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如快手快脚的换好乔岳朝给的衣服,抓起手机钱包冲出门去,乔岳朝紧随其后,“我送你。”
方锦如点头。母亲很少在她上班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必然是方梦如又惹了事出来,还惊动了母亲。
被静音的手机还在执着的亮着屏幕,来电显示都是张远。
接到吴月瑶的电话,张远很快到了医院,毫无意外的,他面对的是一个不停的哭泣谩骂诅咒的母亲,刘青蕙已经进了手术室。
张远听着母亲不断的重复这些恶毒的字眼,已经有些不耐烦,而手机里一遍又一遍的“您呼叫的客户无人接听”让他越来越烦躁。
他绝不相信方锦如是听不见电话,她是故意的。
这个认知让张远愤恨不已。
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吴月瑶见状停止咒骂,“阿远,你去哪儿?”
张远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并不回头,“妈,等下青蕙出来麻烦你照顾一下她。”
吴月瑶楞了一下,又哭起来,“孩子保不住了啊,阿远,一定不能放过方锦如。”
张远低头默了一瞬,走了出去。还听见吴月瑶在身后咬牙切齿的说:“这件事不能这样算了,我不会放过方锦如,我要让她不得好死!”
汽车一路飞驰,方锦如看着窗外。可笑张家人都觉得是她害刘青蕙小产,她要想跟刘青蕙过不去,又何苦要等到今天?
她是恨过刘青蕙,现在也恨,但也没想拿她怎么样,男人找小三******,归根结底是在这个男人身上,跟小三二奶有什么关系?没有她,也会有别人。
张远会如何,她没心思理会,现在心心念念都是母亲,不知道方梦如会说些什么出来。
车子甫一停稳,她就匆忙下车往家里跑。却见张远竟站在她家楼下。
唇角一勾,方锦如冷笑一下。这是要兴师问罪来了。她不想跟张远解释什么,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至于刘青蕙说的事,她在看见张远的一瞬间,已经决定放弃质问。问了又怎样?无论他承不承认,对事情都不会有半分帮助。
她的难堪,她的狼狈,她这么多年的绝望和痛苦,不会减少半分。
方锦如没有理会张远,直直的往前走去。
张远却是拉住了她,“你脸上怎么回事?”
方锦如一愣,差点想笑。很多年了,张远都没正眼看过她了,如今离婚在即,闹成这样,他竟然有功夫关心她的脸了?
第一句话,不应该问她为什么对刘青蕙下毒手吗?
“你妈打的。”方锦如面无表情。
张远瞬间反应过来,“我妈打你,也是应该,你作出这种事来,难道还要我妈心平气和吗?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妈,也恨青蕙,但是孩子没有得罪你,你又何苦害了孩子?”
方锦如平静的看着他,他的嘴开开合合,述说着她的罪行。
张远越说越怒,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你说的再对也没有了。”方锦如心如止水。
她越平静,张远越愤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高声吼道。
他的眼里聚集起两团火焰,灼灼的燃烧着,仿佛要把方锦如烧成灰烬。
“意思就是说,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方锦如的声音里,有一丝嘲讽。
张远暴怒,他用手指着方锦如,“方锦如,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你杀了我的孩子,我要你……我要你……”威胁了半天,却是想不出该怎么说。
“要我不得好死,要我天打雷劈,这些话,你母亲说过很多次了。”方锦如并没有张远想象力的惶恐和害怕,她平静的让张远害怕。
方锦如再不理他,举步就进了楼道。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对张远说,“谢谢你曾经抚养小敏。”
张远一怔,心里模模糊糊的,有个想法快得抓不住,他本能的抓住方锦如的胳膊,“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想知道吗?回去问刘青蕙。”甩掉他的手,方锦如进了电梯。
张远叫了她一声,想说什么,却只看见缓缓关闭的电梯门,决绝的一如方锦如的心。
电梯在往上升,张远的心却直沉到底。
刘青蕙跟她说了什么?刘青蕙又知道了多少?刘青蕙是在他最失意的时候来到他身边的,多年纠葛,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跟她都说过些什么,又说了多少。
春末夏初的阳光,和煦温暖,张远却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
“张先生。”耳边传来一把温润醇厚的声音,是一向带着温和笑意的乔岳朝。
张远这才反应过来,是乔岳朝送方锦如回来的。看方锦如的样子,明显是刚洗过澡,这对狗男女!
“原来是乔先生。”张远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多日未见,想来乔先生患了失忆症,并不记得她是我太太。”
乔岳朝的微笑,自然而又儒雅,“刚才我遇到方小姐的时候,她身边躺着一个孕妇,还叫张老太太妈妈,据我所知,张先生只有兄妹二人,那么此孕妇的身份,张先生又作何解释?”
顿了一顿,他笑意加深,“又或者张先生得天独厚,可以格外的藐视法律,拥有两位太太。”
张远格外痛恨乔岳朝脸上那种云淡风轻的笑容,他强忍住打人的冲动,“我姓张的家务事,不劳姓乔的操心。”
乔岳朝又是微微一笑,“隘山的北坡不知道张先生去过没有?”
话音未落,就见张远面色一变,眼睛里射出骇人的光芒。他冷冷的盯着乔岳朝,像是要把他撕成碎片。
乔岳朝没有丝毫的惧意,“隘山的北坡很少有人去,我却喜欢,没事的时候去那里呆一会,享受一下清净。”
又“啧”一声,牙疼似的,看着张远,“张先生这是什么表情?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给人发现了一样。”
他摇摇头,拍拍张远的肩膀,颇有些语重心长,“成功人士讲究喜怒不形于色,张先生还差得远啊。看来无论是做人还是做生意,张先生还需勤加练习。”
说完这句话,他扬长而去。
张远默然静立,乔岳朝话里有话,不怀好意的笑容让张远心底发毛。乔岳朝却把车子驶到他身边,摇下车窗笑道:“隘山北坡的风景确实很好,也很清净,推荐给你啊。”
车子离去掀起了一丝尘土,张远仿佛被呛了一下,他咳了两声,眼睛里的思绪让人看不明白。
方锦如一进门,方亚宁就哭着过来,“锦如,梦如她……她完了啊!”
方锦如扶了母亲在沙发上坐下,闭上眼睛,“她跟你说了什么?”
方亚宁不答,只是哭,“梦如这孩子,我知道,她心里恨我,恨我当年从周春林手里带走了她。她平常不回来,我也不强求她什么,只要她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却万万没想到,她如今……”
方亚宁再也说不下去,只有哀哀的哭泣。
方锦如伸手搂住母亲,“妈,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欠了高利贷,如果还不上,就要拉她去做小姐赚钱还债。”方亚宁似乎是哭得累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是平静。
“对了。”方亚宁仿佛想起什么,“梦如说她查过了,绿柳巷的房子不在你名下,你卖了?”
方锦如冷笑了一下。当初她买房子的时候多了个心眼,怕吴月瑶和张迎知道了要从中生事,索性写在欧阳文珍名下,没想到张家人还没怎样,亲妹妹到惦记上了。
定是上次住那里的时候翻过房产证。如果不是写了欧阳文珍的名字,指不定现在已经给她方梦如卖掉了。
“房子原是写在文珍名下,我不说也是怕你担心,不过,我也打算卖掉,已经找中介挂出去了,毕竟小敏要想长期在学校呆下去,学费不是小数目。”
方亚宁点头,“梦如的事,不能不管,我想过了,把现在这套房子卖掉,再……”
方亚宁得知周春林出轨江小曼的时候,一时激愤,离婚的时候什么也没要,彼时她手里还有一些钱,就买了这所房子,随着房地产市场的升温,这里的房价也是一涨再涨。
如今要卖,行情还是不错。
“不行。”方锦如断然反对,“卖了房子,我们住哪?”绿柳巷巴掌大的地方,绝对容不下母亲,她和小敏三个人。
“锦如,你不能为了自己,就不管梦如啊。”方亚宁的声音里,带了些哀求。
方锦如简直不敢置信,她看着母亲,想象不出,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方亚宁话一出口,也有些后悔,她躲闪着方锦如的眼神,“锦如,你别怪我,我也是着急梦如……”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
方锦如拍了拍方亚宁的手,她知道这不是方亚宁的本意,她也是着急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再是恨铁不成钢,也还是盼着孩子好,总是对孩子寄予了无限的希望。
“梦如这次欠了多少?”
“她在高利贷那里,借了二百万。”方亚宁的话,如同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