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宝现在逮时机拍马屁的功夫突飞猛进。
这么长一段时间，他里里外外忙活着，似乎也更懂人情世故怎么一回事儿。
李士名笑笑，算是接受他的逢迎了。
……
下午外面的蝉鸣声将两人唤醒，关新睁眼，在铺里伸个懒腰，感觉腰上被什么捆得死死的，伸手一模，居然是江煜的手臂。
此时，江煜还把自己紧紧抱着睡得香甜。
关新费力将江煜的手拿开，起身走到洗手间洗把脸，清醒清醒。
她两手抓着一把水，慢慢小心走到江煜跟前，蹲下，想要整蛊他一下。
一路走水已经掉落大半，所幸还剩一点。
关新憋着笑蹲下来，将两只抓着水的拳头拳心向下对准江煜，慢慢撒开手去，水滴就急促地掉在他脸上。
江煜猛睁开眼坐起来，警惕的四下看看，结果关新在背后捧腹大笑，“哎呀哎呀！笑死我了笑死我了！你看看你！”
那难得紧张的模样真是大快人心。
江煜慢慢从她身上将视线移开，回过头，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关新笑过之后，见他背影有些失落，走过去，本还想打趣一下，却见他神色沉默恍惚。
“怎么了？”关新蹲在他身边，问。
江煜回神，摇摇头，“没什么，做梦了。”
梦，对于他们这样一群人，几乎没有好的。
睡觉是普通人的幸福，可对于他们而言，那就是闭眼而已，思维一旦放松，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跟关新睡在一起的时候，他不自觉就进入梦乡，但是一睡着，基本都是噩梦。
关新能睡着，而且不会做梦，因为她的睡眠永远都很浅显，只是看似香甜而已。
关新揉揉他柔软的头发，“没事儿，我在呢。”
江煜一改沉默，立马朝她露出骄傲的不满，“这是一个女人该对一个男人说的话？？？”
“……那要不然呢？”
“当我是吃素的？？”
“难不成你吃什么。”
小两口刚快活没斗几句嘴，门外就响起敲门声，是祝惠生的声音，“江处员，李主任半小时后在会议室召开会议，我刚没看见关处员，你给说一声。”
“行，我知道了。”
江煜朝外边喊。
江煜回头就跟关新说，“哦对了，我忘了一件事，那天吃饭，祝惠生送你一把玫瑰花，你挺高兴呀？”
这明显就是酸溜溜的质问。
关新被他这么一提醒，也才想起那晚他醉酒的事儿，“是啊，玫瑰花，但我没那么喜欢的，只是你啊，抱它一晚上，还是我硬拽出来的。”
“我抱着？一晚上？？”江煜难以置信。
关新若真有其事地点点头，“抱得可紧了，花瓣儿都掉一地。”
江煜点点头，“明明是我不高兴把花瓣扯掉的。”
“哟呵？还记得呀？记性不错呀。”
“趁我醉你就诓我吧啊。”
“就考验考验你。”
“李士名找人开会，是不是抓到人了。”江煜有点不痛不痒的意思。
关新起身，双手插胸，转过身去。
……
会议室里又满满当当坐了一屋子人，人来齐时，李士名才进来，也没坐下，就直接说，“这次我们轮班蹲点，终于抓到蒋川农、秦魏两人，同时也获取了他们的交接资料，算是一大成功，
这次，我们也不用审讯了，我们就每个人进去跟那两人谈谈心，这个目的呢，就是让他们归顺我们，为我们办事。”
王长天听到这句话的反应比其他人激烈一些，不过也还算稳定，毕竟其他人，脸上除了听李士名讲话，没有其他任何表情。
李士名余光瞟见王长天的动静，眼角笑意更浓，“那两人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但是我就是要军统内部动摇，要他们知道我们，”李士名用手指敲敲桌子，“是他们永远的威胁……只要来到我们这里的卧底，都会想跟我们一列。”
王长天最后一点作为军统前上京站站长的傲骨被激发，悠悠扬脸怼李士名，“你什么意思？”
李士名脸上还挂的住，因为他就是故意的，心里千万遍轻蔑化成脸上抱歉的陪笑，“哎呀王厅员误会我的意思了，你就是我们76号里的一把手啊。”
这句话在夸王长天，也在踩踏他，一时间竟让王长天无言以对。
“好了，”李士名继续说，“废话也不多说，现在咱们就轮流去说服那两个人，一人十分钟，不管成不成功，晚上大家就一起去百乐门放松放松！”
所有人都看得出，这次李士名特别高兴，看来这次获取的东西，非常重要。
军统上京站，这次受到的打击，应该不小吧。
王长天没说什么，起身就离开会议室，也没说要去审讯室的意思。
李士名只微微笑着，什么也没说，见他离开后，又对众人说，“好了，现在，从坐在门口位置的督查室杨伟杰杨主任开始进入审讯室。”
李士名用手在下面人头上划一圈，从杨伟杰那划到自己这，再划到杨伟杰那，关新和江煜正好坐在他对面，算是靠后进去的人。
杨伟杰进去时，祝惠生就在外面计时，没人知道审讯室里两人现在怎么样，也不知他们的态度将偏向哪方。
会议室里的等待还算轻松愉悦，坐在江煜旁边的欧万一直有意无意在打量关新。
关新一副平常姿态坐在那，也没和江煜说话，只是没多久，她便拿起江煜的手，掰着他的手指玩儿，江煜就看着也没说什么。
欧万再看一眼关新，就被她冷冰冰的眼神直直对上。
关新开口，“欧处员，怎么老往我这边看呢？”
江煜听见这话立马朝他投去秒杀的目光，欧万有些慌了，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我在看你旁边的晋处员呢，会议室外不是有人在等他嘛。”
关新往门口一看，果然芳菲在外边往晋光这看，晋光也温柔地看着她。
关新无形之中点点头。
欧万自此再没有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人一个一个回来，又一个一个出去，整个会议室里，就像开宴前的寒暄一样，没有一点紧张的心情，估计李士名那番不痛不痒的话，让他们没有多少压力。
晋光回来后，关新便起身，江煜看着她离开。
欧万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江煜回头上下打量一眼欧万，欧万朝他笑笑。
关新慢慢走向审讯室，远处祝惠生在看着她。
“小新，”祝惠生递给她一把枪，“拿着。”
关新一脸茫然接过枪，“干什么？”
“防身用。”
关新微微点点头，进去。
审讯室里两个男人好好的坐在里面，脸色很不耐烦。
“怎么？男的劝不动派个女人来？？！”蒋川农垂着眼看见一双女人的靴子，就开始阴阳怪气。
蒋川农一抬头，神情微微一顿，身体慢慢前倾，开始色眯眯打量她，“哎哟不错了，魔窟76号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妞儿？”
祝惠生在外面听着，立马暴怒，用枪指着他，“你给我老实点！”
蒋川农讪讪点点头，又躺回椅子上。
关新走到他们面前的椅子上坐下，“蒋川农、秦魏，”她喊出两人的名字，然后再也没说什么。
两人就一直看着她，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结果她便停了，只静静看着两人。
秦魏和蒋川农面面相觑……什么情况？
蒋川农耐不住性子，抻起脖子，“你该说点啥呀。”否则这么干坐着干嘛？
关新终于缓缓开口，“你瞧瞧你们，应该见识过李士名的手段，留或不留，都由不得你们，他想让你们活，你就死不了，而且离不开76号，外面的名声还特别臭。
我知道，干你们那行的，靠的是信仰支撑，你们不怕世人误会你们，可是要是连组织内部的人都误会你们呢？
看看王长天吧。”
王长天是整个军统的叛徒，两人当然知道。
关新不开口就不开口，一开口就是直击心脏的威胁。
两人再次面面相觑，关新说的，正是他们即将面对的。
前面来的几个人面容轻松，也没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走了，到关新这，让两人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关新又缓缓开口，“死不了，走不掉，世人唾弃，这将是你们最后的结局。”
说罢，关新起身转身就要走，只听一直没有开腔的秦魏朝她大喊，“我们不会屈服的！”
关新回头，秦魏已经激愤地站起来，胸膛起伏着一股烈火。
祝惠生朝她走过来，她刚要回头，就听祝惠生说，“杀了他们。”
关新整个人愣住片刻，便转身，摸出兜里的枪。
面前两人一脸觉得可笑，关新不知，这个时候，他们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两人刚想说话，身后就走过来两个打手一人一拳重重落在他们肚子上。
两人吃痛倒退几步，再没了说话的力气。
祝惠生在她身后又说，“杀了他们。”
关新僵硬的表情下面情绪翻涌，这突如其来的命令让她一时间接受不了，可祝惠生就在身后，她不能不开枪。
秦魏两人痛苦不堪地捂着肚子靠在墙上，面容扭曲。
关新的枪对准蒋川农脑袋。
这样也好，免得他们再受多余的折磨，被世人唾弃，甚至被唯一寄生的组织抛弃。
想到这，她攥在手里的枪便不再微颤。
慢慢扣动扳机，等待灼热的子弹穿膛而过，给予蒋川农最迅速的死亡，让他没有多少痛苦。
也许死的时候，他的记忆里，不会有自己死亡的那一刻，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扳机咔嚓一声脆响，手中并没有子弹出膛的冲击力，也没有枪声，更没有应声倒地的蒋川农，关新怔愣地看着手中的枪，半晌才自言自语喃喃，“没有子弹？”
身后祝惠生拍拍手掌，“恭喜你小新，过了这一关了。”
关新回头看着祝惠生，慢慢才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故作虚惊一场，“吓死我了，还真以为自己真要在这杀人呢，自从……”关新脸色闪过一丝失落，恰好被祝惠生捕捉到，祝惠生大概明白她心里边耿耿于怀的事是什么。
“没事的小新，都过去了。”祝惠生拍拍她肩，安慰她。
关新又说，“所以现在特别不敢见血。”
“我送你回会议室吧。”说着祝惠生指指两个打手，示意他们到门口守着，然后陪着关新往回走。
走廊上，祝惠生问她，“那晚的玫瑰花还喜欢吗？”
关新笑笑，“当然喜欢，现在还插在花瓶里呢。”
祝惠生一阵满足欣慰，“那就好，还怕你不喜欢。”
“怎么会，可喜欢了。”
两人没说几句话，便已看见会议室的门，祝惠生指指那道门，跟她说，“过去吧，我就不过去了。”
“好。”
在外面等关新的芳菲看见这一幕，又见祝惠生转身离开，关新正往这边走，笑着迎上去，“关处员。”
关新也笑一下，“一直守在这儿啊？”
芳菲点点头，关新便好心提醒一句，“上楼歇着吧，等会儿被李主任看见了不好。”
芳菲看看会议室，也知道可能真的不太好，便答应下来，“好吧，我先过去了。”
“行。”
见芳菲离开，关新才进会议室。
江煜见进来的关新，没什么特殊表情，直接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江煜起身离开。
江煜刚走，欧万就喊关新，“关处员。”
关新偏头。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关新没什么好脸色，“大家今天高高兴兴的你还问什么问题，只想着怎么吃怎么玩儿成不成？？”
一旁晋光听见关新这不善的语气，笑笑，“关处员今儿脾气真大呀。”
关新回头，又见晋光非常理解似的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欧万听见后，问，“你知道什么？”
所幸到处都在聊天，李士名并没有关注这边。
晋光耸耸肩，“别人的家事，你看看你，多八卦。”
欧万看着晋光瞎掺和自己的事，又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无奈地翘起二郎腿，敲敲桌子，摇摇头，轻佻地无病呻吟，“哎呀……哎呀……”
关新没看他，也没再看晋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