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很快结束了。
我迷迷瞪瞪地睡着了,司马晦后来还说了些什么,我已经没印象了。
在我的努力和参与下,宫中的疫病防治工作进展很顺利。有了司马晦的药方,加上陆子明的鼎力协助,除储宁宫之外的其他各处患病者的数量日益减少,众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我帮助太医院防治疫病立了功,太子甚为满意,亲自着人到宫中宣旨,准我休息半月之后再上朝,还表示要给我一份特别封赏。既然说到封赏,我决定有必要亲自提要求。
司马晦与我一同回到太傅府。疾风率领一班护院、家丁雄赳赳、气昂昂地列队在大门两侧,府里的众人都是多日未见,两可看见我尤其激动,扑过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唾沫星子。
“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去了?进宫要这么久吗?也不知道托人捎话回来,害的我整天提心吊胆的,老以为你会遭遇不测。或者是让那个凶巴巴的公主给吃了。”
“呵呵——”我一边挡住她伸过来的胖手,一边道:“宫里发生了严重的疫病,我帮着太医院做事,很忙,没顾上告诉你们!”为保护高大形象,我不能说自己被兰轩给囚禁了好几天。
两可狐疑的目光看我,嘀咕道:“以前只是会卖药,什么时候还会治病了啊?”
我挺了挺胸脯,看着府内众人众星捧月似的围着我,一时存在感爆棚起来:“大人会的东西还很多,你懂什么。”
待众人散开,我一个人坐下喝了杯茶,准备安安稳稳地养神休憩。
略一瞟,见门外有衣角飘过,是司马晦的蓝绸锁金线的绸布衫。我自然认出司马晦在门外,心中一转,轻手轻脚地站起,藏着身行、掂着脚尖挪到门口处,藏在一道门后,侧耳细听,疾风和司马晦正在低声议论,像是有事发生。
只听疾风小声说:“今早刚刚接到的消息,百里画从太子府里传出话来,说——太子准备在十月初十将寒心宫的一干重犯释放,但释放条件是让老王爷只身到太庙去请罪,并念诵经文九九八十一天,祈福上苍保佑皇上龙体尽快康复。”
“司马克打的是什么主意?”司马晦眼神阴鹜,不耐地说。
“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太子一直想除掉老王爷,这次突然有此策略,绝非善意!”疾风道。
“只怕他此举的目的是为了堵世人的嘴。”司马晦哼了一声,“百里画那边还有其他方面的消息吗?”
疾风摇头。
“这个消息的真假还有待确认。百里画刚到那里,能如此顺利地得到这么重要的信息——我怕这中间有圈套,还需小心。”
“这个我明白。”疾风慢悠悠地说着,随后低下头叹了一声。“百里画只怕是有大难了!”
“怎么回事?”
“听与她接头的弟兄说,她当天偷进太子的书房,可能是被发现踪迹了,只怕不妙。”
司马晦听了立刻沉下脸色,低声道:“此事不能告诉锦心。只怕她又会生出救人的想法,如今我们的计划已经是步步迫近,不能因此事而节外生枝。”
百里画去太子府服侍太子妃洪清婉,目的是设法做我们的内线,给我们提供情报,从她进太子府到现在不过二十多天,这么快就露了马脚,的确是被我害的。
我心中一阵自责,赶紧跳到门外冲着还在低语的两个人道:“这么要紧的事却要瞒着我?你们对百里画要见死不救啊?”
疾风颇为难地讪笑了一下:“大人怎么学会偷听了?”
我白了他一眼,道:“若是不偷听,哪知道你们什么事在瞒着我!百里画的事情我们得管,她是为我们的事情去冒险的,如今得知她陷入太子手中,我们怎能不救?”
“如何救?难不成我们再派一个暗桩进太子府去吗?还是你要亲自出马去营救她?你以为太子那么蠢吗?只怕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司马晦毫不留情面地反驳我。
“世上无难事,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我语速飞快地喷出一串妙语,连珠炮式地将司马晦的气势压倒。
疾风知趣地闭嘴了,在我和司马晦的交锋中,他总是非常聪明地选择处在中立的地位。
“锦心,你不要任性胡为。我们现在已经是千钧一发,哪里还有什么时间和心思去救那个百里画!”
“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你若是不想管,那就交给我,我来想办法好了。”见司马晦满是无奈的神情,我赶紧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不让他分心,不用他插手。“好啦好啦。你不用给我摆出一副扑克脸,我已经想好了,这件事可以通过兰轩公主和洪清婉想办法。毕竟百里画是以公主的名义送给洪清婉的,总还有一点公主的颜面可以利用。”
“怕就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这是什么比喻啊?什么偷鸡?什么蚀米的?我们这是救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女人一命胜造十七级浮屠。”
疾风听了这话立刻忍着笑低下头。
司马晦撇着我,见我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随即淡淡道:“你就是永远能狡辩出道理。夫子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我与司马晦在门口又逗了一会儿嘴,他才带着疾风离开。
我真是劳碌命啊!刚要休息,忽又生出百里画这档子事来,这段日子又是难以清闲了。
回到卧室,赶紧歪在椅子上坐下,两可从外面巴巴地捧着一壶茶走进来。
“锦心,你渴了吧?”
“不渴啊!我刚喝了两杯茶!”
“哦!那,刚才你在门外与司马护卫他们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女人一命胜造十七级浮屠,这是什么道理啊?”
我扯起眼角,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两可:“怎么?你也学会偷听了?”
“……”两可红了脸,扭捏起来:“我听见门口是疾风的声音,赶紧出来看看他有什么急事找你,不想你们三人都挤在门口外面说话。”
“哟!两可,你这春风荡漾的模样,该不是喜欢上人家疾风了吧?”
“锦心——你真讨厌!”两可用力掐了我一把,疼的我直龇牙。“你快说是什么道理,不然我可饶不过你!”
两可的两只胖手一直在我眼前挥舞,我赶紧妥协投降:“好啦好啦,我告诉你!道理是这样的:男人女人是不平等的,你知道吧?可是这个不平等又没什么道理,为什么呢?因为这世上各样人的繁衍生息都是女人在做。你说,一个男人在世上能做的事情女人是不是也能做啊?但是,女人哺育后代这件事,男人是不是做不了的啊?女人在繁衍上的能力是天生的,是造物主给的,是男人无法替代的。所以说啊,女人在这世上的功劳比男人要大。那你说说,是不是救女人一命胜造很多级浮屠啊!”
“很多级是多少级啊?”
“七七四十九级。”
两可眨巴着她无辜的圆眼睛,满脸的懵懂:“哦!可我还是没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