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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一)

走出延绵不绝的山东丘陵地,中原大地放眼望去便是一片坦途。经过十一天的快马加鞭,第十二天傍晚时分,风尘仆仆的罗诚终于进入了开封府辖境来到了汴梁城下。

大周朝的国势远比前朝鼎盛,而作为大周朝的首都,汴梁的富庶繁华更是远远超过前朝都城长安。除了远过于前朝开放包容的商品经济之外,更多的基础其实还是在更为发达先进的农业生产上。

汴梁城位于中原腹地,城外千里沃野。此时已经日近中秋佳节也是秋收时分,旷野上一片繁忙景象,镰刀闪闪、谷物堆积如山。

即便是见惯了现代农业的机械化大生产,罗诚也依旧震撼于数以万计的农户在广袤土地上收割庄稼的壮观。只不过背负着使命的罗诚行色匆匆无法耽搁,否则他一定会专门抽出几天时间,仔细看看这些农户们是如何一寸寸土地的收割完毕。对罗诚来说这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现在,大周朝的都城——东京汴梁正横亘在他的视野之中。饶是罗诚已经对这座传说之城有了不小的心理预期,可当他站在城墙下时仍旧对自己所面对的庞然大物感到由衷震撼。

巨大的城墙仿佛一串连绵的山脉般拔地而起,横亘在罗诚的面前。巨大的轮廓遮蔽了远去西斜的太阳,将阴影如黑暗般远远投射到地平线的尽头。

在行色匆匆想要入城的人群里,牵着一匹黑马的罗诚貌似并不起眼,他只是一边顺着人流向名叫新曹门的城门走去,一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城墙很高,远比后世影视城搭建的仿制城墙要高大得多,目测至少有14米,至于周长则根本不好估量。以至于罗诚很好奇,当真正发生攻城战役的时候,要多高的云梯才能爬到这样的城墙上?要有多少万计的军队才能把这样一座“城”给包围起来?

雄伟的城墙是有角度的,仔细看能够看出墙体由高到低是一个微微外倾的结构,这样的筑造技艺很难,却也让可能的攻城者更为难受,也不知当时是如何筑就。靠在近处仔细观看能看得出城墙主体是用夯土筑就外面包括了一层青砖。虽然不如后代纯粹砖石结构来得结实,可也足以应对现在这个时空里绝大多数的攻城器械,而且看起来颇为威严。

入城的检查很宽松,没有携带任何货物的罗诚几乎只是和守城兵丁打了个照面,后者随意瞥了罗诚身上那柄猎刀一眼便没了兴趣,罗诚随即便得以进入城内。

入城后,一片繁华景象伴随着热闹的喧哗声扑面而来,让罗诚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熙熙攘攘的人群、鳞次栉比的商铺屋舍,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叫卖声喧闹不绝于耳。看起来真的是、真的是……

“像极了丽江、磁器口这种后世仿古商业街……”

罗诚有些无奈的想着,撇了撇嘴。

而且和后世商业化极度发达的仿古商业街相比,现在的原生态街景似乎在热闹程度上还差了点。罗诚一边走一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见过大世面的。眼前这座容纳了至少100多万人口,极可能是现在世界上最大城市的繁华图景在自己眼里似乎也就那么回事。当然,不同也是有的。

三两步外,那些正卖力杂耍的艺人正在沿街叫卖。身旁不远的阁楼上,一群衣着花花绿绿、浓妆艳抹的女子正冲着楼下的行人们挥舞着手绢,却并未如后世影视剧里一样叫嚷着“大爷快来玩”之类的露骨台词,反倒娇羞可人,一个个很像传说中的大家闺秀。

青石板铺就的大街上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有绫罗绸缎的富商,有坐在轿子里招摇过市的官员,也有牵着一批骆驼的大胡子胡商对着地摊挑挑拣拣,不断用蹩脚的汉语砍着价……

而且让罗诚眼前一亮的是他发现了几家门面不小的武器铺子。

大周朝重文抑武,武人在朝堂和市民阶层的眼中地位都不算高。可大周朝朝廷却并不禁止民间铸造和使用武器。一般的刀枪棍棒都是可以在街边铺子里随意买卖的物件,乃至于一般的弓箭、马具都是销量不错的商品。

当然,盔甲、强弓、硬弩、陌刀、长剑这种能直接用于战争的兵器朝廷是绝对禁制民间生产和留存的,否则势必要天下大乱。

罗诚站在一家武器铺子前对着一堆铜铁挑挑拣拣,觉得颇为有趣。事实上,他也确实准备给自己换一件兵器。腰间插着的猎刀随着罗诚自身力量增强已经越来越觉得不太趁手,而对于换用什么其他兵器他现在还没有一个准注意。或许等他兑换并修炼了更高级别的武功后才会考虑这个问题。

罗诚并不想当武夫,可他心知肚明眼前的繁华盛世在他日金军南下时将如纸片般灰飞烟灭。生灵涂炭、赤地千里、家国破碎、经济重心南移……为了在那个不远将来的乱世存活下去,他一定要有一定的武力傍身。何况现在他并非孤身一人,他还要保护好自己的母亲。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并非什么明智的选择。

不过最终罗诚还是没有买下任何东西。他心知自己马上要去解决张贞娘的事情,没准就要在这汴梁城里杀伤几条人命。若是用了特征太过明显的兵器很容易被人追查。现在,他必须尽可能的低调。

走马观花般走过大半个城区,时间已经快入夜了,罗诚决定要先找一家客栈好安顿下自己的行礼和马匹。

虽然这号称东京的汴梁城已然被罗诚视作普通二线城市和商业街的集合体,可如此庞大的城市群落依然让人生地不熟的罗诚有些迷糊。

晕头转向的罗诚干脆便先随便找了一个临街的酒家叫了些吃食,然后跟店小二攀谈着问了起来。

“诶呦,客官你可是问对人了。这东京城里大街小巷、家长里短,还没有我王生不知道的。”年轻的店小二一边将罗诚给的赏钱揣进怀里,一边喜滋滋却又带着些微优越感的道:“这位客官,这东京汴梁可不比您济南府那种小地方。这里是哪儿?国都啊!就拿这住宿来说,可不是您有些钱就能随便住的。像官街西边光化坊的都亭驿、惠宁西坊的都亭西驿、安州巷的同文馆那都是用来接待大辽国、西夏国这些各国使节的地儿。那地方宽敞、富贵、舒服,可您要是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贸贸然去了,少不得要被人家嘲笑哩。”

罗诚闻言点头,对眼前这个“见多识广”的店小二很是满意,刚好便想到通过他打听一下张贞娘的住址。他出发的颇为急促,根本没来得及和林冲打听清楚。既然眼前这位号称汴梁城的 包打听,那自然要套套话。

“小王哥,那你先说说我能住到哪儿?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要舒服。而且位置要好,这马上天黑了,我还得在这花花东京城里长长见识呢。”罗诚笑着又摸出几个铜板没烟火气的递到张生的手上。

后者连忙将铜板揣了起来,左右看了看道:“客官您稍坐,我先忙活下这店里的事情,马上就来。”等罗诚点头,王生便匆忙去后厨催了菜,又给邻桌的几个客人填了茶水,眼看没什么事了这才又匆忙凑到罗诚身边,道:“客官可问对人了。我给您推荐几个地方,您可以考虑考虑。”

罗诚干脆给店小二搬了个凳子,又给他倒了一壶茶水,示意他慢慢说。

这时店掌柜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身后走过,猛地咳嗽了一下,让王生吓得差点跳了起来。罗诚冲着掌柜的笑了笑,拱手道:“掌柜的,小弟我初来东京不久,让小王哥给我介绍下东京城的情况,顺便也再点两个菜,占用不了多久,不知可否?”

耳听客人这般说了,这掌柜的自无不可,悄悄瞪了王生一眼便道:“王生,客官有什么问题你可尽心回复着。可千万别怠慢了客官,知道么?”

王生陪着笑脸道:“知道知道,哪儿敢怠慢呢。”而等掌柜的走远后,王生立马换了张脸,偷偷呸了一口,转头小声对罗诚嘀咕道:“嘿,那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客官,我们掌柜的就是看你衣着太简单了,这才叮嘱我随便和你说说赶紧完事,嘿,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不能以貌取人的道理?客官您穿着这一身那叫低调,他不懂,我懂。”

罗诚笑了笑伸了个拇指。

王生连忙喝了口茶,介绍道:“客官,您要是想多见见世面看看这东京繁华,可以去州桥以东的汴河边上,就是旧城东南那一片。那地方是城里各大客栈的密集区。除了朝廷开设的馆驿之外,比较好的私家客栈几乎也都在那。而且南边临近蔡河商业区,北边就是汴河货运码头。离皇宫和北市都不远。是外来客商的首选呢。

推荐您一家老店,叫‘十三间楼’据说是百年前一位姓周的大将军建的,关键是那店里还能提供存放货物的货仓,很是抢手。客官您要是去的晚了没准都没了房间。再有就是相国寺东门街的甜水巷子里有一家‘熙熙楼’,曾有个秀才老爷闲谈时说过,好像这名字是从什么太史公的名句里取的,叫什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嘿,文绉绉的。可倒也能让人听懂,这人生在世可不就是这个道理?这家店也不错。还有潘楼街那边的鹰店,可以寄养宠物。麦稍巷的状元楼则是进京赶考的士子们首选之地……”

王生如数家珍的一一介绍着,听得罗诚频频点头。这家伙绝对有当金牌导游的潜质。

一番权衡后,罗诚决定去投宿那家“十三间楼”。听王生说那里的宿金不便宜,住在那里的人也一个个非富即贵。可正因如此,罗诚住进那里才能减少更多的麻烦。打定了主意后,罗诚和王生问清了去往那里的路线。随后才以一个不经意的口吻问道:“对了小王哥,我之前听人说起了一件东京城里的有趣事,不知你听说了没有?”

“哦,什么事?这汴梁城里还真少有我王生不知道的消息。”一番显摆后,王生便觉得和罗诚混熟了,神态也不似原先那般拘谨。

罗诚笑了笑道:“好像是说,咱们高太尉的衙内看上了一个教头的娘子。可那教头不从,还差点打了那衙内一顿。结果这位教头莫名其妙丢了差事,还差点没了命,最后被发配到北边当大头兵了,而他那位娘子似乎是进了高衙内的宅子,从此享尽了荣华富贵……”

“是哪个挨千刀的在乱嚼舌头!莫要被我撞见,否则我一定要好生修理修理那厮!”

“砰!”的一声,原本一直都笑嘻嘻好脾气的王生猛地拍案而起,一张原本和气生财的娃娃脸此刻也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和狰狞。

罗诚微微眯了眯眼,他竟确实感受到了杀气。

莫非,他真的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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