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透过密密麻麻的人群,依稀可见刘老爷子的身影,他好像义正严词的跟人辨解着。那布满皱纹的老脸,满是不耐烦。
围观的邻居,七嘴八舌的说着院中人的不是。
“这人啊,就是个混吃混喝的家伙,来刘家闹腾,无非就想讹上一笔。”身着深色对襟背子的婆子,摇头晃脑的说笑着。
“可不是嘛,张氏摊上这么个无赖泼皮兄长,也是触眉头。”一旁怀抱娃子的小媳妇儿,为张氏叫屈。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其兄就有其妹,都不是啥好东西。最可怜的是刘老爷子,年事已高,还被人骗的一场空。”不紧不慢抽着旱烟的老头子,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显而易见,他并不赞成小媳妇儿的说法,他认为张氏是罪有应得。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围观的人群吵闹不休,有几人甚至为了争个输赢,早已面红耳赤。
看了看身旁的人,飞燕在心底发出一丝冷笑。
这些人完全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为了别家人的事争个你死我活,她实在难以理解。
话说回来,村里整日也只有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能热闹起来,其余的时间都是田间地头劳作。唯一的乐趣,谁都不会放过,逮上个机会就唠叨几句,以解无聊的闲暇时光。
从乡亲们的谈话中,飞燕大致了解些情况。无非是张氏的兄长到刘家打秋风的事儿。
以前刘家富足时,这人三五月来一次,刘老爷子为了哄张氏开心,每次出手阔绰。
眼下刘家没落,一年半载的来照个面,刘老爷子为了颜面,咬牙坚持打发。而这段时日来的勤了些,他老人家没了收入,只出不进,难免着急上火,拿张氏的兄长当出气筒。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没皮没脸,软硬不吃。刘老爷子这是拿鸡蛋碰石头,吃亏的自然是自己。
当然,刘老爷子可是个老滑头。为人处事几十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不怪。这张氏兄长的屁股一翘,他就知道此人的用意。
今日之所以撕破脸皮,无非就想断了这人的后路。归根结底还是刘老爷负担不起,才不得走这招险棋。
飞燕本不想管这闲事的,听众人一说,自己在心里一琢磨,怕刘老爷子应付不过来,她才从人群中慢慢挤到前面探个究竟。
只见院中的两人越吵越凶,相持不下。张氏兄长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刘老爷子反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摆出一副死就不给的态度,问题是他已经拿不出来了。
一老一少互不相干让,谁也左右不了谁。
站在四周的人都替他们急了一头的汗,照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准僵到何时。
看着眼下的场景,飞燕就想到上辈子,看人耍猴的时候。也是围着一大圈人,也是各自议论纷纷。唯一不同的是,前者让人嘲笑,后者让人欢笑。
飞燕不由的埋下头,她怕让周围的人认识出来,免得尴尬。
事情往往不能如己所愿,偏偏怕啥来啥,隔壁的李婶无声无息的拍着她的肩膀,笑了笑道:“刘年媳妇儿,你公爹身体不好,若是长时间的耗着,弄出个好歹来,还是你们操心。你脑袋灵光,上前解个围也就算了。”
说实话,飞燕被吓了一跳。特别在她想事情时,差点没把魂吓掉。她一向胆小,最怕这种来去无声的队伍。
飞燕愣了愣才回过神来,原来李婶是想借自己之力摆平此事。
不过就她看来,这人也没有啥坏心眼儿,无非是想当老好人。
飞燕上下翻动着白眼,抿了抿嘴唇,微笑着道:“既然李婶让我出面合解,那您定是想好了高招,就我这种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妇人,自是无计可施。”
她这是将计就计,李婶想做好就让她做到底。
再说到了李婶这个年纪,那嘴巴是能说会道,死的也能说活。飞燕想让她出面,那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可不是虚传。
见李婶纹丝不动,飞燕又假装可怜,泪眼婆娑的握着她的双手,又是求又是谢,反正使出了浑身解数。
这在坚定的人,无非躲不开一个怜字。
作为一个长辈,总不能视而不见小辈的祈求。一来颜面挂不住,二来若是让人听见,还会说她依老卖老,遭人白眼。
李婶紧了紧飞燕的手,满脸无奈的低声说道:“刘年媳妇儿,你这个小机灵鬼。我是拿你没办法,好好…这就去。”
飞燕调皮的朝李婶做了个鬼脸,嘟嘟小嘴,笑的像一朵花儿。
这是她的招牌,飞燕一直认为,伸手不打笑脸人,为人处事,多笑笑总归没错。
李婶缓缓上前,拉开怒目圆瞪的两人,满脸黑线的挥挥手示意他俩闭嘴。顿了顿才开口。
“本是一家人,闹的如此难堪,颜面何存?本人有一计,可解二人烦忧。”
她这是故作淡定,不想认人洞悉自己的心思。
一听有解决的办法,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李氏。刚刚还一脸的无视,这会已凑上前洗耳恭听。
其实这两人是骑虎难下,早就想合解,无奈说出去的话无法收回。碍于面子,互不相让。
这会有人给台阶下,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正是李婶想要的效果,她迟迟没上前,目的就是耗尽两人的精力,她的话才起作用。
李婶两眼无视的望着众人,来回的在院中踱步。猛然间回头,冷笑着道:“你俩今日非得争个明白,就抽签决定。抽到同等长度的竹签今日之事就一笔勾销,抽到短的竹签就应下对方的条件,不得有异议。”
说完之后,李婶高高举起手中的竹签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这是她上去前早就准备好的绝招。
刘老爷子及张氏的兄长,两人相视而对的点点头。
当两人的竹签放到一块儿时,满脸的难以置信。无意间竟抽到长度对等的竹签,既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张氏兄长也不好耍赖,只得悻悻离开。
院里响起了欢呼声,李婶脸上洋溢着得意。
其实飞燕心中眀白,这只是解了眼下燃眉之急。躲的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不会就此罢休。
摊上这样的家,摊上奇葩的人,她心中很是无奈,一个想法在脑子里油然而生。飞燕只想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