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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打,还是不打

下了段雪莹的车子,我站在公安局的大门外,久久没有离开。

里面究竟有多么的恐怖,我大概永远不会有切身的体会,可我知道景辉当时的无助与绝望。

霍言安在里面已经有几天了。

他人长得白净俊俏,不仅仅能吸引女人的眼球,有时候就连男人也会起了歹念。

当年,他刚出道的时候,不是没有一些富佬暗示过我,但是碍于景辉的商业地位,他们谁也不敢动霍言安。

而现在呢?

我皱紧了眉头,觉得眼前的铜墙铁壁变得有些模糊了。

不敢再往下想下去,真的不敢……刚刚霍言安的态度就足以说明他在里面很不好!

可我在外面却是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找不到解救他的办法,只能生生看着他在里面受苦。

我该怎么办呢?我究竟该怎么办!

依照段雪莹的个性,如果我不答应她的条件,她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屈从与别人的。可如果救了霍言安,就要牺牲沈家,这又让我如何能去做呢?

……

离开公安局,我像个游魂似的在马路上飘荡着。

眼看就要走到公交车站了,这时候手机震动了起来,我也懒得去看来电话的是谁,直接便接通了。

里面先是一阵沉默,接着便传来程英慧的声音:“我在医院,你现在过来一趟,我有事情想和你谈谈。”

说完,她也不待我回应,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我只觉得心好累、好累……

不敢耽误时间,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就赶到了医院,并且顺利找到了程英慧的病房。

我本以为里面会有沈建业,甚至是沈容与也在,可没想到这两个人都不在,只有程英慧,以及一个长相十分甜美可人的女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你来了。”程英慧坐在病床上,淡淡的说道。

我冲着程英慧颔首,然后就看向了这个女人,只听程英慧又介绍道:“这位是胡凝。原来建业的部下,胡利君的女儿,现在是一名大学讲师。”

看着程英慧脸上的笑意,我基本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

虽说我早就告诉自己那段感情已经过去,况且我和沈容与已经离婚,可是此情此情还是戳痛了我的心。

我曾经的婆婆就这么的不喜欢我,我是有多么的失败啊!

“来,凝凝,你快坐啊。”程英慧和气道,“这位就是容与的前妻,景昕。你可以叫她景小姐。”

胡凝听后点点头,冲我笑了笑,两个漂亮的梨涡在她那美丽的脸上绽开,就像一朵俏皮可人的小花,惹人怜爱。

“景小姐,你好。”她走过来向我伸出了手,“初次见面,幸会。”

我和她握了握手,然后掏出本子,在上面写出了我的情况,请她原谅我的不周。

胡凝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我是个哑巴,眼中有一丝的讶异,但似乎也有欣喜,大概是觉得和我比起来,她又是更胜一筹的吧。

“凝凝这孩子啊,比容与小了六岁。”程英慧笑道,“当年,她爸爸利君是建业手底下最得力的干将,后来得到提拔,官位是节节高升啊。现在是广阳市的军区总司令了吧?”

胡凝听后,羞涩的笑笑,说道:“伯母,瞧您说的是哪里的话?爸爸都是伯父一手栽培起来的。”

程英慧满意的点点头,又说:“**************。利君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女儿啊!”

说这话的时候,程英慧还不忘看了我一眼,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在表明景辉没有教育好我。

说实话,从一个千金大小姐变成一个普通的不能普通的人,我早就被现实生活磨光了我的骄傲和棱角。

只是有一点,说我可以,说景辉不行。

看了看程英慧,我发觉我或许从头至尾都想错了。

曾经,我想用我的退步和忍让换来婆婆的喜欢,以及家庭的和睦。可是你永远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她不喜欢我,也讨厌我的家人,从根本上瞧不起我们,我又怎么能改变这种固有的观念呢?

冲着胡凝笑了笑,我转而在本子上写道:伯母,不知道您找我来有什么要说的,请您直言。至于我的父亲,他不是可以被任何人指桑骂槐的。

程英慧看到我写下的话之后,眸色一动,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的直白。

只听她清了清嗓子,然后对胡凝说:“凝凝,伯母突然想吃橙子。不知道可不可以……”

“当然了。”胡凝甜甜一笑,“您和景小姐先聊,我这就下去给您买。”

等胡凝走了以后,程英慧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绷着脸对我说:“你坐吧,我的话也很短,不会耽误你很久时间。”

我闻言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隔了一小会,程英慧再一次开口道:“你也看到了,胡凝不仅人长得好看,家世也是没得挑。最主要的是,这孩子是个死心眼儿的孩子,一直喜欢容与。这都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找对象。”

听到程英慧如此说,我勉强自己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哪怕心里为着她的话而觉得很痛,我也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我的软弱和自卑。

我现在能做的,恐怕也就只有不卑不亢了。

“景昕,你放过容与吧。”程英慧苦口婆心的说,“你们之间真的不合适。”

的确不合适。

想起那晚他放在我床头上的茉莉花,还有他对我说的“一切未变”,我在心里嗤笑,的确是一切未变。

我和沈容与之间隔着的家世差距,还有我们之间的那些伤害,确实都没有改变,还实实在在的在面前摆着。

“我听说你遇到了一点儿困难。”程英慧又说,“沈家的财产不多,但是我会用自己的办法帮你。我给你介绍一位专门打这种类型官司的律师吧,不收费用。”

不收费用……这是在施舍我吗?怕我一直缠着沈容与不放。

站起身,我把腰背挺得直直的,然后走到程英慧的面前。

景辉说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孬种,虽然景家败了,但是景家不是没有人了,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做令景家掉价的事情。

我克制着自己的颤抖,在本子上快速的写下:谢谢您的好意,我的事情就不劳烦您费心了。您今天想要传达的意思,我也明白了。我一定会和沈容与说的清清楚楚,绝不拖着他,也请您尽快带着沈容与回到津华。

程英慧看完之后,不满的眉头一皱,似乎是觉得我冤枉了沈容与,是我一直在缠着他,而不是他在找我。

其实,沈容与是怎么样的,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操控着沈容与,所以就将怨气转嫁在别人的身上……这样的行为,我或许能理解一些,毕竟她失去了最心爱的大儿子,可我却不能苟同了。

“既然你说话这么硬气,那就说到做到。”程英慧不屑的说道,“不要答应了我离婚,马上又和容与出双入对的。”

我合上了本子,转身离开了病房。

走在走廊上的时候,我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虚无。

我在心里问自己,刚才的我有没有保留住一点点那可怜的自尊?我找不到答案,只知道心里很疼,像是有密密麻麻的针在扎着我。

程英慧说的是实话,我怎么会不懂呢?我和沈容与之间本来就是天差地别,毫无复合的可能性。

可是这话被人这么赤裸裸的提醒着,我还是觉得疼了。

“景小姐。”

听到有人叫我,我回头看去,就看到了刚刚离开的胡凝。

她身后站着个佣人,手里抱着一个橙色的箱子,应该是橙子,而是还是进口品牌,我以前也是只吃这个牌子的橙子。

胡凝向我走来,又是冲我笑笑,说:“我无意冒犯你,但是我想程伯母刚才在病房里和你说的话,就是我要说的。”

我看了看她,觉得她真的是甜美漂亮。

可是这个人心口不一,娇生惯养,和所谓的军人家庭相比,应该不是程英慧想象中的那种女孩。

第一,她明明高兴的一口答应程英慧去买橙子,可实际却是叫来了佣人;

第二,那橙子价格不菲。若是我送人的话,我会把橙子放在袋子里,并不让人知道它是什么牌子,因为目的是为了给病人吃,而不是证明什么。但她很明显想显示自己买来的是最好最贵的品种,很刻意的表达自己。

时隔四年,程英慧看人的眼光还是这么不准。

“你和容与之间的事情,我也偶有耳闻。”胡凝又说,“我认为,既然不合适选择了离婚,那就不要再来做些不清不楚的事情,免得让人觉得自己倒贴。”

胡凝的脸上还挂着甜美的笑容,但是她的话可不像她长相那般的单纯,足够令人觉得难堪。

最怕就是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手中又做一套的人……胡凝恐怕就是这样的人。

“说了这么多,我倒忘记你不会说话了。”胡凝笑笑,装的有些不好意思,“还请你谅解,毕竟我都是和正常人交流。”

我在心底叹口气,然后转身离开,和这种人真的没必要了。

“景小姐,你可是要好自为之。”她在我身后喊道。

……

走在马路上的时候,我强迫自己去坚强,更要把这一切都看开。

眼下,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救出来霍言安。

有没有段雪莹的帮助,霍言安都需要一名出色的律师,这一点是无疑的。

可是目前的情况,我是不可能再得到沈容与的帮助的,因为我实在不想事情乱上加乱,到时候霍言安救不出来,还要面对程英慧的逼迫。

找了一处可以歇脚的长椅,我好好合计了一下。

找律师,还是找一位好律师,需要的是大量的费用,少则几十万,多则过百万的也不是没有。

我手上还有不到四十万,是留着给珍珠的,可现在有必要全都取出来了。

如果这些还不够,那我就去抵押房子。

总之,我绝对不能让霍言安输在没有一名好律师的上面。

决定好了方向,我就开始搜索广阳市有名的律师事务所,然后便马不停蹄开始找这些律师去谈谈。

……

一天下来,我拖着筋疲力尽的身子回到了小区。

找了五个律师,只有一个律师愿意接霍言安的案子,但是开出的起始价格就是二十五万的高价。

而其他的律师,听到案情几乎都是不愿意接,因为他们都认为必输无疑。

这连续一天的打击,让我已经身心俱疲。

“你去哪了!”

忽然传来焦急不已的声音,是沈容与。

我一抬头,就看到沈容与站在楼洞口,然后向我跑了过来。

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他拧眉道:“不是说让你见完霍言安就回家的吗?这天都黑了,你电话也不接,一走就是一天,你是想急死我吗?”

我没有看沈容与,也没有回应他,只是挣开他的手,然后就与他擦身而过。

沈容与像是微微一愣,随即追了过来,再一次抓住我,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不要压在心,告诉我。”

我是真的累了,感觉自己都要被压得活不了了。

实在不想再和他这样无休止的纠缠下去,我比划道:“我找了新的律师。很感谢你的帮助,不过就到此为止了。我希望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沈容与这次是真的愣住了,我都走出去了好远,他都没有反应,直到我要打开楼栋的防盗门时,他才又一次冲了过来。

“砰”的一声,他把防盗门又给重重的关上了。

“告诉我,出什么事了?”他问道。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律师的名片,然后比划:“这位律师已经决定接下言安的案子,以后我会和他交涉。”

沈容与眉头一皱,夺过我手中的名片就扔在了地上,然后又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有我,干什么去找别人!”

我看着沈容与,摇了摇头。

没有他……我从来都没有他。

早在四年前,我们签下离婚协议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与彼此无关了。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我们会再一次重逢,更没想到沈容与居然还在等着我,现在又来追求我。

可是时间的流淌没有一刻停止,感情又怎么能始终留在原地呢?

“昕昕,告诉我怎么了?”沈容与抓住了我的肩膀,“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你告诉我。”

程英慧的话还在耳畔,每一个字都是一把现实的刀子。

沈容与,我们真的不可能了。

扫开他的双手,我比划道:“离婚前,我和你说过我要和言安在一起。现在,他喊冤入狱,如果他出来了,我会和他长相厮守,如果他出不来了,那我就一直等他。我不想他误会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所以真的到此为止吧。”

沈容与听后,双唇微颤,像是在死咬着牙关。

其实,我不想骗他,可这是最有效也是最快的方法。

我受够了程英慧的盛气凌人,也受够了我们之间的这种藕断丝连……虽然我不会忘记沈容与,但是只要他不再出现,时间便会治愈我,我一定可以恢复成在蔺江镇那时的样子,继续我普通的生活。

我假装看不到沈容与眼中的难过和受伤,转过身准备打开防盗门。

可沈容与从我的身后抱住了我,他在我耳边说:“不许对我说谎。你心里有没有我,我很清楚。”

心口又隐隐约约泛起了疼痛,我掰开沈容与的手,再一次伸手去开防盗门。

沈容与还是不许,直接抓着我的手臂,然后死死吻住了我的唇。

我不停的推他、打他,可是他就是不肯放手,甚至是掐了一下我的下巴,逼我张开了嘴,他就趁机攻城略地。

这样的一个吻,我感觉不到爱,只有痛苦。

那些甜蜜的过往就这么轻易被他给勾了起来,仿佛印刻在我身上的图腾,一辈子也洗不掉,可是画面越甜蜜,此刻的现实就残酷伤人。

“嘶!”

沈容与松开了我的嘴巴,他的下嘴唇被我狠狠的咬了一口,现在正在往外冒着血珠子。

他毫不在乎的用手背抹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咬吧!我就算是被你咬死,我也不会放开你。”

我清楚的看出了沈容与的倔强和坚定。

自从相遇以来,他同我说了许多的话,惟有此刻的这句,我是真真正正的信了。

还在流血的心,似乎伤势更加严重,血流的更多,可是却不那么痛了。

原来这个被我藏在心底深处四年的男人,心里也有我,这起码证明我们曾经的爱没有完全的磨灭,终归是成为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这就是值得了。

抬起手,我用了所有的力气去一字一句和的他比划:“我已经不爱你了。不管你放开不放开,你都已经不再拥有我,我们结束了。”

沈容与垂下了手,仿佛因为我的这句话而失去了生命中所有的光与彩。

可我在心底却是松了口气。

没关系的,分别时总会有些阵痛。等过了这一关,未来会有更适合你的人在等你,我们都会好好的。

我冲他露出了以无比灿烂的笑容,将他留在了这茫茫黑夜之中。

……

回到家中,饭菜已经上桌。

刘玉珍一看到我就大大的舒了口气,然后说:“你可是回来了。给你打了那么多个电话,你也不接,叫我好担心啊。”

我抱歉的看向刘玉珍,用口型说了句“对不起”。

刘玉珍一笑,说:“说对不起干什么?你人没事就成,快去洗手吃饭吧。诶?沈容与呢?你刚才在楼下没有看到他吗?”

我没有和刘玉珍解释什么,直接便去了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刘玉珍正在拿着餐盒拨菜,还和阿梅说:“可能有什么事去忙了。咱们提前给留出来,要不然回来没得吃了。”

阿梅笑着点头。

“姑姑!”珍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抱住了我的大腿,“今天兔兔吃了好多的菜菜,姑姑说它会不会长高高?”

我笑笑,摸摸她的头,然后比划道:“会的,一定会。”

珍珠很开心,拽着我的手去了餐桌旁,我们几个人就开始吃饭。

“姑父呢?”珍珠抓了抓脸蛋,然后又马上捂住了嘴巴,担忧的看着我。

我一笑,拿起她的卡通小碗,准备喂她吃饭。

“姑姑,珍珠不是故意的。”她和我承认错误道。

我点点头,在那一小勺的米饭上放了一点点鱼肉,然后递到了她的嘴边。

“姑姑,狐尼克叔叔呢?”她不吃饭,眨巴着眼睛问我,“珍珠想狐尼克叔叔喂我。”

“珍珠乖啊。”刘玉珍在一旁说,“叔叔很忙的,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今天就让姑姑来喂。”

珍珠的眼中难掩失望之情,可她也擅长自我安慰,又道:“没关系!狐尼克叔叔说会看着我长大的,我可以等他,他明天就来了。”

当时的我,手中紧紧握着珍珠的卡通勺子,力道之大,真的是要把勺柄折断。

我真想大声的告诉珍珠,狐尼克叔叔不会再来了,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了,我们恢复成原来那种简单平静的生活吧。

可刘玉珍有句话说对了,现在的家已经不是以前的家了。

我不能把发生的事情当做过没发生过;也不能明明眼看着沈容与的难过心痛而当做没看到;更不能当程英慧说过的都是耳旁风。

放下碗筷,我尽可能的耐心且注意措辞的和珍珠比划道:“珍珠,叔叔很喜欢你,也很疼爱你。但是叔叔也有自己的事情,不可能一直陪着我们。而且,珍珠的家人是姑姑、外婆和霍叔叔。狐尼克叔叔是亲爱的人,但不是家人。”

珍珠听得似懂非懂的,但是她小小年纪,却深知“家人”二字的含义。

只见她的小手握成了拳状,一脸肯定的和我说:“狐尼克叔叔是家人,亲亲家人。”

我知道孩子的认识不是一天就能给扭转过来的,我也不想再像昨天一样那样的凶她,所以干脆不再进行这个话题,继续喂她吃饭。

等到了晚上,珍珠该睡觉了。

我在她的房间一直哄着她,看着她的眼皮慢慢合上,然后在睡梦之中呢喃道:“姑姑,不要丢下姑父……他是家人……”

正在给她抚背的手停住了。

我眼神空洞的看着珍珠床头的那只狐尼克,小丫头说要送给他,等动真格的时候,就舍不得了,一直抱着不松手,还说什么狐尼克不可以和朱迪警官分开。

其实,没有什么人和什么事是不可以分开的,特别是曾经在一起的人。

沈容与,但愿我们这一次是真的做了一个了断,从今往后,都不要再见到彼此……只是心好痛,伴随着每一次呼吸,都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转过身,我背冲着珍珠,靠着她的小床,无声的痛哭起来。

……

清晨,我为了避免被刘玉珍和阿梅看出来我哭了一夜,所以早早的醒来了。

给刘玉珍留下了一张纸条,我在上面清楚的写着我今天要出去办事,并且会找个家政阿姨过来帮忙,让阿梅尽早回到自己原本的岗位上去。

等这些做好之后,我又到了珍珠的房间。

孩子还睡得香甜,我俯身给她留下了一个吻,然后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就离开了。

走在天还蒙蒙亮的街道之上,舒爽的凉风迎面吹佛而来,像是想要吹走我这一晚的辛酸难过。

拿出手机,我搜索了凯登大酒店的位置。

那天和聂宸远吃饭的时候,我偶然听到他说自己在这里下榻,那也就是说段雪莹也在这里了。

她给我的期限是一天,也就是到今天的上午。

我昨天的后半夜一直在想,段雪莹之所以要这么威胁我,就是为了想要看我痛苦。

而让我痛苦的方法有很多种,未必只有这一个,所以我可以和她谈判,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会把所有的尊严踩在脚底,求她帮我救救霍言安。

到达酒店后,大厅里只有零星的几个值班工作人员,因为现在还不到清晨六点。

我同他们表明了我过来的原因,然后其中一位工作人员给我递来了一杯热水,就说让我坐在沙发那边等待。

我向他道了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我明明很累,很困,却是睡不着,眼睛一直盯着电梯口那边,生怕错过段雪莹下来的机会。

等到了差不多八点的时候,我可以向工作人员询问房间号码了,可我刚一起身,原本被我紧迫盯着的电梯门就打开了。

里面出来了三个人:段雪莹、卫巍、赵明轩的妻子。

这样的组合令我惊得甚至是一时间忘记掩护自己,愣了好几秒,我才立刻躲到了酒店的大型绿植后面,目光随着这三个人一直移动。

他们三人很明显是认识的,一路上有不少的交谈,直到出了酒店大门口,三个人分别上了两辆车子。

为什么蔡董事的第一助理会和段雪莹认识?

这倒本不算很奇怪,可怪就怪在卫巍和赵明轩的妻子将自己见不得人的关系堂而皇之的暴露在段雪莹面前,这也就说明他们深知彼此的事情。

难道景家当年的事情和段雪莹有关系?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一想到这一点,我的身体都僵硬了。

若是因为我的感情问题而致使景家落得如此田地,那我真的是没脸去见景辉,更没脸面对景家的列祖列宗。

眼看着这三个人就要上车远去,我一咬牙决定先跟上他们,反正我也是来找段雪莹的。

匆匆的叫了一辆计程车,我拜托司机师傅帮我跟上前面的车子。

可无奈的是到了某一个路口,这两个车子就分开了,我只好赌一把,让师傅跟着左边的那辆。

开了将近半个小时,我没看清楚里面下来的是谁,只看到有人影进入了会所。

于是,我赶紧给师傅结账,马上又跟了过去。

一进入会所就有工作人员让我出示会员卡,否则不得放行。

我这才知道这里应该是私人会所,是会员制的,如果不是会员,是绝对不可能进去的。

站在门口,我思索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进去,这时候就听有人对门口的两位工作人员说:“段女士说让人上来。”

我一愣,没想到段雪莹知道我跟着她。

既然如此,那她现在允许我上去是否也就是一招请君入瓮呢?我开始有一丝犹豫。

“这位女士,请进。”工作人员对我说。

我稍稍攥紧了拳头,心里多少对段雪莹的手段有点儿认知。

可是话又说回来,我今天之所以会过来,不就是为了求段雪莹给霍言安一条生路吗?如果我在此刻退缩了,那么她肯定也不会再见我,而且也会更加变本加厉的刁难我。

所以,为了霍言安的后半生,我就算是走一遭十八层地狱,我也得去。

向着工作人员微微点头,我被刚才过来传话的那个人带到了一个包间。

可没想到,里面不见段雪莹,只有卫巍。

“大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他笑着对我说。

卫巍这人个子不高,长相也十分普通,但是透着一股精神劲儿,做起事情来从不拖泥带水,这也是蔡董事欣赏他的原因之一。

“我是真没想到啊。”卫巍叹息道,“昔日大家伙儿的梦中情人,现在变成了一个这么普通的中年妇女。”

我没理会卫巍,因为我本来就和他不熟悉,何必跟他浪费时间?

仔细看了看四周围,我要寻找的是段雪莹,她才是我今天的目的。

“找谁啊?”卫巍问道,“这里只有我。段女士不过是我请你上来的借口。”

我眉头一皱的看着卫巍,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大小姐,您知道吗?”卫巍站了起来,向我走来,“您那时候一去公司就会在男同事们之中引起不小的轰动。大家见过漂亮的女人,可是聪明的女人很少。大小姐恰恰两个都兼得呢!你说,这能不吸引大家的注意吗?”

说完,他伸手想摸我的脸,被我给立刻躲开了。

卫巍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说道:“可惜啊,再聪明的女人也会被感情冲昏头脑。最后沦为感情的牺牲品。”

我心里“咯噔”一下,已经断定这是个圈套,并且这家会所里没有段雪莹。

此地不宜久留,我转过身就要跑走,可这时我眼前顿时冒出来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挡住了我的去路。

“大小姐,我们好好叙叙旧。”

卫巍的话音一落,我就觉得脖子吃痛,然后晕了过去。

……

等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我是被人给绑在一个木椅子上,双手双脚都动弹不得。

“身子可是够弱的,让我等了这么久。”

我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我对面沙发上的段雪莹!

四下看了看,我发现自己像是置身于一个废弃的工厂之中,周围都是呼啸而过的凉风,地上还有破旧的墙皮和砖头碎块儿。

“你可是该好好谢谢我。”段雪莹说,“要不是我花大价钱把你买过来,你现在兴许被卫巍玩死了。”

我回忆起昏倒前的情景,只觉得手心冒起了冷汗。

“景昕,你是了解我的。”段雪莹又说,“我这个人,哪怕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不喜欢藏着掖着。更何况,我做的都是我喜欢的事情,又何来什么伤天害理?”

段雪莹刚说完话,她身后的保镖就递给了她手机。

她看了看上面的来电显,然后把手机划开,娇声道:“宸远,时差倒过来了吗?”

“……”

“注意休息啊,记得给我打电话。”

“……”

电话挂断之后,段雪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她冷声命令保镖离开。

等只剩下我和她的时候,她对我说:“是不是觉得刚才我和宸远的电话很甜蜜?像是一对儿夫妻该有的模样。”

我没有回应,显得不置可否。

“实话告诉你,都是假的。”段雪莹笑道,“他的语气比南极的冰还要冷。每一次给我打电话都不过像是在应付差事,也应付我爸。”

我看着她那似笑非笑的模样,真的不知道她这辈子是被聂宸远给毁了,还是被自己给毁了。

“景昕。”她忽然喊了我一声,“你知道吗?直到现在,他做梦还会梦到你,甚至是在梦里喊着你的名字。”

我一怔,是真的没想到聂宸远居然还没有放下我。

这两次的见面,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叙旧而已,完全没有那种以前的恋恋不舍。我以为他……

“我想不恨你,可是你说我做得到吗?”段雪莹踩着高跟鞋向我走来,“与我同床共枕的丈夫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你说我能不恨你吗!”

说完,她就用她那极细的高跟鞋鞋跟踩在了我的大脚趾上,并且狠狠的碾压着。

我疼得咬住了嘴唇,只能是本能弓着身子来承受这种剧痛,完全没有办法抵抗。

“疼吗?”段雪莹又一把拽住了我的头发,把我的脑袋拽了起来,“告诉我你疼吗!”

我皱着眉头,给不出什么反应来。

“让我来告诉你,没有我心里疼。”段雪莹又一把将我推开。

我只觉得眼前顿时冒着金星,不管是脚趾还是头皮都是火辣辣的疼着,让我浑身颤抖起来。

段雪莹快步走到沙发那里拿起了她的手机,然后兴奋的和我说:“我认识一个中央纪检委主任。我现在给他打过去,你和他亲口承认沈容与动用私权来帮你、只要你这么做了,我不仅会救了霍言安,更会放过你!”

我看着他如此疯癫模样,似乎明白了她心里的疼。

那是真的很疼。

否则她不会精准无误的找到令我心里最疼的方法,那就是出卖沈容与。

是,如果我举报了沈容与,我现在所面临的所有问题,不管是霍言安,还是程英慧的,都会解决的干干净净。

可与之而来,就是如同段雪莹那般的,接近疯狂的心疼。

“景昕,我告诉你啊。”她举着手机又要回到我的身边,“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就是男人。我当初嫁给聂宸远的时候,我知道他心里有你。可是我费尽心思,千倍万倍的对他好,但结局是什么呢?你知道聂宸远在外面找女人吗?他除了不和人家上床,什么都干。他宁可去对着那些妓女,也不要我!”

我被段雪莹这话惊到了。

聂宸远不是这样的人啊,哪怕他真的不爱段雪莹,他也不会做这么残忍而且不道德的事情!难道这几年,他出了什么事情吗?在他身上,还有我不知道的内情吗?

“现在机会摆在你的面前。”段雪莹将手机举到了我的面前,“打了这电话,是对你前夫的报复,也是对你的解脱和救助。你打,还是不打?”

依旧没有犹豫,我摇了摇头。

“你怎么这么贱呢?”段雪莹再一次愤怒的抓住我的头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离婚就是因为他找了别的女人!这样的男人,你还有什么好眷恋的?比起聂宸远对你的深情,沈容与连个渣子也不是!”

我的头被迫仰起来,看着那破败不堪的天花板,心里附和着段雪莹的话。

沈容与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好眷恋的呢?

爱你的时候,把你捧上天;不爱你的时候,恨不得把你扔在坭坑里,任由你狼狈不堪,一身泥泞。

可是爱就是爱了,我能假装不爱吗?

“景昕,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打,还是不打?”段雪莹在我耳边嘶吼。

我闭上眼睛,也没有流泪,只是很平静的摇了摇头。

“很好,好极了!”段雪莹笑道,随即松开了我。

她走到不远处的一个树枝堆那里,从刚才我就有注意到。

段雪莹拎起来树枝堆后面的汽油桶,然后就那么毫无章法的把汽油浇在了树枝上和地上,她笑着对我说:“我成全你的痴情。放心吧,霍言安会在牢里蹲一辈子的。”

我瞪大眼睛,不断的扭动身体,冲着她“嗯啊”的发出声音,希望她可以放过霍言安,我愿意去死!

“知道吗?”段雪莹倒完了所有的汽油,“我之所以选择烧死你,就是连个全尸也不给你,让聂宸远一辈子也不能再看到你的脸,哪怕是遗体告别。”

说完,段雪莹头也不回的离开,只是在出门口的时候,向后丢下了一个打火机。

熊熊烈火在顷刻间把我包围住了……

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现在的自己眼睛已经睁不开了,酸胀的只有流泪,而这滚滚浓烟被吸入肺中之后,也是种无比的煎熬。

若说我在此刻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那就是我没有能救下霍言安,也不能再亲一口珍珠的小脸儿……可我想,或许有人会替我完成这些事情。

我相信他。

“噗通”一声,我因为挣扎倒在了地上,准备迎接死亡的来临。

“姐,你快醒醒!你不能睡!”

我皱了皱眉头,心道自己莫不是已经到了阴曹地府?否则我怎么会听到景哲的声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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