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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阿波罗(2)

阿波罗的主要任务是驾驶太阳金车。日复一日,他驾着金车横过蓝天,中途不停留,直达到天边等待着他的金船,完成他一日的历程。金船载着他平安地返回东方,第二天,又从那里出发。

有一位姑娘,名字叫作克里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执着,凝视着阿波罗。从早晨他离开他的宫殿开始,到黄昏时分,他抵达远在西边的大海为止,一直用爱的目光跟随着他,心中期待着他的爱情。但是,尽管她热情澎湃,却在阿波罗的眼里找不到她的位置,长期的困扰使她身心疲惫,一死了痴情。天神同情她,将她变成向日葵花。即使是这样,克里泰对她爱的对象仍是眷恋不舍。她是意志和毅力的象征。每日,她仰脸望着天空,看见阿波罗的太阳车在明亮的苍穹行进。

一个叫玛息阿的青年牧人,在夏日的午后,躺在凉幽幽的草地上,听着从远处传过来的音乐声。这音乐如此甜蜜,如此动人心弦,他平心静气地倾听。这些美妙的、令人心醉的音乐是女神弥涅瓦吹奏的。她坐在溪流边,不停地吹着。透明的流水映着她的面颊,当她偶然身躯前倾,看见因鼓胀着气而被扭曲了的面容时,她猛地把笛子扔进水中,发誓绝不再摸它。

音乐突然中断,使听得心驰神往的年轻人吃了一惊,赶忙回头四处张望。他看见那支被丢弃了的笛子顺流缓缓而下,正擦着他的脚边漂去。他一把抓起水中的笛子,立刻放在唇边,用力一吹,那奇妙的旋律便飘逸而出。他忘记了放牧,像做梦一般陷入美妙的音乐中,什么也不能把他和宝贝笛子分开。就这样,他的吹奏技巧一天一个样,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遗憾的是,他自命不凡,蠢人不自量,信口发妄语,吹嘘他的音乐才能可以击败阿波罗。实际上,他在向阿波罗挑战。

有心要惩治这个妄下论断者,阿波罗接受了挑战,他选聘了九个缪斯——诗歌和音乐的主管神当裁判。玛息阿第一个被叫出场展示他的熟练技术,他的演奏有一种音韵磁性和旋律魅力。冬眠的动物,以为是春天来临了,纷纷爬出冬天的处所。

缪斯对玛息阿的演奏给予了高度评价,但是,他们鼓励阿波罗,尽力打败自己的对手。阿波罗架起他金色的竖琴,随着指头的翻飞,激动人心的曲调倾泻而出。在宣布他们的决定前,缪斯提出,再给他们两位音乐家一展歌喉的机会。两人进行又一轮争夺战。这一次,阿波罗将他的美妙嗓音与乐器伴奏相配合,在场听众莫不高声叫绝,缪斯亦有同感,大家齐声欢呼阿波罗的胜利。

按照事前约定,胜利的一方,有权活剥对方的皮。阿波罗将玛息阿捆绑在一株树干上,残酷地将皮从他身上剥刮下来。当山林女神们听到她们心爱的牧人惨死的消息,都掩面哭泣,泪水啊,汩汩地往下流,形成了一条河。为了纪念她们的音乐家,这河就叫作玛息阿河。

之后,阿波罗又卷入另一场音乐竞赛。这次的对手是米达斯国王宠爱的笛手潘。这次竞赛的裁判是国王自己。他拥有奖励谁的权力,因为被自己的私心所蒙蔽,他把奖品给了潘。阿波罗被这个不公正的裁决所激怒,他决心表明他对裁判的态度:他把一对很大的驴耳朵,安装在国王头的两边。

这一对新的装饰物,使米达斯国王十分沮丧,不好意思地退进自己的一间密室。他秘密召进一位理发师,要求理发师对所见的情况,保证不外传。理发师的任务是制作一套假发,将国王头上多余的耳朵遮盖住,不让国王的臣民看见。理发师快速地完成了工作,在被允许离开宫殿之前,再次被警告,不得泄露机密,否则,立即被处死。

坛口封得住,人口封不住。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要想保密,难啊,除非秘密根本不存在。是密必漏,迟早而已。你看这位理发师,国王将保密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的忍耐性有多大?不是吗,他终于忍不住了,他的精神崩溃了,一个人跑到荒野,在地上戳了一个洞,一个很深的洞,把自己藏在里面,对着地心,高声喊道:“米达斯国王的头上长着驴耳朵!”

这是理发师一次难以言表的精神压力的释放,之后,他回家了。时间在过去,成长的芦苇掩盖了地洞,当风吹弯了它们的腰,风从芦苇叶中沙沙穿过时,它们听见低声细语:“米达斯国王头上长着驴耳朵!”凡路过者,都听到了这句悄悄话。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这下好了,秘密变成了老百姓的日常话题。

因为阿波罗经常有机会见到缪斯,他被缪斯之一的卡利俄珀的美貌所俘虏,也就一点不奇怪了。其实,卡利俄珀爱阿波罗也是如醉如迷,甚至写下不少诗歌,赞美他的荣誉。她同意了他和她的婚姻,并生下儿子俄耳浦斯。令她骄傲的是,孩子继承了她和阿波罗擅长音乐和诗歌的天赋。据说,俄耳浦斯的琴声可以让死了的人复活过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俄耳浦斯的能力愈来愈大,成就显赫,这青年已闻名遐迩。当他爱上了欧律狄刻时,他施展全身能耐,为她演奏小夜曲。他用亲切的话语、用温情的目光,用轻柔的、富于感情的音乐,向欧律狄刻表达他的爱情。欧律狄刻被他打动了,时间不长,她对他的爱情给予了回报。

他们结婚不久,新娘独自在原野散步,此时遇到了一个青年,名字叫阿里斯塔俄斯。他言过其实的赞美,听起来倒人胃口,于是,她尽快地逃离开他。匆忙中,她踩着了隐藏在草丛里的一条毒蛇。毒蛇回过头来,一口咬在她脚上。稍后,疼痛难止,毒液攻心,新娘子死了。她的灵魂进入普鲁托管辖的幽暗的区域,留给俄耳浦斯无尽的悲哀。

悲伤的、令人寒心的呻吟,代替了新婚宴尔的欢愉音乐。俄耳浦斯到处游荡,他来到奥林匹斯山。在此,他十分虔诚地向朱庇特祈祷,让他的妻子从死亡中复活,重新回到他的怀抱。深受感动的天神,同意了他的恳求。天神允许他去到地狱,寻找他的妻子,同时警告他,极限之地充满了危险。

俄耳浦斯心无惧怕,匆匆来到地狱之门。门前有一只凶恶的狗,名字叫作刻耳柏洛斯,个子高大,在门口一蹲,好不骇人,它的职责是不让活人进,也不让幽灵出。这狗一眼看见俄耳浦斯就声嘶力竭地又是嚎来又是吠,令人心惊胆战。俄耳浦斯不慌不忙地停下脚步,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刻耳柏洛斯不再号叫了。到后来,这狗还是让他进入了普鲁托的黑暗王国。

这魔法般声音的穿透力,一直传达到地心塔耳塔洛斯深谷,正在这里受惩处的有罪灵魂,暂时停下了他们手中的活,专心地倾听着。

没有活人能无阻拦地进入地狱,除了俄耳浦斯。他悠然来到普鲁托的王位前。黑暗王国严肃的统治者坐在王位上,一言不发,妻子普洛塞耳皮那坐在他身边,铁石心肠的命运女神在他的脚下。

俄耳浦斯像演唱歌剧那样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他的话语、他的真情,深深地打动了国王和王后的心,他们也忍不住眼泪滚滚。就这样,高贵的夫妇答应,让欧律狄刻死而复生,重温丈夫的情爱。

好人总是多磨难。俄耳浦斯要带着妻子走出地狱,阎王普鲁托提出一个条件,即在走出地狱前,他不能回过头来打量他妻子的脸。

俄耳浦斯愉快地接受了这一条件。按照约定,他走出地狱,眼睛不得环顾左右,必须直视前方。走着走着,他心生怀疑,她在这无一丝光线的地方呆过,容颜是不是有了改变?他渴望着再目睹一下她可爱的面庞。他忘记了普鲁托的条件,就在他们跨入人间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回头一瞥,却不见妻子面,只看见即将从坟墓中站起来的妻子,顿然消逝。

一切都完了。悲伤、失望的孤独音乐人,回到杳无人烟的山林。在这里,他用芦笛吹奏出他的悲和愁。也许,这笛声还能让普鲁托再发慈悲。

除了树木、风和野兽,谁又听得到他的悲叹?只有它们,森林中的树和风,安抚这位急得就地打转的伤心人。他的心碎了,陷入了一种半清醒半梦幻状态,看见他心爱的人在昏暗的远处徘徊,面部布满愁云。这愁云,跟他在地府门前回头打量,见她不乐意返回地狱时的愁苦表情一样。

黎明已经到来,新的一日开始。在山林里,酒神的祭司赶上俄耳浦斯,要他演奏一些听起来快活的乐曲。这样,他们可以尽兴舞蹈。可怜的俄耳浦斯,由于过于悲愤,哪还有那份好心情?他满足不了他们的要求,芦笛只能发出哀怨的旋律。这下激怒了逢场作戏的祭司们,他们把他撕成碎片,砍下来的骨肉丢进赫卜鲁斯河。

当这位诗人、音乐家被砍下的头颅顺水漂流而下时,苍白的嘴唇还在嘟哝着:“欧律狄刻!”即使在死亡那一刻,他仍然忘不掉他的妻子。当他的灵魂飘忽起来,要与妻子的阴魂合而为一时,他一直呼唤着她的名字。他曾经热爱过的峡谷、森林、流水,跟随他充满期待的哭泣,一遍又一遍荡漾起感人的回响。

音乐家走了。曾经名噪一时,死后无一遗留,人们已经把他忘记,除了他的那支芦笛。天神将它放置在天庭,列为一颗星,星名利拉,也被叫作俄耳浦斯。

在神话年鉴中,另一位值得纪念的音乐家是安菲翁,有人评价说,他的演奏技巧仅次于俄耳浦斯。他能给你唱出一片青青草地;他吹起他的笛子来,就是病中的树木,也要挣扎起来跳一段快乐的舞蹈。

这位音乐家,是朱庇特和安提俄珀的儿子,他有一个孪生兄弟叫西杜斯,可惜,这位兄弟不具备艺术趣味。他们的母亲安提俄珀,被她的第二个丈夫吕科斯遗弃。在吕科斯又将同另一个女人狄耳刻结婚时,他们兄弟二人直奔埃及底比斯城。在那里,他们发现的情况,远比知道的糟糕得多。可怜的母亲被禁闭着,屈服于她的情敌,每日忍受着残酷折磨。

西杜斯和安菲翁攻破城市后,处死了吕科斯,将狄耳刻捆在一头野牛的尾巴上,放了绳索,让它自由奔跑,拖着她穿过荆棘,撞过石头,直到粉身碎骨。一座以被惩罚的狄耳刻作为主题的大理石雕塑,曾一度属于意大利一个知名王族法尔尼斯家族,于是该雕塑也就因此被叫作“法尔尼斯公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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