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字元敬，古人的称呼一般以字为主，也有以籍贯来替代的，比如夏贵溪、严分宜、张江陵等，不过后世的人们还是更习惯叫他们的本名，比如戚继光这个名字就比戚元敬有名得多。
戚继光毫无疑问是一尊大神，但任何大神在未发迹之前，看上去跟普通人也差不多，至少莫思凡在他身上没有发现有任何特别的光环，硬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大概就是那双眼睛比别人锐利多了。但是这个特征委实不算有多特殊，很多人的眼睛都很锐利，但并不见得有多少军事才能。
莫思凡穿越至今，已经见识过不少大神了，像兵部尚书聂豹、未来的首辅张居正等，全都是一等一的牛人，随着他阅历的增多，眼界也越来越广阔，面对这些牛人的时候，已经可以做到不卑不亢。再说了，领先数百年的知识不是白给的，无论是政治、经济还是军事方面，他的思想显然比几百年前要先进得多。有着这样的心理优势，他甚至还能给这些牛人上上课，教他们一点先进理念。
所以当他知道面前这人是戚继光时，在短暂的激动过后，他很快就平静下来，拱了拱手道：“久仰。”
戚继光道：“蒙莫兄弟赠剑，一直铭感于心，未曾报答。恰好今年小忠兄弟得了假期，可以回乡省亲，戚某就一道前来，一来是当面道谢，二来也是想看看西凌工坊到底有多神奇。小忠兄弟在我面前念叨了好多年，我也实在是很好奇，这里有什么东西能令他这么念念不忘。”
莫思凡谦逊道：“不过是些拿不出手的小玩意罢了，不值一提。”
“莫兄弟太谦虚了。就拿送我的这把剑来说，如果这也算拿不出手的话，天底下就没几柄好剑了。”
莫思凡微微一笑道：“戚兄弟喜欢就好。在下也没甚其他本领，对于怎样打造兵器却是有些心得，以前只是小打小闹，勉强打几件用于防身，不过从明年起，西凌炼铁厂将正式投产，届时就可以大规模打造兵器。戚兄弟若是想要刀剑，不妨从我这里采购。”
“全都有我这把剑的水准？”
“你这柄剑是小义哥精心打造，大批量生产的必然会要差些。然而由于材质精良，纵然是差一点，也比官兵们现在所用的好十倍百倍。”
“如果真有这么好，那倒是可以买一些。只不过卫所使用的兵器，一般得由军器局制造，在外面买的话，恐怕会有点麻烦。”
“一点都不麻烦。”莫思凡笑了笑道，“西凌炼铁厂并非民办作坊，而是属于官营，成立之初，就跟江西、湖广各地卫所的军器局有协议，由西凌炼铁厂向各军器局供应钢铁，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提供刀剑等武器成品。至于什么是必要的时候，就看怎样理解了。在我看来，任何时刻都是必要的。”
“哦。”戚继光有些惊异，能够拿下江西、湖广各地卫所的军器局，当然需要无比深厚的人脉关系，更离不开金钱开道，负责军器局的大使、副使们没有拿到足够的好处，想必不会开这个金口。以此观之，莫思凡的经营手段相当复杂，并不是非白即黑那么简单。
他点了点头道：“如果是这样，那咱们可以商议定下某个军器局，你向该军器局供货，我直接从军器局拿货，这样合理合规，别人也挑不出毛病。”
莫思凡道：“好。此事咱们可以待会再慢慢的细谈，且看训练汇演再说。”
训练汇演已经过半。先前进行汇演的是进校约为一年的新生，现在则是两到三年的老生在汇演，他们的素质明显更高，但训练的难度也明显增加。期间险象环生，看得人紧张不已。
戚继光以善于练兵闻名于世，大名鼎鼎的戚家军，大小战斗百余场，未尝一败，乃当世战斗力最强的军队之一。只不过他现在还在登州卫苦熬，虽然在庚戌之乱时以一篇《备俺答策》得到朝廷的赏识，并且将他调到蓟州去守边关，然而守边三年，关外鞑靼骑兵来来去去，他却没有用武之地。因为他被人排挤了，那些守蓟州的卫所官兵个个都是老兵油子，战斗力不强，拉帮结派的本事倒是一流。戚继光受朝廷赏识，将他空降过来搞练兵，那些人表面上配合，实则处处捣乱。戚继光空有一身本领，却没有任何用武之地。从这一点来看，他的处境比秦百韬还要惨一些，毕竟秦百韬经过一次战斗之后，将镇边堡的军心凝聚了起来，如今练了几年，成效显著，成为了边关战斗力极强的一支队伍。
这几年是戚继光人生的低潮期，空有满腔抱负，却得不到施展。虽然他心态很端正，努力研读兵书以充实自己，但要说他没有一点失落，无疑是不符合事实。
他善于练兵，自然也就看得出莫思凡训练手段的高明之处。如果卫所官兵个个都有这种素质，那还怕什么鞑子犯边，愁什么倭寇袭扰？一句话，实力决定一切。
他看着底下生龙活虎的学生们在奔跑跳跃，问道：“这些训练手段都是莫兄弟想出来的？”
“大家集思广益，在下不过是出了一点主意罢了。戚兄弟觉得这些可还看得过去？”
“叹为观止。老实说，戚某对于练兵还算是有些心得，然而不管是在登州卫还是蓟州，练兵的效果始终不能让人满意。戚某苦思良久，不得其解。倒想向莫兄弟请教一二。”
“戚兄弟的练兵方法我觉得不会有任何问题，然而效果不佳，究其原因，其实还是出在这里。”莫思凡指了指脑袋，接着说道，“一支军队战斗力的高下不完全取决于训练，还取决于这支军队是否有自己的思想或灵魂。虽然听上去似乎挺玄乎，但是在同等训练条件下，一支有思想的队伍绝对完败没有思想的军队。”
“那怎样让军队有自己的思想？”
“很简单，让每一个士兵都明白自己是为什么去战斗，为谁去战斗。只要想明白这件事情，我敢保证军队的战斗力绝对直线上升。”
戚继光若有所思起来。他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军人，更是一位不世出的统帅，莫思凡虽然只是泛泛而谈，但他还是听懂了话里面的意思。现在的卫所官兵为什么一打就垮？是他们武艺不精吗？不是，有很多兵油子经历过大小几十仗，能在残酷的战场上生还就有他独到的本领。是指挥官昏庸无能瞎指挥吗？是也不是。有些领兵的将领确实无能，累及三军，但是会打仗的将领也不在少数，为什么他们同样练不出好兵？莫非真像莫思凡说的那样，缺少了思想或灵魂？
如果比军事素质，比排兵布阵的能力，莫思凡自然是远远不如戚继光，但他有足够的后世经验可以借鉴，有那么多成功和失败的例子可以做参考，他的眼界跟别人天生就不一样，所以他有资格给未来的军神上一课，目的只是让他以后少走点弯路。
他不需要具体说应该怎么做，戚继光一点就透，行动力决不会让他失望。
这时下面的训练汇演迎来了竞争最激烈的时刻，跑在最前面的学生背着沉重的装具，翻过最后一道障碍，正往终点跑去，后面十余个同伴不甘落后，紧随其后。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只见赛道两旁的草丛里、树干上突然窜出一群人，向学生们猛扑过去。那群人的打扮十分怪异，脸上涂着油彩，服装是迷彩色，身上还披着伪装，之前潜伏在草丛里、树干上，观演台上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
学生们更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有些人被扑中，按照规则就必须在总成绩上加五秒，也有些身手敏捷，躲过去了，胜负在一瞬间便易势，反倒是原本跑在后面的几个人获得了胜利。
戚继光也没料到还有这一出，呆了呆，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说道：“高。这个设置我都没有想到。关键是他们怎么能够藏得那么好？”
“这就是伪装的作用。他们穿的衣服被称作迷彩服，根据不同的地形环境，迷彩服的样式会有所不同，可以最大程度上跟环境融合为一体。这个课题才刚开始研究，很不完善，你们之所以没发现那里有人，只是因为没往这方面想，其实仔细找的话，是能够发现的。以后若是完善了，那就是真正的跟环境融为一体，至于它的重要性想必不需我多介绍了。这玩意实在是刺探情报、刺杀敌方主将的最好工具。”
谢小忠道：“我记得倭寇中就有一种秘技，可以让人来无影去无踪。”
莫思凡道：“我知道，那个叫做忍术，会忍术的人就被称做忍者。来无影去无踪是夸张了一点，但潜踪匿迹的本领确实是很高强，跟迷彩服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打仗这种事业非常复杂，堂堂正正的战场对决固然是很重要，有时搞点偷袭或暗杀同样可以改变整个战争的走势。所以两位不妨学学特种作战，定然会有很大的收获。”
“何谓特种作战？”
“这个说起来就长了，有空的时候咱们可以慢慢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