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探头探脑,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呢?”韩凌玲不乐意了。
“嫌我说话难听,你们做事还难看呢!”池青一脸的讽刺,“不过也是,你们自然是不欢迎外人来的了,自家姐姐妹妹的,才好一起亲亲热热的谋划怎么杀人呀。”
韩凌玲目光瞬间凌厉起来,“池青,你说话要讲证据!”
池青懒洋洋的一笑,“我上哪儿去给你搞证据去呀,你们神通广大谋杀都能说成意外和殉情。”
“池先生,你在我的房子里大呼小叫,这是要干什么?”一个柔和圆润的声音响起,韩凌霄顺着楼梯走下来。
她穿一袭墨绿色长裙,长发绾成一个发髻,戴一枚钻石发饰,看起来优雅迷人,一双眼睛明亮至极,绝不像一个块六十岁的老太太,更不像是一个常年犯着精神病的女人。
如果不是池青熟知事实真相,也不能把眼前这位豪门贵妇同一个谋杀者联系在一起。
“许久不见,乔夫人风采更胜往昔。”池青微微欠身。
“多谢池先生,池先生光降寒舍可是有什么指示?”韩凌霄的声音依旧圆润柔和,却毫无温度。
“你的宝贝儿子刚刚签署了财产转让协议,我好心过来给乔夫人汇报一下这件事。”
他满意的看着韩凌霄无懈可击的优雅笑容微微变色,“你说什么?”
池青把手里的文件袋拿起来,递到乔夫人面前,乔夫人刚刚伸出手来,冷不防一只手从旁边接了过去,韩凌玲已经把文件抢在了手里。
她一目十行的看着,把文件翻得哗哗响,面色越来越难看。
“阿玲,那里面都有什么东西?”韩凌霄低声喝道。
“姐,你别激动,没什么的。”韩凌玲试图粉饰太平。池青却是冷笑,“是没什么,只不过就是乔家很快就要改姓池了。”
韩凌玲哗的一声把文件摔倒池青怀里,“你立刻滚,说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池青无所谓的耸耸肩,“不信咱们走着瞧。”
待池青走后韩凌霄才问,“刚才他拿来的到底是什么?”
“具体我也没有细看,不过也就是他们家想跟乔氏合作,是几分协议书罢了。”
韩凌霄审视的看着妹妹,“你不要骗我,从乔捷那件事开始你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永远都是事后才知道。”
“姐,你身体不好,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
韩凌霄不答,她疲惫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慢慢的摇头,“有时候我真想毁了他。”
多少个午夜梦回,想起往事她的心痛得简直无法呼吸,多少次忍不住了就想把他杀死,她扪心自问,无数次发疯一般的砍伤他砸伤他打他骂他,真的是因为有病吗?
几分是病,几分是借病泄愤,时间长了,她自己都有点分不清了。
韩凌玲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姐你不要这样,岳朝实在是个孝顺孩子,总是顺着你的。”
韩凌霄摇头,“阿玲,你永远都不能明白我的感受,永远都不能,我只要一想到那一天,我就恨,我就恨不能再杀了他一次。”
韩凌霄的面色又开始变得潮红,目光也奇异得明亮起来,韩凌玲见事不好,急忙打开药瓶,“姐,你吃药。”
韩凌霄服下药片,却还在喃喃自语,“我没有一天不恨。”
韩凌玲也恨,替姐姐恨,也替自己恨,无时无刻都在恨,恨那个男人。
如果……自己的那个孩子还在身边该多好,也有三十多岁了吧,自己会看着那个孩子长大结婚再生孩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姐姐生活在一起。
她看着已经熟睡的姐姐,因为病症的缘故,韩凌霄现在的药里多了许多安眠的成分,她服了药就会睡觉,睡多了自然对精神不好,然而韩凌霄清醒的时候看上去却是格外的明亮有神,韩凌玲觉得这不是件好事。
一定要找个机会去问问安医生才行。
她又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份文件,乔岳朝究竟是怎么想的,才会签署那样的转让书,还会交给池青,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不,不会的,韩凌玲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韩凌霄、乔捷和池晓棠之间的纠葛,没有人比韩凌玲更明白,最初乔云坤的意思是,你可以跟池晓棠结婚,但是必须放弃乔氏的继承权。
乔捷怎么可能放弃,挣扎许久他还是遵从父亲的命令,娶了韩凌霄。
可谁知,他一面与新婚妻子虚与委蛇,一面跟旧日情人暗度陈仓。
更讽刺的是,妻子和情人居然在差不多的时候怀孕,情人还早了两个月!
世上所有的丈夫出轨,最后知道的永远是那个可怜的妻子,韩凌霄知道乔捷还在跟池晓棠藕断丝连的时候,她已经怀孕六个月了。
韩凌霄生性好强,不想给人看笑话,除了在无人时疯狂咒骂,当着人却不肯露出一丝半点的端倪来,还总是强颜欢笑,也就是这样,她越来越抑郁越来越神经质。
她的精神在得知池晓棠生了孩子之后彻底崩溃,疯狂的大喊“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一直到她生孩子,乔捷都不见踪影,陪在她身边的,只有妹妹韩凌玲。
再后来惨剧发生,韩凌霄在一夕之间失去了情敌,丈夫和儿子……一片凄风苦雨中,韩凌玲把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塞到姐姐怀里,“以后这就是你的儿子,你想怎么养都可以。”
韩凌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这般伟大,她居然把这个孩子好好教养成人了,乔岳朝从小就早熟,虽然也虐待过也打骂过,然披着有病的外衣,再加之没有父亲,他反而越发的体谅她。
渐渐的她也生出许多慈母心肠来。
韩凌霄在床上翻了个身,眼角沁出泪水,兜兜转转,他竟然又跟池家人纠缠在了一起,真不知道是缘还是孽。
乔岳朝回了办公室,他真不知道自己还回来干什么,他完全无心工作,满脑子里都是方锦如,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她昏迷的时候会不会做梦,做梦的话会不会梦见他。
秘书来了电话,“乔先生,杜小姐想见您。”
“我没空,公事上你让她去找周华或者江南都可以。”乔岳朝话音未落,只听到秘书的声音,“杜小姐,乔先生正忙,您不能进去。”
“杜小姐……”秘书的声音旋即消失,杜若蘅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接着她走进来,秘书一脸慌张跟在后面,“乔先生,我没拦住……”
乔岳朝微微皱眉,“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是。”秘书如蒙大赦,立刻退了出去。
乔岳朝目光冰冷的看着杜若蘅,声音里也没有一丝温度,“你有什么事?”
“岳朝,我……”她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明明来之前演练了一万次,真正临场上阵却发现原来竟这么难。
乔岳朝没了耐心,“我现在很忙,你有事去找周华,他会处理。”
“不是,岳朝,我们结婚吧。”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愣住了,想好的所有说辞都没有用上,最后只是简单的五个字。
乔岳朝像听到了什么笑话,面上神情难以形容,“若蘅,是你产生了什么误会,还是我没有听懂你的意思?”
“我听说你要跟王乐璇离婚了,岳朝,这世上没有比我更适合你的人了,我发誓我一定会善待锦如的孩子,我也一定会跟你联手取得乔氏的继承权。”
杜若蘅想得很好,王乐璇做出那种事,乔家绝不会再容忍她,至于方锦如,她正常的时候乔家都不可能接受她,何况现在?只有自己,自己才是最佳人选。
至于说要善待方锦如的孩子,她也发誓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哪怕是作为补偿,她也会让他们好吃好喝的长大,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当然继承权什么的是别想有了。
“若蘅,乔氏的继承权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杜若蘅长大嘴巴,只听乔岳朝继续说,“我看在从前的情分上对你一再容让,你不要得寸进尺。”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杜若蘅嘴唇颤抖着,“我比谁差了?难道我还比不上那个人尽可夫的……”
“杜若蘅!你再敢说一个字?”
杜若蘅闭嘴不言,乔岳朝冷笑,“我警告过你不要得寸进尺,锦如的事现在还没有定论,但要是让我查到跟你有关,你别怪我翻脸无情。”
杜若蘅心底一惊,“你凭什么觉得跟我有关,就因为我好好的没有跟她一样变成植物人?”
她上前一步,“岳朝,在你的心里我就这样狠毒?是不是如果今天我跟她倒过来,换成我变成植物人,你就会去怀疑她了?”
乔岳朝轻笑,“我为什么要怀疑她?她有什么动机去对付你?”
动机?杜若蘅张口结舌,乔岳朝眉梢眼角的轻蔑不容忽视。在他看来,自己有足够的动机对付方锦如,方锦如却没有任何动机来对付自己。
因为,在这个男人眼里,她杜若蘅对方锦如没有任何威胁,你见过谁会去对付一个零威胁力的人?
这个认知让杜若蘅崩溃,像她这种女人,宁愿被人恨,都好过被人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