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桥就站路边等他。歪着身子，懒洋洋地靠在她的宾利suv上。司机站在几步之外，恭敬地垂着着双手，不知道在和她说什么。
乔桥的动作一向很快，几人一起过隧道时，都安排了自己人绕过酒店来接，乔桥的人先到。
“带你去明安市场。”乔桥扫了一眼容湛，开门上车。
明安市场是卖鱼的！元东的家并不在那里。
但容湛一个字也没问，拉开副驾的门，沉默地坐上去。
乔桥也没出声。他的手下失踪了，若此时乔桥再找他开玩笑，那他可的会发飙了。
车窗刚放下，鱼腥味儿就扑了过来。经历了一天繁忙的鱼市，这个时候的气味是最难闻的时候。
容湛碰上车门，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四周的环境。这时候还有人在卖鱼，蓝色的塑料大棚里亮着十几盏大灯，把鱼市照得灯火通明。
“哥们，买鱼吗？”鱼贩子大声招呼容湛，手里的刀挥得呼呼地响，砍在砧板上，咚咚咚地有劲。
“走了。”乔桥抓住容湛的手腕，拖着他从鱼贩子前面挤过去，直奔鱼市最深处。
越往深处，鱼腥味儿越难闻。夹杂着血腥和鳞片的腐臭味，令人作怄。这也是生活常态，这些鱼贩子常年与这些令人反味的气味作伴，换回一家人的生活平稳。
不过容湛挺意外的，乔桥居然没有嫌脏嫌臭，小牛皮的靴子踩过了臭烘烘的积水和踩得看不出颜色的鱼肠，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容湛，你能喜欢我吗？”突然乔桥轻轻地问道：“你不觉得我比她更适合你吗？我能陪你作战，给你分担，甚至替你挡在前面……”
“到了吗？”容湛抽回手，沉声问道。
乔桥笑了笑，扭头看他，“你不怕我特地把你引过来卖掉？”
容湛看了她一眼，轻轻地扒开她，走进了前面的鱼市管理办公室。
里面坐着一个中年女人，正在电脑前噼哩啪啦地打字。桌子对面坐着一个十多岁的男孩，戴着眼镜，镜片很厚，估计有七八百度。
“你们找谁啊？”女人扭头看向他们，狐疑地问道。
“我们找元东。”乔桥揉了揉男孩子的脑袋，笑着问道：“元皓，你爸爸呢？”
“在公司。”元皓抬头看了她一眼，礼貌地打招呼，“阿姨好，叔叔好。”
“你们是……官太太的朋友吗？”女人反应过来，双手撑在桌前，慢慢地站了起来，有些拘谨地说道：“这里很脏，我带你们去楼上坐吧。”
这女人顶多一米六，身材微胖，化了妆，妆容有些花了。和穿得齐整的西装的元东站在一起，一点都不像两口子。元东是随便娶了一个女人吧？但这女人的神情看上去挺满足的，是因为元东表现出来的中规中矩，老实憨厚，还是因为一双儿女听话懂事？
元东从酒店出来足足有三个多小时了，居然没有到这里来接老婆和孩子回家。他去哪里了？
乔桥和容湛对视了一眼，跟着女人上楼。
“他一般不进来的，都在外面等我。有时候来得早，有时候来得挺晚的。我在这个鱼市工作才两年，工资还行，也轻松。”元太太大着胆子和乔桥攀话。
元东和元昕眉见面都在白天，从来没让人起过疑心。元太太肯定不知道。
“不是官太太让你们来的吗？除了官太太，他也不认得像你们这样的人呀。”元太太见二人不出声，挤出一个笑容。
“你不担心我们来找他麻烦啊？”乔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能躲人的地方都看了看，确实没有元东的踪迹。
“不担心呀，老元他从来不结仇的。”元太太笑了笑。
不结仇的老元想和别人的老婆私奔了，这正宫还在这里幻想他是多好的男人。乔桥最痛恨男人这一点，既然不爱，那就别娶，耽误别人一辈子，还要和别人生儿育女。不用想，肯定是元昕眉替他安排的，这样可以掩人耳目。
“到底怎么了？”见容湛一直一副冷脸模样，元太太终于紧张起来了，搓着手，不安地问道：“他出什么事了？”
“他平常喜欢去什么地方？”容湛直截了当地问道。
“官……官先生让你们来的？”元太太脸色突然变得惨白，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知道你先生和官太太的事？”乔桥马上就听明白了。
元太太的脸色更难看了，连连摆着手说：“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们两个除了在商场，还喜欢去哪里见面。”乔桥眉头紧锁，小声说道。
元太太直楞楞地看了她一会儿，犹豫地问道：“也不是官先生吗，你们是什么人哪？”
“警察。”乔桥掏出一个证件本往元太太眼前晃了晃，“有件案子希望他能提供一点线索，他现在应该和元昕眉在一起，你赶紧说，我们去找人。放心，不会让官浩瀚知道的。若让他知道了，元东可就死定了。”
“啊？”元太太楞了半天，说了个地名，“你们可别让官浩瀚知道了，他真的会杀了元东的。”
“你这个女人有意思啊，你老公和别人偷情，你怎么还帮遮掩？”
“他对我挺好的……”元太太拧着眉，左手捂住了右手腕上的大金镯子。
“他对你好，所以就让你来看这个臭哄哄的鱼市呢？他也算个有钱人了，让你干什么工作不好？你还真能忍！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的女人多了，一个金镯子就让你们觉得男人好了，所以男人才敢如此放肆，骑在女人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今天一个明天一个，滥情薄情。”乔桥骂了几句，大步往外走。
容湛走到桌前，翻了翻桌上的文件，视线落在镇纸压着的一张名片上。这是一家租车公司的名片。
“这是你的？”容湛问道。
“元东常租他们的车。”元太太红着脸说道。
容湛拿起名片，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乔桥沉着脸，一路急冲冲地出了鱼市，刚靠近车前，胃里一阵翻腾，扶着车尾吐了个天翻地覆。实在太臭了！
她坐上车，脱下一双踩脏的高跟鞋，随手一挥，丢到了车窗外，沉着脸说道：“你开车。”
容湛把鞋子捡回来，放到了垃圾筒上方。乔桥的鞋几千上万一双，不如放在这里，让能用得上的人去穿。
乔桥冷着脸，抱着双臂，盯着他看。
容湛也不出声，开着车飞快地离开了鱼市。没错，他现在怀疑这次绑架是元昕眉和元东合谋的，目的就是骗过他们。元昕眉不肯把文件交出来，只说明一件事，她和张琼之间也有什么瓜葛不敢让人知道。尤其是不敢让官浩瀚知道。她现在被绑架了，可以随便编一个借口，说明不交出文件的原因。他不想管元昕眉的死活，他现在就想把胡宵找回来！
“去哪里？”乔桥蹭了蹭脚尖，扭头看他。
“租车公司。”容湛沉声说道。
乔桥拧拧眉，从包里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接通之后，慕绾绾的声音传了过来。
“乔桥，你和容湛在一起啊？胡宵找到了吗？”
“没有，我们晚上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你早点睡。”乔桥盯着容湛，轻声说道。
“哦，你们注意安全。”
慕绾绾先挂掉了，没多说一个字。
乔桥握着手机，小声嘀咕，“还真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容湛淡淡地说道：“你是她认定的好友，我是她认定的终身伴侣。很放心。”
乔桥的脸红了红，把手机塞回了包里，过了会儿，嘟囔道：“开始是逗你玩的……”
“嗯。”容湛点着了一根烟，把车窗放下了一半。直到现在，鼻腔里还充斥着腐臭的味道，也难怪乔桥撑不下去，吐成那样。
“你……你别和她说。”乔桥胀红着脸，又补了一句。
容湛没出声。
乔桥抿了抿唇，识趣地不再出声了。这个时候得找胡宵，找到胡宵，容湛的脸色才会好看。
——
黑黝黝的房间里，有几把呼吸声不停起伏，浅急缓不一。
吱嘎……
有人推开门，扑咚一声，丢进来两个大箱子。箱子摔到地上时都裂开了，先后从里面滚出两个人。
门随即关上了，一点光都没透进去。
门口站着几个人，确定门锁好之后，转身走开。
走廊尽头站着一个男人，戴着墨镜和黑口罩，举着手机，气急败坏地问道：“为什么又给我两个人？还有一个快死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给你处理。”
“我怎么处理？我警告你，别给我玩花样了，早点出来见我。”
手机那边传来了盲音。
男子摘下墨镜，眼里凶光毕露，“妈的，真是找死，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不能这样被他牵着鼻子走。”
“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呀？这手机号也查不到，怎么找啊？”手下犹豫半天，小声问道：“我看我们还是把这几个人弄死了埋掉得了，免得惹麻烦。”
“不能杀……他把这几个人塞给我，肯定有目的。一定和这几人有关系。”男子眼珠子转动几下，慢步走向关着人的房间。铁门上有个小窗子，他拿过一只手电筒照进小窗。电筒的光照亮了半边屋子，房间很大，右边墙边缩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伸出手臂挡了挡光，抬头看向小窗这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