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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珀耳修斯

阿耳戈斯国王阿克里西俄斯的命运,已经成了他的沉重负担。在那不幸的一天,神谕告诫,他将被他的孙子杀掉。他便背起了思想包袱。在那之前,国王一直疼爱他的独生女达那厄,一想到会有许多出身高贵的求婚者向她递上爱情的花朵,国王就感到无比骄傲。

现在,他的计划全变了,他唯一的希望是不让她恋爱。当然有一定难度,因为姑娘长得非常漂亮。阿克里西俄斯明白,诡计多端的爱神会竭尽全力找出一些办法,突破他的防范,使他的计划化为乌有。经过多番思考,阿克里西俄斯决定,将达那厄囚禁在青铜制的塔楼里,四周布满警卫,不让任何人,哪怕只是靠近被囚禁的公主一步。

虽说是非常安全地避开了男人的眼睛,天神却把达那厄看得明明白白。朱庇特站在奥林匹斯山朝下望,看清楚了她的俊俏和娇媚,还有她的孤苦伶仃。她坐在铜塔的上端,眼睛里传达出一种机智,盯着远方的城市。在那里,与她同龄的女儿们享受着自由,只要她们高兴,就被允许同男子结婚。

朱庇特怜悯她的孤独寂寞,又钟情于她的美丽,便只身前往,与她交谈。为避免被人瞧见,朱庇特将自己变成一阵金雨,轻轻地淋在塔楼上,溅在她的身边。他的出现,以及他和她精神相通的话语,使他很快获得了姑娘的爱心。人们说,塔楼里的达那厄,爱不着男子,爱上了细雨。

这样的成功拜访,尔后便是家常便饭。达那厄不再感到孤单和被人遗忘,因为有朱庇特与她拉家常,消磨时光,彬彬有礼地吐露他的心声。最后她动了心,屈服了,愿意同他秘密结合。没人怀疑朱庇特的造访,他的来去畅通无阻。

一天早晨,守卫塔楼的警卫,心怀恐怖奔向阿克里西俄斯的宫廷,报告国王,达那厄已经生下一个儿子,取名珀耳修斯。国王一听这令人惊愕的消息,一下子怒发冲冠,发誓要让母亲和孩子一齐死。他吩咐卫兵,将不肖子孙带上来。

阿克里西俄斯还没有残忍到那种地步,愿意自己的手沾满孩子的血,或者目睹她被执刑。于是,他命令仆人,将她和她的儿子放在一只空箱里,抛弃在汹涌的河流中。这个命令一旦发出,便立即被执行。达那厄充满恐怖的心直往下坠,她感觉到箱子在跟波浪搏斗,已经离陆地很远,援救也是鞭长莫及。她紧紧将孩子抱在胸前,急迫地祈祷天神对她母子多加关照,引导他们安全抵达一个仁爱的港湾。

很明显,天神听见了她虔诚的祈祷,一阵狂暴的颠簸后,箱子靠近色瑞法斯岛的海岸。在这里,国王波吕得克忒斯慈祥地接待了母子俩。在这个岛国,金发的珀耳修斯长大成人,第一次在运动会上出现就引人注意。

同时,波吕得克忒斯爱上了达那厄,并表示愿意娶她为妻。但是,达那厄没有回报他的情感,而且明确拒绝求婚。对此,波吕得克忒斯很是生气,于是想强迫叫她就范。这一着,惹恼了年轻的珀耳修斯,他大声宣布,有他在,有他的保卫,没人胆敢逼迫他的母亲。这些大话没有能压抑住独裁者的火气,反而让国王一心想干掉说大话的年轻人。为此,国王吩咐他去杀死墨杜萨,理由是,希望珀耳修斯证明他的敢说敢为是真实的。

墨杜萨是三个蛇发女妖之一。她的姐妹是欧律阿勒和斯特罗,虽然位列神仙阵营,但是没有神和人为她们的美丽喝彩。墨杜萨是唯一被认为确实长得非常好看的姑娘。她的家住在阳光从未光顾过的地方,这使她心里很不快活,所以,她恳求弥涅瓦,放她去访问阳光灿烂的南方。

当弥涅瓦断了她的念头时,她便破口大骂女神居然这么快就否定了她的要求。她扬言,对她的拒绝,必然会招致不良后果,那就是:只要凡人看她墨杜萨一眼,就再也不会恭维弥涅瓦的美丽。如此放肆的话刺痛了弥涅瓦。弥涅瓦决定要给予她惩治,要惩治她的虚荣心,于是将她美丽的鬈发变成咝咝发音扭缠在一起的蛇,并施魔法,谁要是对她尚还美丽的脸蛋儿瞧上一眼,谁就会变成一块石头。

细心关照过珀耳修斯少年和青年时代成长的天神们,此刻决定给他以帮助,让他能够完成杀死墨杜萨的重任。普鲁托借给他魔术头盔,戴在头上,说隐身便隐身;墨丘利将自己的飞鞋套在年轻人的脚上,使他行走如飞;弥涅瓦用她自己的光洁如镜的、朱庇特用过的帝盾装备他。诗人写道:“弥涅瓦用盾牌武装珀耳修斯,确保在战场上杀死墨杜萨。英雄执行的是王后的命令,就这样,他名声远播,进了万户千家。”

武装好的珀耳修斯,朝着北方奔去,来到格赖埃的家,一处永远漆黑的地方。格赖埃是恐怖三姐妹,她们没有皮肤,倒是长满了龙的鳞甲;她们没有头发,头上却是盘着数不清的像头发的小蛇。她们的手指是铜铸的,背上长了一对金翅膀。但是,她们共同拥有唯一的一只眼睛和一颗牙齿,这些东西,在她们手里传来传去,大家轮流使用。珀耳修斯早已听说,只有她们知道墨杜萨的住址。

凭借魔术头盔的效应,隐身的珀耳修斯慢慢挪近山洞,一点不担心被发现。趁她们在传递眼睛时,他插手其间,顺势接住。一当眼睛在手,他对她们说,只要她们愿意告诉他墨杜萨的准确位置,他就将眼睛还给她们。三姐妹急于想得到宝贝眼睛,立即说出了他需要的信息。珀耳修斯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归还了眼睛,又出发寻找墨杜萨。

珀耳修斯最后在朦胧的远方,看到了蛇发女妖的家。在靠近时他特别谨慎。盾牌放在他的前面,保持一个角度,让周围的物体,清楚地反映在它平整的、像镜子一样光亮的表面。

他发现墨杜萨睡着了。他不看别的,只按镜面反射角度,手起刀落,就叫她身首分了家。他提起头,扛在背上,三步并作两步,快速逃走。他害怕还活着的蛇发女妖赶上来,替她们死去的姐妹复仇。事实上,她的姐妹们发现她被杀死了,翻身下床,腾起飞上天空,环顾四周,搜寻凶手。结果一无所得,因为珀耳修斯隐身而去。

珀耳修斯的飞毛腿行走如风,跨越大地,掠过海洋。他小心翼翼地背负着令人恐惧的战利品。当他飞速前进时,墨杜萨的血滴落在火热的非洲沙漠上,变成了许多毒蛇猛兽,骚扰一方,使冒险者死于非命。毒血滴在海上,涅普顿用来造出著名的海上怪兽珀枷索斯。

返程路漫漫,使人疲乏。一路上,英雄有许多冒险经历。一次,英雄在飞越高山时,一眼瞥见阿特拉斯苍白的脸仰望着天空,这苍天,阿特拉斯默默地背负了许多年。前文说过,赫丘利曾站在这位置,替阿特拉斯背负了一阵子,让阿特拉斯享受了短暂的自由轻松。

阿特拉斯看见珀耳修斯朝着他飞来,他的希望复苏了。因为他记得,命运女神说过,他是杀死蛇发女妖的英雄。他想,要是他能够瞧一眼墨杜萨的僵硬面容,他就会永远没有劳累和痛苦。当英雄走到可以听得见别人说话的地方时,阿特拉斯说:“快,珀耳修斯,让我瞧一瞧蛇发女妖的脸,因为劳动的痛苦使我实在不能再承受和再忍耐了。命运女神说过,只有她能解脱我。”

珀耳修斯听从了阿特拉斯的话,当面揭开盖着的布罩,让阿特拉斯瞧瞧墨杜萨死灰色的脸。阿特拉斯打量这张脸好一会儿,他没有看出它隐藏着的恐怖,只看见它美丽的破损,打心里可怜它无助的悲愁。转瞬间,凝视的眼睛僵硬了,冷却了,珀耳修斯仿佛觉得阿特拉斯的躯体向着苍穹直伸。从他头上飘下的白发像高山积雪,颤抖的四肢成了粗糙的悬崖峭壁。看了墨杜萨一眼,阿特拉斯变成了大山,山峰直插云端,古人相信,山峰支撑着沉重的天空。

此事之后,珀耳修斯继续赶路,在海岸边,一幅奇特的景象等待着他。在岩石重叠的海岸下边,海浪翻滚着泡沫,冲刷着一位美丽少女的身体,她被链条锁在峭壁边。这位少女就是安得洛墨达公主。她这是在替母亲卡西俄珀亚的虚荣付出代价。因为母亲自夸比任何一位仙女都更漂亮。这下得罪了天神,他们的惩罚就是把少女暴露在这儿,当作海怪的食物。天神送来海怪,骚扰破坏沿岸人民的安宁生活。

神谕说,海怪不会离开,除非牺牲安得洛墨达,才能平息它的怨恨。珀耳修斯看清楚了,这浪潮是在陪伴作为牺牲的少女。

这时,他也看见,少女脚下的水,因为怪兽在用尾巴扫动,泡沫泛起,慢慢地,它那邪恶的躯体伸出水面。非常明显,少女被这可怕的情景怔住了,她死死盯着海怪。她在哭泣,此刻的她没有留意到她的解放者在迅速靠近。珀耳修斯说:“哭的时间有的是,但是行动的时机错过了就不会再来。”说罢,便从鞘中拔出剑来,倏地跳下峭壁,向海怪发起进攻。岸上人群看见他在砍杀海怪,顿时欢呼声四起。山上是快乐的喊叫,岸边是胜利的呼声,鲜血染红了山崖,激战的英雄杀死了海怪,自己丝毫无损。

珀耳修斯杀死了海怪,斩断了铁链,解救了少女,让她回到了欣喜过望的父母的身边。此时,他们说,英雄的任何要求都可以得到满足,算是对救他们女儿的嘉奖。当他提出,他要娶他用无私和生命代价换来的少女为妻时,他们高兴地让他牵住姑娘的手,尽管在此之前,年轻的公主已经许配给她的叔叔菲纽斯。

婚礼如期举行,没想到过要解救未婚妻的菲纽斯,此时却要扮演勇士,要和他的情敌、即将带走新娘的珀耳修斯决一雌雄。未经邀请的他,带着一队武装人马,来到举办婚礼的地方,扬言要抢走安得洛墨达。“我是来找掠夺我爱人的家伙报仇的。他的翅膀、他的父亲朱庇特的霹雳,统统保不住他的命。”说着,他将长枪对准珀耳修斯。

国王刻甫斯说话了:“兄弟,你疯了?你没必要这么冲动。不是英雄夺了你的未婚妻,是你不愿意为解救她做出牺牲,怎么能期望她还爱你呢?作为情人、叔叔,你见死不救,你放弃了她。怎能怪罪别人呢?你咋不跳下去杀死海怪?你当时不做好汉,现在来逞英雄,算个啥?你的自私,使你丧失了已有。不要怨天尤人,谁为她牺牲,她就应该嫁给谁。你别闹,更不要丧失你的身份。回去吧,让我晚年有个安宁。”

菲纽斯犹豫了一下,好像是在做出一种选择。哪料到,他不声不响突然用梭镖朝着珀耳修斯掷去。珀耳修斯往侧面一跃,躲过了这一偷袭。菲纽斯的随从应声而上,短兵相接,打翻桌椅,伤及客人。来人是有准备的,而且人数众多,珀耳修斯明白单靠武力无济于事,猛斗不如智取。

他说:“我本不想出此下策,但是,你,菲纽斯,欺人太甚,等着瞧吧。”珀耳修斯一声呐喊,所有他的人都转过头去,站在他背后。他揭开墨杜萨的头盖布,把她苍白的面孔对着菲纽斯和他的随从。菲纽斯以嘲笑的口吻对珀耳修斯说:“让你的魔法去吓唬别人罢!”说时迟,那时快,菲纽斯和他的同伴们,统统变成了石头人。

被中断了的婚礼继续进行。婚礼完毕,珀耳修斯把新娘带回色瑞法斯。在这里,他听说波吕得克忒斯还在虐待他的母亲。原因就是他母亲不愿做波吕得克忒斯的妻子。珀耳修斯一气之下,用墨杜萨的头对着歹毒的家伙照射,国王变成了岩石。他将王国分给国王的兄弟,伴随着妻子和母亲回到老家。他将借来的头盔、草鞋和帝盾,如数归还给它们尊敬的主人。至于墨杜萨的头,他交给弥涅瓦,作为感谢她帮助的纪念物。这礼物使女神高兴无比,她把它放置在帝盾的中央,保持它石化的魔力,还多次帮她制胜敌人。

到达阿耳戈斯,珀耳修斯发现,篡位者已经窃取了他祖父的王位。推翻篡位者,并叫他付出代价,又是这位征服墨杜萨的英雄的一次大搏斗。篡位者死了,老国王重返金銮宝殿。此时的阿克里西俄斯已经年老,体弱,从囚禁他的监狱中出来时已是精力耗尽。真想不到,将他重新扶上王位的,竟是当年他害怕的年轻人。

不过,天神预示过的话,迟早是要实现的。一天,珀耳修斯在玩铁环时,竟杀死了他的祖父。如果继续留在阿耳戈斯,那个犯罪事实时时刻刻折磨着他,对珀耳修斯来说,真是太痛苦了。这样,他将自己的王国与米塞那阿的王国交换。长期的卓有成效的统治,给珀耳修斯带来好名声。他死后,一直爱他的天神,将他置于璀璨天空的群星当中,同置于群星中的还有他的妻子安得洛墨达和岳母卡西俄珀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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