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哈哈，你‘土行孙’不是号称关东‘走地龙’的行家吗，没想到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不是看走眼，是后悔赌得太低了。我要是跟他赌了个百八十万的，这次就不跟你们这些儿孙辈的年轻人出来跋山涉水了。现在这社会，一千块钱够花几天哪？”老孙头儿叹道：“一打开棺盖，只见里面躺着一具女尸，衣冠饰物全都完好如新，眉目倒还清秀，只是面色青白，嘴里龇出了四颗一寸来长的獠牙，支得嘴巴大张，显得异常阴森恐怖。我一把揭开绣花绵被，只见那女子双手的指甲已经长得打了卷了，脚上的趾甲把绣鞋都撑爆了……嘿嘿嘿，那开发商当时就吓得一屁股坐地上了，后来还多给了我一千。这件事把省厅沈领导和邢领导都惊动了。他们一来，马上组织干警，把棺材拉到火葬场烧了。”
“那你怎么知道，武举人看见猴子和猩猩打架的地方就是养尸地？”向金铃问道。
“养尸地有好几种，在我们那儿，有‘狗脑袋穴’、‘猪肚皮穴’、‘牛倒嚼穴’等等说法，总之是个藏风聚气之所，地表属于一种半开放的环境，土壤肥力不盛，湿度较大，所以能令尸体经年不腐，成为湿尸。太极灵穴更是极难得见的风水宝地。武举人从山壁上摔下，跌到一片白沙地上，这与我在一本手抄本的寻龙秘诀上的看到的记载相同。那手抄本上说，相传世上有些天造地设的太极灵穴，土色一半黑，一半白，黑是黑土，白是白沙。黑土为阴，白沙为阳。葬在白沙那一面，可以福泽子孙，儿孙说不定能做皇帝。葬在黑土那一面，尸体万古不朽，可以超凡入圣，成为‘不化骨’。那猩猩和猴子争得你死我活，自然就是为了这块极品养尸地了。”
“不化骨又是什么东西？”我问。
孙中华道：“不化骨就是死而复生、有思想的僵尸了。据说这种东西非生非死，不入六道轮回，厉害无比。依我看来，如果武举人那晚所见属实，那人面老猿，应该就是一具‘不化骨’了。你们想，咱们都看过赵忠祥的《动物世界》，那猩猩长得比打拳击的泰森还要粗壮，却被这老猿轻易拧去了脑袋。如果不是‘不化骨’这种妖异之物，一般的血肉之躯，怎么可能做得到？”
“有道理。但是我一向只听说过人变的僵尸，没听说过动物变的僵尸啊？”我问。
“其他的动物或许不能，但这种人面猿猴本身就是人类的近亲，说不定还是一种人科动物呢？”向金铃突然插话道：“现在有不少科学家呼吁，要把猩猩科并入人科，因为他们觉得猩猩与人并没有多大的差异。那人面老妖比赤尻马猴长得更像人类，说不定就是一种比猩猩跟智人亲缘更近的人科动物。”
皮修平忙道：“啊啊啊……你是说北京人、蓝田人和元谋人那种？”
向金铃道：“你说的这三种都属于直立人，除了我们智人，和北京人、蓝田人这种直立人，人科动物还有很多亚种，只是在漫长的岁月里都已灭绝了。人面老妖一身白毛，猿猴的特征还很明显，更像是傍人、乍德沙赫人的近亲。”
皮修平挠头道：“金铃大妹子，我没学过鸟语……你能把你刚才说的那段翻译成人话吗？”
向总忽然插言道：“我上中学那阵子，全国的中学都在搞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没好好学过生物，这人面老妖是不是一种人科动物，我也没有发言权。但这东西在历史上确有记载，至少在夏朝以前，就有人见过的。《山海经》的《西山经》中记载……哦，这西山就是以华山为首的一系列秦岭山脉——这《西山经》中记载了一种叫‘朱厌’的异兽，状如猿猴，白毛赤脚，是黄泉路上的引路人，它一出世，世上就会发生大战争，百姓惨遭浩劫。相传《山海经》为大禹和伯益所作。那么至少在夏代之前，就已经有人见过人面老妖这一族了。”
我心想，我的乖乖，如果这人面老妖真是什么“朱厌”和“不化骨”，那我们怎么也得开辆坦克或是武装直升机什么的才敢进妖魔沟啊！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进去，有几颗脑袋够它拧的？
我看皮修平脸上也露出犯难之色，便知道他跟我想的一样。果然皮修平说道：“咳……这个妖魔沟果然十分古怪。只不过它古怪它的，向子扆、赵缨络的尸身和《归藏易》的拓片，也未见得就在这里……”
向总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敢肯定，必然是在这里无疑了。”
我们一齐向总望去，问道：“何以见得？”
向总从桌子下将双手拿出，说道：“你们看。”
我们向他的双手望去，只见他双手的无名指、小指像抽了筋似的，正在不住扭动。向总苦笑道：“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小指不听使唤地乱扭。我就知道，诅咒的源头应该已在附近不远。就这么会儿工夫，无名指也不听使唤了。想来这伏兵岭、妖魔沟必是我们此行要找的地方。我的诅咒已经发作，我决定一个人去面对宿命。你们这几天一路奔波辛苦了，就此请回吧。如果我有命出来，答应给你们三位的尾款，我还一分不少地打给你们！”
这话一出，正合皮修平和孙中华心意。皮修平松了一口气，感动地说道：“我们既已到此，怎么可能抛下您自己回去？这么没有义气的事，我姓皮的干不出来！我……我决定就在这里等向总，不见到你出来，我绝不回去！”
我骂道：“老皮，向总到了这步田地，你临阵袖手，还光惦记人家那点尾款，光吃不吐的东西！我看你干脆把你名字里面的‘平’字去了，光叫‘貔貅’就挺符合你性格的。光吃不拉，什么他妈玩意儿！”
老皮反唇相讥道：“臭雷子，你别又当****又立牌坊，你不也跟我想得一样么？向总刚才一说要自己进妖魔沟去，我看你打屁眼儿里都乐开了花，你瞧你那嘴，乐得都他妈快咧成瓢了。”
我心中一惊：“我乐了吗？什么时候？”
“******臭雷子，你装，你接着装，你现在还乐呢。向总他老人家病成这样了，你还幸灾乐祸。你还是人吗？”
我拍桌叫道：“去你妈的，快拿镜子来！”
向金铃将一个圆形粉饼盒递给了我，我连忙打开，对镜一照。只见我右边脸颊的肌肉正在不由自主地突突抽动，牵动着嘴角和眼角，不时露出一个个阴邪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