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伯召望着自家恩师,含笑垂下眉眼,“恩师所言极是!不止是咱们,最棘手的应该是摄政王府,如今他才是最应该跳脚之人!”
“东方未明此人看似武将出身,可实际上他的城府之深,怕是连你都不是对手!”齐云山喝一口茶,满是褶子的脸上,堆满了耐人寻味的笑,“他这人惯于伪装自己,瞧着是莽夫,手心里却掂量着一切。”
俄而又道,“你吃他的亏,也不是第一次了!”
柯伯召行礼,“是伯召疏忽。”
“岂是疏忽二字便能说清楚的。”放下手中杯盏,齐云山挑了眉眼,“水师这事,虽不知是谁捅出来的,然则能知道这事儿的必定是东方未明身边之人。不但他自己要查细作,咱们也得查!若是能找到这个人稍加利用,对咱们就是如虎添翼!”
“是!”柯伯召颔首,“皇上那头,是否要知会一声?这运粮船队消失,若是恩师与我一道……来日若是出事,这污名定是要落在你我头上。如此一来,便宜了东方未明,也便宜了小皇帝!”
“趁着皇帝年幼!”齐云山眯了眯眼眸,慈祥的脸上展露出长者该有的温和,“该放的担子,就得放!年岁见长,难免知道得会更多。好在是个书呆子,纸上谈兵不成威胁!”
“好!”柯伯召轻叹,“若是早些年能为恩师所用,也不至于变成现在的局面!东方未明将皇帝养成了书呆子,其心险恶,可想而知!”
齐云山意味深长的笑着,“这样也好,皇帝任性妄为,来日惹下什么大祸,扇扇风点点火的就能烧着摄政王府。咱们隔岸观火的,也图个清静自在!”
柯伯召笑了笑,“恩师所言极是,那此事我便转述皇帝,兴许能让这宫里宫外热闹起来!”
“知我者,伯召也!”齐云山大笑两声。
师徒两个居心叵测,心照不宣!
出了殿门,柯伯召看了一眼贴身小童,拾阶而下。
福子撑着伞疾步追上,“相爷,回府吗?”
“现在还不能回去,先去一趟乾元殿!”柯伯召看着这没完没了的雨,不免露出几分烦躁的表情。他厌恶的拂落身上的雨水,继续往前走。
福子不再说话,尽量将伞倾向自家公子身上。
到了乾元殿,福子便在外头候着。
“丞相来了!”赵远南一抹额头的水珠子,略带疑虑的望着赵靖,“见不见?”
凌音正站在凳子上,赵靖捏着她的小手在教她写字,听得这话便抬了一下眼皮,“让他进来吧!”
她知道,柯伯召定是为了江北之事而来。
果不然,柯伯召急匆匆进门,“微臣叩请圣安,公主千岁!”
“起来吧,什么事?”赵靖也不抬头,仍是笑嘻嘻的教凌音写字,“好玩吗?”
凌音咯咯的笑着,“好玩,父皇好玩!”
柯伯召的面色紧了紧,只能近前几步,“皇上,江北出事了!”
“旱灾之事,不是让你和太傅去操持了吗?朕知道你们业已打开国库。国库里应该有不少屯粮,足以让江北百姓不至饿死!”赵靖握着孩子的手画圈,“这是圆……要画的圆圆的……”
“若有棱角就不是圆,可就不好看了!多了棱角,就得慢慢的磨回去,直到把棱角也磨圆了。凌音,听懂了吗?”
“是!”凌音奶声奶气的回答。
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偌大的圆还是能看出来的。
孩子画得很仔细,柯伯召听得也很仔细!
柯伯召笑道,“皇上待公主可真好,真是羡煞旁人!”
“听说丞相尚未娶亲!”赵靖笑了笑,“要不要等朕把公主养大一些,再许给你当个小娇妻?”
“臣不敢!”柯伯召扑通跪地,“皇上莫开臣的玩笑,这玩笑万万使不得!”
“玩笑归玩笑,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朕若是真的要赐婚,不是皇族就得是王公大臣的子女。至少得是个官宦人家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当朝的丞相!”赵靖抱着凌音落了地,“凌音自己去玩,父皇还有事!”
孩子在赵靖的脸上亲了一下,跑出门去找自己的乳母。
“很懂事对吗?”赵靖望着重新合上的房门。
柯伯召点头,“公主乖巧!”
“皇后欠她一双眼睛。”赵靖说。
柯伯召心上一凉,“皇上?”
“这话你可以一字不漏的传给太傅,是朕说的,朕不会抵赖!”赵靖负手而立。
柯伯召躬身,“臣,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只有想不想做而已。”赵靖瞧了柯伯召一眼,“你到底有什么事?再不说,朕可就要回去歇息了,近来乏得很!”
柯伯召忙道,“皇上,特使带着运粮船队前往江北赈灾,不料却在儒林府段的河道上消失了!”
赵靖猛地一震,“你说什么?消失了?”
“是!”柯伯召道,“连人带船,全部没了踪迹!”
“这话是什么意思?人在船上,船在河道上,怎么可能失踪?那么多人那么多艘运粮船,就这么没了?”赵靖一脸的不相信,俄而又干笑两声,“你是在考验朕的反应能力?还是觉得朕会相信这种人间蒸发的无稽之谈?”
“皇上!”柯伯召言辞凿凿,“微臣所言一字不假,确确实实都是真的!船队消失了,带着赈灾物资全部失了踪,而今儒林府的官军封锁了河道,正在帮着搜查!”
“混账!”赵靖怒喝,“到底是谁?敢劫朝廷的官船?”
“还在细查中!”柯伯召顿了顿,“然则皇上,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急需处置!”他毕恭毕敬的行礼,“还望皇上能斟酌!”
赵靖愣了半晌,目不转睛的盯着柯伯召。
她也没有当即应答下来,免得漏了破绽,毕竟所有的纰漏往往都在距离成功一步之遥的地方!这便是所谓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什么事?”赵靖眉心紧皱,一副猜不透的神色。
柯伯召深吸一口气,“先帝之时,国库本就匮乏,而今……怕是没有第二批赈灾物资可以提供给江北的百姓。是以……皇上得另想法子,重新凑粮方可助江北百姓度过难关。否则,江北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