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两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苏一和杨晓风骑着马,悠闲向南而去。
杨晓风连日来住在京城饱受排挤,此刻纵马驰在辽阔大地上,但见旭日初升,朝霞映天,不由得心胸一阔,心中烦闷顿消。
苏一笑道:“爱上了山水之乐,就不爱权势了吧?”
杨晓风深以为然,道:“你什么时候也懂这个道理了?”
苏一道:“许多道理不是不懂,只是做不到,或者不能去做。”
杨晓风略微一沉吟,道:“以后没有我在身边,做事要三思。”
苏一不再答话,一夹马肚子,马儿吃痛,嘶鸣一声,迈开蹄子飞奔起来。
飞奔了小半日,二人在一处小镇歇脚。
苏一和杨晓风身上的钱袋都被偷了,连两匹马也是抢来的,杨晓风不愿再偷抢,说道:“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坐一坐,不必打尖了。”
“那怎么行?”苏一眼睛一瞪,“我还没好好给你践行呢。”
偏僻小镇,也没什么好地方,苏一找了家看起来干净些的饭馆,大摇大摆走进去,往桌边一坐,喊道:“小爷饿了,好酒好菜都在哪呢?”
小二见二人穿着华贵,不敢怠慢,笑脸迎上来,道:“二位爷,吃点什么?”
苏一道:“没长耳朵么?我说了好酒好菜,有多好的就上多好的!”
小二连连称是,过了一会,饭菜陆续上来,二人用了几杯酒,苏一只觉得辛辣不堪,不是佳酿,便不再饮。
杨晓风说道:“我刚才说的话,你记下了么?”
“什么?”苏一低头摆弄筷子,装作不知。
杨晓风正色道:“做事要三思。”
苏一将筷子放下,看了看杨晓风,道:“你既然不留下来,你还管我做什么?”
杨晓风皱眉道:“我不留下来也是无奈,你就要自暴自弃么?没了我你就成不了事情么?”
苏一道:“没了你我当然能成事,可是事成之后你却两袖清风离开了,这岂不是让别人说我能和兄弟共患难不能同富贵么?”
杨晓风不屑一笑,道:“你这么在乎别人说你什么么?”
苏一怒道:“我不是在意别人说!我是在意我自己!我自己心里过不去!!”将酒坛哗啦摔在地上,摔了个稀烂。
小二连忙跑来,笑道:“二位爷什么事啊?”
苏一喝道:“滚蛋!”
小二打了个激灵,识趣跑开了。
杨晓风笑了笑,倒了碗酒,道:“你这么冲动,没人劝你,将来迟早要出事的。”
苏一瞪着他,说道:“出事了也和你没关系,对吧?”
杨晓风闻了闻酒味,皱了皱眉,并没有喝,说道:“我的意思是,要有个人劝着你。”
苏一一愣,问道:“谁?”
“乐雨歆,你把她带在身边,对你有好处。”
苏一扬了扬眉毛,笑道:“原来你早就想好了?怪不得这么轻松地走?”
杨晓风哈哈一笑,道:“或许你真正需要的不是我,而正是她,或者说需要一个女子。”
苏一笑容一僵,道:“一个女子?除了她还有谁?”
杨晓风一楞,道:“你不会忘了秦晓霜是谁吧?”
苏一愕然道:“霜儿?她,她和我有一种特殊的关系,不过我只把她当朋友看的,或者是亲人吧。”
“是么?”杨晓风略有深意地一笑,道:“人家对你可不只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苏一有些着急。
杨晓风笑道:“她几次故意气乐雨歆,那是两个女人争风吃醋,你竟然看不出来?”
苏一摸了摸额头,道:“我不想说这些。”
杨晓风道:“你不想说可有人想着呢?我私底下听说,帝君有意将霜儿许配给你。”
咣啷一声,苏一猛地站起身,差点将桌子掀翻。
“你说什么?许配给我?”苏一瞪大了眼,不敢相信。
杨晓风淡然道:“你激动什么?这种事情我估计八成是释锦龙提出来的,而且不让你知道,他会让你自愿的时候才告诉你。呵呵,释锦龙这种人,会强迫你做什么么?他会让你乖乖自愿去做,才显得出他的本事。”
苏一松了口气,坐了下去,道:“那就好,反正小爷就是不娶就是了。”
杨晓风笑了笑,没有答话,二人沉默了一段时间,苏一开口道:“你到底想去什么地方?”
杨晓风悠悠道:“紫云山。”
“紫云山?”
杨晓风点了点头,道:“我对那里神往已久了,我打算在紫云山住下,过一过梅妻鹤子的生活。”
苏一无奈,杨晓风从未违逆过自己的意思,现在他有什么决定,自己也不愿去违逆他。
二人又说了会话,忽然店外有人喊道:“主人,我终于找到你了!”正是小飞的声音,苏一一惊,见小飞喘着粗气,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忙问道:“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小飞喘着粗气,道:“圣上急召,要你进宫议事。”
苏一和杨晓风对视一眼,杨晓风道:“肯定是大云国的事。”
小飞诧异道:“文侯果然料事如神!”
杨晓风笑了笑,道:“我不是什么文侯了,苏一,你快回去吧。”
苏一默然不语,显然是不想回去,杨晓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又不是见不到了。”
苏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杨晓风,和他紧紧拥抱了一下,转身便走,小飞连忙跟上。杨晓风站在原地,呆呆看着苏一离去的方向,一旁的小二和酒保都瞪大了眼,看神仙一般看着他。
苏一和杨晓风疾驰半日,回到京城,苏一片刻不停,径直进宫面圣。
到得太和殿,殿上已经聚集了不少文武官员,正自议论纷纷,文帝坐在龙椅上以手支颐,眉头大皱。
苏一大步走了进去,朗声:“见过帝君!”
文帝见苏一到来,龙颜大悦,道:“你们都闭嘴,苏一,你来给朕出个主意!”
苏一微微欠身,道:“不敢,敢问帝君出了什么事?”
文帝站起身,说道:“大云国的使臣来信了,让朕好生为难。”
苏一等他说说下去,他却住口不说,苏一问道:“信呢?”
文帝摆了摆手,道:“把信给他看看!”
苏一心中一动,觉得文帝这两句话语气有些不对,身后响起脚步声,苏一回过头,见是付海林,微微一愣,付海林忽然抢步上前,拿住苏一手腕,苏一下意识要运劲挣开,可想起自己的誓言,硬生生忍住了。
付海林喝道:“拿下!”
几个强健军士冲上来,将苏一按住,用铁链绑了,苏一毫不反抗,怒视文帝,冷冷道:“你想做什么?”
文帝怒道:“大胆苏一!勾结大云国,企图谋害我?”
苏一一楞,喃喃道:“勾结大云国?”
文帝喝道:“带人上来!”对苏一道:“看你如何解释!”
两个军士押着一人走上殿来,那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却是宋金束。
苏一楞了楞,道:“你怎么在这?你为什么还没走?”
宋金束一脸惊恐,颤声道:“我被捉住了,事情败露了,你就如实招了吧,帝君宽宏大量,说不定免你一死!”
苏一愕然道:“什么如实招了?你他妈说什么?”
文帝冷冷道:“哼,想不到你安排他出逃失败了吧?”
苏一怒道:“什么安排出逃,你把话说清楚!”
“好!”文帝震怒,喝道:“宋金束,你不是招了吗?把你招的事情如实再说一遍!”
宋金束忙道:“是,是,小人是大云国官员,本意是要来和却离国友好商谈,可武侯大人将小人扣下,说是托我和我们大云王说句话。武侯说现在的帝君文帝其实就是一个傀儡,他随时动动手指就能将这个傀儡拉下来,军中都是他的人,他唯一忌惮的就是释锦龙,他说释锦龙是大云国人,只要大云王出手解决的释锦龙,他就能将整个却离国收入囊中,到时候他做了皇帝,他会向大云国年年进贡,岁岁称臣。他还送了小的许多财物,小的分文没动,全在家中。”
文帝喝道:“把赃物抬上来!”
几个军士抬着几口大箱子上来,打开一看,正是苏一送给宋金束的那些夜明珠,药材,翡翠。
文帝道:“苏一,这些重宝只怕只有你拿的出来吧?”
苏一心想男子汉大丈夫没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没必要辩解,昂起头道:“没错,这些就是我送他的。”
“你承认了?”文帝本来恼怒至极,现在苏一坦然承认,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苏一道:“我承认这些东西是我送他的,不过我从没说过什么谋害你的话,也从没和他勾结谋害却离国。”
文帝道:“那么你送他这些财物做什么?”
苏一觉得此事解释起来颇为麻烦,说道:“反正不为谋国。”
文帝怒道:“大胆苏一,还要狡辩!”宋金束对苏一颇为了解,是以那番理由编的头头是道,诸如只害怕释锦龙,朝廷上下他谁也不忌惮,军中都是他的人,这些话全部七分真三分假,而且正中文帝下怀,由不得他不信。
苏一心中暗骂这皇帝愚蠢如猪,闭上了眼睛不答,宋金束心中暗喜,眼看计谋得逞,这时候一个武将上前两步,跪下说道:“帝君,武侯当年为了推翻残暴的武帝,费了多少心血?武帝退位后,他本可以承继大统,那时候谁又敢与他相争?可是他没有,他还是把皇位还给了您,他当时这么做了,就代表他没有叛国的心思,他要做皇帝早就做了,现在他又何必去勾结大云国呢?”
文帝听了,觉得颇有道理,坐在龙椅上静静沉思,这时候宋金束又道:“对了,武侯时常对我说,文侯杨晓风虽然经常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但是他都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好,昏君不识得人才,实在是愧为国主,如果昏君敢对杨晓风做什么,他就让昏君知道他的厉害!”
文帝勃然大怒,戟指道:“好你个苏一,我贬谪了你的兄弟,你就想谋害我?来人!给我拖下去斩了!”
众大臣连忙劝阻,所有的武官将领一齐跪下,口称万岁,齐齐道:“武侯履立功勋,还请圣上免其一死!”
宋金束暗暗好笑,见有不少武官对他怒目相视,心下也不在意,反正同时扳倒了杨晓风和苏一,释锦龙又不过问朝中之事情,失去了这三个人,却离国已经是一具空壳了。
众武将连连求情,苏一听得厌烦,喝道:“吵什么吵?我是那么容易杀的么?”
众武将尽皆愕然,不过他们知道苏一的性子,有的以为他要仗着一身超凡武功逃命,有的却以为他还有证明自己清白的方法。
文帝见苏一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登时火冒三丈,龙颜震怒,喝道:“给我推出去斩了!斩了!”
付海林一挥手,两个禁军将苏一押了下去。
苏一被付海林押上刑场,听说皇帝要斩武侯,京城的居民万人空巷前来看热闹,刑场周围围满了人,苏一被推上刑场,行刑官接帝君秘旨,苏一身份特殊,要立刻行刑,以防生变。
苏一被推上斩龙台,侩子手已经走上来,大刀抬起,苏一心底暗笑,钢刀要砍在自己脖子上来,还能不用武功么?苏一心底暗暗道:“娘,我不是故意要违背誓言,是有人要杀你儿子啊。”
正要运力抵抗,忽然那刽子手闷哼一声,栽倒在地,苏一转头一看,原来他心口正中了一支羽箭。
人群众一片哗然,看来是有人来劫法场。
一支人马呼喝而来,穿过人群,直至刑场,将苏一护在周围,付海林怒喝道:“李天龙,你想造反么?”
来人正是李天龙,他听说皇帝要斩苏一,二话没说,带着雷部的人来了刑场。
苏一站起身,见乐雨歆也在马上,微微惊愕。
乐雨歆跃下马,抱住苏一,哽咽道:“你为什么不反抗啊?”
苏一笑了笑,拍拍她后背,道:“怕什么,我这不是死不了么?”原来小飞知道皇帝要杀苏一后,飞报乐雨歆,乐雨歆连忙来到雷部搬救兵,李天龙第一个便冲了过来。
李天龙长刀一横,傲然道:“谁敢杀雷部之主?”
付海林怒道:“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你敢违抗?”
李天龙“呸”了一口,骂道:“什么皇帝?他的皇位不是武侯给他的?尾巴翘上了天就敢反咬主人了?”
付海林怒不可遏,长刀抽出,喝道:“给我杀了他们!”身后军士一拥而上,这时候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那人喊道:“圣旨到!”
众人听圣旨到了,纷纷住手,那人翻身下马,取出圣旨,恭敬念道:“念武侯苏一功勋卓著,今日暂免一死,回府待罪,钦此!”
众人都松了口气,其实付海林也不想杀苏一,苏一若是反抗起来,谁也拦不住。
苏一笑了笑,搂住乐雨歆,道:“回家,我有事跟你说。”转头对李天龙道:“谁让你擅自出兵的?”
李天龙翻身下马,忙道:“武侯赎罪,末将救驾心切,乱了规矩,请武侯处置。”
“罢了罢了!”苏一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回到府中,乐雨歆问道:“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啊?”
苏一笑道:“你想不想出去玩?”
“我想啊,去哪里?”
苏一道:“天下那么大,咱们哪里都去得。”
乐雨歆一惊,道:“你想远走高飞?”
“差不多吧。”苏一笑了笑,道:“我想去看一看这七大国家到底什么样。”
乐雨歆问道:“那这里怎么办?”
“这里?”苏一不屑哼了一声,道:“摊上这么个昏君,我呆在这等着他治我的罪么?不如一走了之,日后能不能回来,再看缘分。”
乐雨歆想了想,道:“好,反正我决定跟着你,不管你是武侯也好,乞丐也罢,我总是跟着你。”
苏一哈哈一笑,道:“昏君愚蠢地紧,说不定明天又会派人来找我麻烦,咱们不如今晚就走。”苏一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而且杨晓风一走,他也不想再呆在京城,杨晓风回归自然的时候,宛如一只久困牢笼的鸟儿重获自由,振翅高飞,当真是欢畅无比,让苏一好生羡慕。苏一全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字“自由”,他早已厌倦了京城的生活,杨晓风的事情让他心痒难耐,他倒有些羡慕杨晓风了。
当晚苏一和乐雨歆收拾了性状,本打算一声不吭偷偷溜走,忽然转念一想,自己若是这样走了那昏君一定给自己上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当下把小飞叫来,说了自己要离开的事情,小飞悲痛不已,苏一道:“我还会回来的,你遣散家里所有人,在京城等我!”小飞与苏一洒泪而别,当下苏一带了乐雨歆径直奔皇宫而去。
乐雨歆问道:“咱们去皇宫做什么?”
苏一笑道:“给昏君送点礼物。”
当下苏一和乐雨歆施展轻功,潜入内宫,直奔文帝的寝宫,文帝寝宫守卫甚严,不过苏一躲开这些军士还是易如反掌。
苏一蹑手蹑脚潜至寝宫,让乐雨歆藏好,独自来到龙塌旁,见文帝安然睡在床上,身边躺着一个全身****的美貌女子,缠绵在文帝身上。
苏一冷哼一声,从袖中取出匕首,轻轻拍了拍文帝的脸。
文帝正软玉在怀,睡得正香,忽然被人拍醒,惊起回头,见是苏一,张口想要大叫,苏一一把捂住他的嘴,将匕首搭在他脖子上。
身旁的女子也醒来了,见状正要惊叫,苏一伸手点了她穴道,见她身材妩媚诱人,全身****,不禁一楞,当下静了静心,恶狠狠对文帝道:“你不是要杀我么?”
文帝冷静了几分,苏一松开捂着他嘴巴的手,匕首仍然搭在他脖子上,文帝哼了一声,道:“你终究还是不让我做这个皇帝!就因为杨晓风么?”
苏一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来杀你的,我只是想告诉你,老子从不做叛国叛家的事情,你虽然是昏君,但是想必你也知道,此刻我若是杀了你,明天我就能做上皇帝,而且没人敢反抗我,可是我不是来杀你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皇位一点兴趣也没有!”说罢跳下床,转身便走,文帝下意识喊道:“来……”刚刚发出一点,声音,苏一反手将匕首掷出,深深插入床板,文帝吓了一跳,住口不言。
苏一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当下苏一携乐雨歆径直出了京城,来到枫林,苏一在枫林中修习片刻,无数枫叶围绕着他,片刻后,在枫林镇买了两匹快马,径直奔北方而去。
天蒙蒙亮,二人已经来到了却离国北部边境,却离国北部是断桅海峡,穿过断桅海峡便是大云国的地界,苏一的第一个目的地,便是大云国。
来到海边,苏一问了几个码头,却没人愿意出海,原来近日大云国和却离国关系僵化,大云国陆续有海贼侵犯却离国国境,或烧杀掳掠,或侵占土地,却离国的码头已经没几个属于本国的海船了。
苏一听了心底怒火升起,大云国的人欺人太甚,苏一问了渔民当地官府的所在,径直奔官府衙门而去。
来到衙门,苏一见大门紧闭,连个当值的官差也没有,不禁大怒,一角踹开大门,刚一走进去,就听到里面有人喊道:“救命啊,海贼又来啦!”
接着一阵骚乱,救命声此起彼伏,苏一见那些呼喊逃命的居然都是身穿官府的衙吏,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小爷我是却离国人。”
那些衙吏一听苏一是却离国人,愣了一下,登时换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冲上来连声喝骂。
“大胆刁民胆敢擅闯衙门!”
“吓死你老爷了!”
“这个小姑娘长的不赖,来让老爷搜搜身看是不是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