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远从机场走出来,项阳迎上去也不废话:“已经查过了,有可能进了绕山的山林。”
“绕山?”萧墨远皱眉。
项阳说:“那里最近的是高尔夫球场,他们为了躲避赵凯的追踪,最有可能就是把车开到那边。而且我的人已经证实,赵凯的人在山周围蹲守了半天才离开。而至今为止,都还没有林哲瀚和安暖回来的消息。”
“那也就是说,他们还在山里面?”
“原则上是。”
“那就不要废话了,马上开车过去。”萧墨远沉声道。
项阳说:“我已经报过警了,也找过朋友。现在警察已经进山搜寻,根本不需要我们自己进去,只需要在外等消息就好。”
“不,我一定要亲自寻找。”萧墨远坚定说。
项阳皱眉,为难道:“萧教授,不是我不帮你,现在进山实非明智之举。天已经要黑了不说,天气预报也说再过两个小时,有可能会有暴雨狂风光临本市。搜救队是专业的,这件事应该交给他们。”
“不,我一定要自己进去,她在等我。”萧墨远继续坚持。
项阳急道:“可是绕山是还没有开发的一座山,里面虽然算不得多原始,但是山路崎岖,天黑又有暴雨的情况下进去是十分危险的。”
萧墨远深吸口气说:“项阳,谢谢你帮我调查这些。我自己进去就行,不会连累你。”
“萧教授,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
“我接个电话。”项阳不等他说完,便掏出手机。
萧墨远只好站在一旁听他打电话,不过越听越皱眉。
项阳气急败坏地问:“为什么,不是都说好了,搜救队马上进山,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项阳,我知道你着急,可是这暴雨马上就来了,现在进山是很危险的。而且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人就在里面,如果人不在我们进去岂不是白进去了,还有可能给我们自己的人造成危险。”
“放屁,你之前说的好好的,现在说反悔就反悔,你到底……。”
“项阳,你是聪明人,应该能猜得到我反悔的原因。赵凯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他可是T市的地头蛇,我得罪不起。”
“靠。”项阳咒骂一声将电话挂掉。
这时候门外晴天一声霹雳,天像破了个口子一样,大雨倾盆而下。连个招呼都不打,让许多人措手不及。
萧墨远苦笑说:“这下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项阳咬牙道:“萧教授,你再等一会,我一定会找到愿意进山的人,相信我。”
“项阳,你帮我调查出他们的行踪我已经很感激。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己处理。把你的越野车借给我,底盘高一点,不然不好上山。”
“可是现在这么大的雨……。”
“所以我没时间跟你僵持了。”萧墨远坚定道。
将行李往他身上一扔,把他手里的钥匙夺过来,找到他的车上车离去。
项阳气得咬牙,可是也毫无办法,只能继续联系能联系的人。希望可以同意进山搜寻,为萧墨远出一份力。
萧墨远按照导航的指导,开着车去了绕山。
项阳这小子不错,可能也想到他有可能要进山,居然连登山鞋和雨衣都准备了。
车子一路开上去,山路崎岖又湿又滑。着实不好开,让萧墨远费了好大得劲。
到最后实在开不了了,只能穿着雨衣弃车,给车子做了个标记后徒步前进。
而走了大约半公里的路,他就看到一辆车撞在大树上。
萧墨远又惊又喜,连忙跑过去,这有可能就是林哲瀚的车开到这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停着,而不是选择回市区。
不过等他来到车前才发现,车里已经空无一人。
可能是在撞车的情况下,两人也是弃车走了。但是不知道是走了哪个方向。
大雨倾盆而下,就算是走路也不方便。萧墨远虽然穿着雨衣,可是淋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四处看了看,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也没有任何指使可以让他辨别该去哪里。
原地站了一会,萧墨远喃喃道:“安暖,赌一赌我这才还能找到你。”
说罢,凭着感觉往一个地方走去。
大雨下的地上泥泞不堪,有石头的地方还湿滑得不得了。萧墨远几乎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有好几次都险些摔跤。
他之前盼望着安暖能如同项阳所料,是真的没有回市区,他好过来救她。
可是现在,他却期盼着安暖已经离开了。否则这么大的雨又是这样的路,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出的去,更何况安暖。
而此刻安暖和林哲瀚还在那棵树下躲着呢,倒不是两人不想回市区。
赵凯的人再守,也不可能一直守到天黑。
天一黑他们就走出去找到车,然后开回市区没有一点问题。
但是谁都没想到,林哲瀚发烧了。
安暖看着天越来越黑,便提醒林哲瀚可以走了。但是叫了他两声没有答应,又推了推他直接倒下去了。
安暖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将他扶起来,拍着他的脸问:“林哲瀚,你醒醒,你怎么了?”
“怎么这么烫?”安暖拍了几下突然察觉到异常,连忙又将手背放他额头上,烫的她手背都热了。
随后,安暖又赶紧照着给安安测体温的方式。额头对额头的给他测了测,果然是发烧了。
应该是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发炎的缘故,所以才导致他发烧。
安暖急的要死,也顾不得小河里的水干不干净。赶紧拿着手帕去小河边给他弄了些水,然后跑过来硬是掰开林哲瀚的嘴给他挤到嘴里去。
林哲瀚的嘴巴干的都起皮了,脸色有着不正常的潮红。无论她怎么对他都没有反应,根本就是昏死过去。
“林哲瀚,你醒醒,我们必须离开了。再不离开会很危险,你醒醒。”安暖又急着推了推他。
但是林哲瀚依旧纹丝不动。
安暖没办法,试图将他拉起来扶着他走。
但是林哲瀚看着瘦,好歹也是个男人。站起来都比安暖高一截,她想要把他带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连扶都扶不起来,更别说背着他走。
最终安暖泄气地放弃,这时候天空又响起一个惊雷,吓得安暖颤了颤。
连拖带拉地将林哲瀚给拉到离树远一点的空地上,万一一道雷下来打到树,他们两个就直接被雷劈死在这里。
打雷过后,天就开始“噼里啪啦”地下雨了。
两人瞬间淋了个透心凉,不到一分钟时间,两人浑身上下都湿了个透。
“冷,冷。”林哲瀚发抖着喃喃自语,紧紧地靠在安暖身上,使劲地往安暖怀里缩。
发烧的人本来就怕冷,更何况这么大的雨又淋个不停。
安暖也知道他冷,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断地安慰道:“我在这里,我抱着你。”
“妈……呜呜……妈。”林哲瀚居然缩在安暖怀里哭起来,不断地喊妈妈。
安暖紧咬着牙,雨水打的她眼睛都睁不开了。
浑身如坠冰窖一般,可是身为一个母亲,听到林哲瀚这样可怜兮兮地声音。母爱就不由得泛滥,将他抱得更紧,不断地安慰他,告诉他她在。
但是安暖看着黑幕沉沉,天地都连成一片,整个宇宙仿佛都只剩下他们两个。
她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
即便是林哲瀚不会发烧烧死,再继续下下去,一晚上的事前她也经不住暴雨这样摧残。
“萧墨远,萧墨远。”
这一刻,安暖的心里想起萧墨远,忍不住低声呢喃他的名字。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不断地从脸上滚落。
她有些后悔,后悔这么任性地出来,这么任性地离开他。也许这一次她真的会死,也许再也不会和他见面。
可是她才刚刚表白,连回应都没得到啊!
安暖的心被巨大的不甘包围着,身体颤抖着,如寒风中的枯叶。
“安暖,安暖。”
安暖睁开眼睛,用力地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朦胧中她仿佛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而这个声音是如此地耳熟。
可是雨水依旧很大,什么都看不见。除了黑蒙蒙地一片,再有就是树枝摇曳地影子,如同黑暗中的恶魔,仿佛随时都会向他们扑来。
“怎么可能。”安暖苦笑着喃喃自语,一定是自己听到了幻听,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安暖。”
又一声嘶吼。
安暖猛地转过身,就看到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来。中间还摔了一跤,穿着雨衣,身上弄得到处都是泥泞,根本看不清楚模样。
安暖松开林哲瀚,林哲瀚就往下倒去,她只能又连忙抱住他。以防止他突然倒在泥地上,让病情更加恶化。
终于等那个人跑过来了,安暖又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这才终于看清楚萧墨远的脸。
萧墨远虽然穿着雨衣,可是全身上下估计也没有干的地方了。
但是看到她却笑起来,使劲地笑,笑的那样灿烂,又那样温暖。
安暖感动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如果不是抱着林哲瀚,她一定冲萧墨远扑上去。紧紧地抱着他,从来都没觉得一个人的出现,会让她这么感动过。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安暖哽咽着说,除了这句话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萧墨远跪下来,将她紧紧抱住,也低喃着道:“找到你真好,终于找到你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嘛。”安暖哭着说。
萧墨远使劲点头,摸了摸她已经湿透的头发,连忙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件雨衣穿她身上。又看着她怀里的林哲瀚皱眉问:“他这是怎么了?”
“发烧烧的昏过去了。”安暖发着抖道。
说着就将林哲瀚竖起来,用雨衣的一角盖住他,为他挡雨。
萧墨远皱黑着脸咒骂一声,说:“真是麻烦,你先起来,我把他弄到树那边靠着,等我们出去后再找人救他。我把我的雨衣盖他身上,希望他能撑得住。”
“不行,我们不能丢下他,我们丢下他他会死的。”安暖立刻道。
非但没松手,还将林哲瀚抱得更紧。像是母亲维护孩子似得,生怕被萧墨远抢去给丢在一边。
萧墨远看着她这么紧张地模样,眉头紧皱着不悦地说:“你这样护着他我可是会吃醋的,我才是你老公。”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吃什么醋,想想该怎么样离开这里才是最要紧的。我当然知道你是我老公,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萧墨远松了口气,放软声音道:“你知道就好,不过带他离开是不可能的。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先把他放在这里。”
“不行,我不同意。”
“那你想怎么办?这种情况下我们两个根本带不走他,反倒会拖累我们。”萧墨远皱眉。
“反正不能将他一个人丢下,绝不可以,我们不能这么做。”
安暖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他们两个人自己出去都困难,再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林哲瀚更是难上加难。但是想到林哲瀚冒死救她,想到林哲瀚的那些话,她真的不忍心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哪怕,依照现在的情况,这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先出去,再找人来救他。
萧墨远被磨得脾气都上来了,在这种风雨交加的时候,这种闲聊天都成了一种奢侈。
不禁气的咬牙,很想骂她意气用事。可是看着她坚定地眼神,却硬是骂不出来。
“你一定要带他走,没有妥协的余地?”
“没有。”
“好吧!我背他,但是就不能背你,你要自己走。”萧墨远蹲下来无奈道。
原本他的计划是跟安暖一起走,遇到不好走的地方还可以背着安暖。至少,可以腾出手来照顾她,但是现在计划全都打乱了。
安暖表情一喜,高兴道:“你真的打算带他走?墨远,谢谢你。”
“别废话了,赶紧把他弄上来。”萧墨远不耐烦地说。
安暖连忙点头,扶着林哲瀚往萧墨远的背上送。
她高兴说:“你放心,我不用你背,我可以自己走的。”
“哼,幼稚。”萧墨远冷哼。
安暖也不生气,反正她被骂幼稚也不是一次了。用尽全力咬着牙,将林哲瀚放到萧墨远背上。
而她自己因为坐的太久,起来的时候腿一软,又差点倒下去。
幸好萧墨远一只手扶住她,才没有让她再次倒在地上。
萧墨远横了她一眼,像是在说,看吧!你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怎么走。
安暖连忙摇着头说:“我没事,我们走吧!”
萧墨远气得咒骂道:“我放着自己老婆不背,却背着一个拐走我老婆的人,我一定是疯了。”
“萧墨远,我喜欢你的疯狂。”安暖大笑,凑上去亲在他的脸上。
萧墨远一怔,脸色可疑地布出一丝红晕,连忙咬着牙将林哲瀚背起来往前走。
萧墨远身上的雨衣也脱下来了,披在了林哲瀚的身上。
反正背着林哲瀚他也几乎用不到,用了也没用,干脆脱下来给林哲瀚用。
安暖跟在他一旁护着,跟他一起走。
走了不到十分钟安暖就知道萧墨远为什么说她幼稚了,她的确幼稚。
以为只要咬着牙努力,就没关系。
可是事实上证明,有时候即便是咬着牙努力也未必能够可以。
第八次摔跤,安暖从地上爬起来。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因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痛的。
萧墨远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隔着大雨对她骂道:“你为什么非要把他带着,要不是他,你也不会受这个罪。我们把他放在这里出去再找人救他,说不定我们三个都能平安无事。”
安暖摸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哽咽说:“他救了我,我不能放弃他。万一他醒了看不到我,一定会伤心的。”
如果不是听了林哲瀚的话,就凭他对安安做过的事她都会狠心丢下他。
可是现在……明知道这是个熊孩子,明知道这样做不合理,可是她于心不忍。
萧墨远咬了咬牙,就算他体力可以,可是走了那么远的路找过来。一路上也摔了不知道多少次,现在又背上一个和他几乎差不多的男人,他也有些支撑不住地腿软。
但是看到安暖倔强地样子,他除了咬牙简直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心里将林哲瀚不停地咒骂,还问候了他全家。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他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不过在他们面前还有个半山腰,必须翻过这个半山腰才能到达林哲浩的车子。
如果能到那里,萧墨远觉得,就算是车子被撞了,他还是有把握把车子开出去的,至少不用这样费力地背一个人,体力上应该会好一些。
所以咬着牙对安暖喊道:“暖暖,再坚持坚持,翻过去就能看到车了,我们就能坐车离开。”
安暖使劲地点头,心里也激动不已。
走出去才知道,他们进来的时候居然走了那么远。早知道就不走那么远,不然现在都已经回到车上了。
萧墨远背着人往上爬,根本无力顾及身后的安暖。
他背着一个人本来就不方便,还要一只手抓住一旁的树干。另一只手固定住林哲瀚,以防止他掉下去。
就在他全身心地奋力往上爬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惊呼。
“安暖?”
萧墨远心一沉,立刻将林哲瀚放下,转过身就朝后面看去。
而身后已经没了安暖的身影,唯一的可能性是她掉下去了。
这么滑的路摔下去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可是萧墨远的心彻底被冻住了,冷的厉害。根本想都未想,直接往下冲着跑。
他没有别的念头,只想找到安暖。
而在这样不冷静的状况下,他显然做了一个最不理智的决定。
这样的山路往下冲,事情会更加糟糕。等他意识到已经晚了,整个人往下滚,还好滚到不能滚的地方,在最后昏迷之前看到安暖。
项阳差点砸了搜救队的办公室,他怒红着眼睛对负责人吼:“我现在让你们马上进山搜救,我老师在里面。”
“项少,我们也很为难。”负责人一脸歉疚地道。
不是他们不敢,虽然暴雨很大,这个时候进山的确很危险。但是赵凯的威胁更危险,赵凯早就让人带话来,谁敢去就打断谁的腿,别想在T市混下去了。
项阳是个正派人,家世不错人也有能力。在T市,别人对他多少也会尊敬几分。
但是跟赵凯比起来,他又太稚嫩。
至少他们宁愿得罪项阳这样的正人君子,也不想得罪赵凯那样的小人。
因为得罪君子,君子不会报复,得罪小人那可就……惨了。
“你们是怕赵凯吗?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我担下来了,赵凯要是找你们麻烦,就让他来找我。”
“项少,您这不是说笑嘛。赵凯哪里敢找您麻烦,但是我们是蝼蚁,他可不介意在我们身上撒火。”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去?”项阳愤怒道。
负责人垂下头,一声不吭,打算用沉默消极对抗。
项阳气得都恨不得掐死他,一想到萧墨远此刻在山里不知道怎么样,一颗心就揉成一团。
就在这时,项阳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手机接通道:“陈述,什么事?”
陈述急切地说:“项少,您那边怎么样了?”
项阳瞥了一眼负责人,咒骂说:“******都是一群孬种。”
负责人的嘴角抽了抽,头低的更低了,羞愧的满脸涨红。
陈述道:“幸好我这边也有准备,我已经联系到人,可以从附近的军区调一拨人过去。现在我们正在赶过去,项少还是联系医疗队。这么大的雨,估计得需要医生。”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安排。”项阳高兴说。
挂断电话冲负责人狠狠地瞪了一眼,留下一句狠话说:“你替我转告赵凯,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呵呵,项少您慢走。”负责人涨红着脸呵呵地陪着笑,将项阳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