看着丁长老一如既往地娇俏着,免得他控制不住说个不停,于是插了话:“那是因为你上辈子造孽太多了呀。”
丁长老娇俏的脸,就这么定格在那里,硬生生地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继续弓着身子拾捡书籍。
“长老你背不好,别蹲着那里,叫小厮来吧。”
“这灵书回廊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不是怕他看到什么东西,而是这里面,是有机关的,我刚才去拧烛台的时候,就去了那些机戊,这里面其实要是给困着了,也是没几个人能出去的了的。”
“那你也别弄那些了,我待会捡,”看着丁长老那个蜷缩在那儿,她觉得自己心酸酸的,许是今日莫名其妙见着了自个老爹的一些事儿,突然间就有些想自己的爹爹。只是这么多年来,老爹去得早,一直在自己身边做那个爹爹的,就是时时在白老儿和迦冥面前维护自己的丁长老。
虽然丁长老有些时候不怎么对自己好,跟着一起来怼自个,但是,他不就是那个在自己受委屈的时候来安慰人,在别人欺负自个的时候给自己撑腰的那个爹爹吗?所以有丁长老做了那个角儿之后,这么看着自己亲爹这,却倒是没了那个感觉了。
“这就是你老胳膊老腿的,我看着要是一个抖抖,就把书给撕了怎么办?我来。”走步带风,三大步一跨,就搁长老跟前,蹲下去,抢过丁长老手上的书,自己在那里齐摆着。丁长老看着这闷声不吭气的人,跟着平常不一样的慈祥笑笑,面上多了一丝担忧,布着赫斑的老手,摸摸赤莲的后脑勺。
丁长老看着这一些时候特别像迦冥那个倒霉催的孩子,忽然间想起了在她还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