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平阳侯府的老太太亲自来求的。徒儿打听了,李易洋的生母是因为救平阳侯被倭国的刺客所杀,临死前求平阳侯答应,她所生两个孩子的婚事以后由自己做主。李易洋因为母亲去世,变得玩世不恭,早就到了娶妻的年纪却对此毫无兴趣,导致京城里都传言他好男风。不知道怎么的,他就看中了三小姐,为了追求三小姐费尽了心思,据说连续给三小姐送了几个月的茶花,闹得满城皆知……”四喜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认真的汇报出来。
“茶花,他也知道送茶花,以前程小姐最爱的便是茶花……”魏德贤打断了四喜的话,停住了脚步,看着长廊外的盆景,脑中却回到了当年在程府,即使是严寒的冬季,也能在花房里看到茶花的情景。
那时他在花房帮忙给盆景剪枝,看到盛开的各色茶花时忍不住惊讶。一旁的小丫鬟们就给他解释,程夫人和小姐都是最爱茶花,因此府里常年四季都有开放的茶花,茶花飘香也算是程府的一大特色了。
当时魏德贤就想,若是以后自己有了自己的宅子,也一定要让里面常年都开着茶花。
而现在他也这样做到了,在他自己的私宅里,院子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茶花,连十分少见的十八学士也有。很多人都知道他爱好茶花,只要有新的品种必然会给他送去,其他的东西他不收,但是茶花却是会留下的。
见魏德贤陷入沉思,四喜也顿住了脚步,在一边候着。
“你继续说吧。”魏德贤叹了口气,又迈开了步子。
“是,师父。三小姐好似刚开始的时候对李易洋并不是特别上心,不过在他的猛烈追求下,最后同意了这门婚事。而且平阳侯府的老太太为了考察三小姐,还特意从钦州回了京城,见了三小姐一面后,才亲自进宫求的太后。”四喜继续说道,“另外,据我们的人在慕容府外观察,有一拨人马一直在远处保护三小姐,只要三小姐出门,这个人都会跟在远处护卫她的安全,而且他的警惕性很高,徒儿害怕打草惊蛇,就没有让我们的人靠他太近。”
“哦,有意思,没想到这个小丫头魅力还不小。”魏德贤笑道,“继续观察,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是,徒儿知道了。”四喜答道。
“你见过程小姐的画像,这位三小姐和她母亲长得像吗?”原本是打算自己亲自去看看慕容祎的长相的,但是现在听四喜这样一说,魏德贤忍不住先问了出来。
“徒儿觉得三小姐和她的生母有七分相似,但是却更加的美貌,有一种让人看了觉得十分安宁的气质。”四喜斟酌着说道。
“七分相似,真的吗?看来我要抽时间去见见她了。”魏德贤面露满意之色,脸上露出笑容,他甚少这般笑,这样的笑容,竟然带着一种未涉世少年才有的那种纯真。
见自己师父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四喜松了口气,心中更加明白这位慕容府三小姐看样子深得师父的心意,自己以后若是有机会要和她打好关系才是。
“若是我没记错,过几天是平阳侯府世子和萧公的孙女大婚,那丫头作为准弟媳妇应当回去吧,要不我那一日也去凑凑热闹?四喜,你说怎么样?”魏德贤思考了一会,问身后的四喜。
四喜被问的一愣,没听说过一个侯府世子大婚,********太监还去喝喜酒的,不过他还是点头道:“师父您要是去了,平阳侯应当会很吃惊吧。”
“吃惊好啊,就是让他吃惊。”魏德贤笑道,“就这么决定了,你帮我备一份贺礼,到时候咱们也去瞧瞧。”
四喜低头应“是”。
决定了要去见见慕容祎,魏德贤的心情好似好了许多,脚步变得更加轻快,可怜后面的四喜跟的直喘气。
正在惠芳斋绣枕套的慕容祎忽然间打了好几个喷嚏,惊得旁边的青兰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给慕容祎端来了一碗姜汤:“小姐,您不是受了风寒吧,天气冷,您喝点姜汤暖暖。”
“我没事。”慕容祎接过姜汤,心中却在想怎么好好的打起了喷嚏,难道是谁在念叨自己吗。
京郊慕容府的庄子里,这个时候潘姨娘正请了京城福安堂的庞大夫诊脉。
庞大夫已经年过花甲,胡子雪白,此时把到了古怪的脉象,连脸都有些白了。
他来来回回换了好几遍手,仔仔细细的把了又把,面色越来越难看。
潘姨娘神色有些懒洋洋的,眉头微皱,出声询问:“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
庞大夫闻声急巴巴的收回手,声音战抖的道:“没、没什么不对劲的,夫人近些日子茶饭不思,只是累着了。”
“当真?”见庞大夫神色躲闪,潘姨娘有些怀疑。
庞大夫没有看潘姨娘,只是连连点头,连雪白的胡子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潘姨娘却是想知道实情,声音温和的对庞大夫说道:“庞大夫,您不用担心,尽管实话告诉我好了,我承受得住的。”
庞大夫低垂着眼睑,心中暗自骂自己,为什么要贪图那二十两银子的诊费,本以为是件轻松的差事,现在看来一个不小心就要卷入豪门秘辛之中了。他居然给潘姨娘把出了喜脉,谁不知道潘姨娘带着慕容府二少爷住在庄子上多年,慕容大人根本不来庄子上,潘姨娘这孩子定然不会是慕容大人的。
“夫人,老夫已经老眼昏花,医术不精,实在是辨别不出病因啊。那个,医馆里还有病人等着老夫,老夫就不多留了。诊金在这里,老夫无颜收下,您还是另请高明,老夫这就告辞了。”庞大夫说完话,背起药箱,竟是想要离开。
“庞大夫,您别走啊……”潘姨娘见庞大夫态度异常,挽留道。
庞大夫却好似没有听到潘姨娘的话,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到了庄子外,立刻呼唤等着自己的小厮,让他加快速度赶着马车,逃也似的往京城驶去。
确定庞大夫走了,潘姨娘坐了下来,关好门窗,低声道:“人走了,出来吧。”
只见屏风后走出一个四十岁左右年纪的男子,竟然是庄子上的管家,潘姨娘的表哥王虎。
“表妹,那个老头明明把出了你的脉象,却不肯说实话,真是不识抬举,送到手的银子都不要。”王虎把玩起桌子上庞大夫刚才放下的银锭。
“这老家伙最是精明,本以为他爱财如命,这一次会愿意帮我们,没想到也是个胆小的,害怕卷入是非之中,这才舍弃了银子没拿。”潘姨娘轻声道,“不过从他的表情中,应当能确定这一次我确实是有了身孕。”
潘姨娘扶着自己的小腹,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柔情,过一会却又变成了一股狠厉之色。
“表妹,你给我生个孩子吧。”王虎走到潘姨娘的身边,拉起他的手说道。
潘姨娘甩开王虎的手:“你明知道这不可能,为何还要这般说。”
王虎脸色猛地一变,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厉色,待到潘姨娘转头的时候,却又换成了一脸的温柔:“表妹你别生气,我也只是说说,为了你,我甘愿十几年来窝在庄子里做管家,也不想成家,早就将有没有孩子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见王虎如此说,潘姨娘的眼色也柔和了起来:“表哥,你也知道咱们的情形,主上是不会允许我和你有孩子的,这样肯定会被驱逐出慕容府,咱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你不记得咱们体内还有主上下的毒药吗,如果不让主上满意,咱们就拿不到解毒丸,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你难道还想再经历一次吗?”
听到潘姨娘如此说,王虎的脸上也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潘姨娘这才接着说道:“只要咱们完成了主上的任务,主上给咱们解了毒,我就给你找几个年轻的丫鬟,让你好好享受一番。你看,现在这个庄子上都是我说了算,咱们逍遥自在的不是比受人所制要强得多吗?”
王虎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面上却是笑道:“表妹说的是,不过表哥我可不要什么小丫鬟,我的心里只有表妹一人。”
“表哥,这是京城送来的信阳毛尖,你喝喝怎么样?”潘姨娘转身从内室端了一杯茶出来,递给了王虎。
王虎接过茶杯,抿了一口:“香,甘甜,真是好茶。表妹,你对表哥真好。”
见王虎如此说,潘姨娘的脸上露出娇媚的一笑:“表哥,那你亲自去帮我准备药材吧,这个孩子还需要早日去掉,留不得。”
王虎点了点头,喝完茶又和潘姨娘温存了一会,这才出了房间。
见王虎离开了,潘姨娘坐在了桌前,端起刚才王虎喝过茶的茶盏,细细的看着。
须臾,她放下茶杯,又给自己泡上了一杯,慢慢的品了起来。
茶,确实是慕容府送来的上好的信阳毛尖。
一入口,茶水的清香甘洌,便沿着舌尖一直沁入到人的每一个毛孔里,满口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