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辉的私人物品,方锦如不敢说自己全都认识,不过这对袖扣却是再熟悉不过,它原就是自己送给姚辉的。
当初不过是想为姚辉选一件生日礼物,同时也是感谢他对自己的照顾,彼时她身上并没有太多钱可以挥霍,仅有的资金要抚养儿女,要应付女儿的医药费用。
是以选来选去,只选了这一对银质袖扣。
姚辉却如获至宝,日日戴在身上,每当它略显陈旧便亲自清洗,使银质洁净如新,直到有一日,刚出牙什么都想咬一口的阿哲,看上了这对袖扣……
从此袖扣上就永恒的留下了阿哲的牙印。
方锦如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拿起面前这一对袖扣仔细观察,上面的牙印清晰可见。
她在心里思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见姚辉戴这对袖扣了呢?
却是找不到答案,人的记忆就是如此奇妙,日日面对一个场景或者物体的时候,你觉得对它很是熟悉,一旦它不见了或者更换了,你就死活都想不起来它之前的模样了。
方锦如想不起来,袖扣是何时不在姚辉身上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事实上如果不是在欧阳文珍这里偶然发现,她根本已经把这对袖扣给忘记了。
欧阳文珍虽然是一个单身女性,但是她家里也不是不可以出现一对男士袖扣,何况这袖扣又不是独一无二的,只是这些牙印……
“锦如,选好了没有?”
欧阳文珍的话语打断了方锦如的沉思,她急忙放下袖扣,匆忙打开一间衣柜门,随意拿了一条裙子出来,“选好了。”
走出来又掩饰的笑,“不知道该选哪一件,怕选贵了你心疼。”
欧阳文珍的神色原是有些紧张,听了这话到释然了,“德性,别嫌弃是我穿过的就行。”
“不嫌弃不嫌弃,这裙子不还你了哈!”方锦如逃一样进了浴室,先是把身上这件衣服脱下来,把手臂凑近水龙头洗干净,再换上欧阳文珍的衣服。
或许一切都是巧合也说不定。
一切收拾停当,方锦如对自己说。
两人一边吃面一边闲聊,“熙和百货好像快要破产了。”
“是吗?”方锦如喝了一口果汁,随意的问。
“你就不好奇?”
“多行不义必自毙,张远那个人,做生意原就不是靠的什么光彩手段,破产了也不稀奇。”
“很不光彩吗?这倒没听说。不过你们到底夫妻那么多年,知道些内幕也不一定。”欧阳文珍沉吟着,又赶紧加了一句,“我实话实说啊,你别生气。”
“看你,这有什么好气的,这本来也是事实,又不是说大家不提,我就忘了他是我前夫了。”
这个话题方锦如已经释然了,就算张远为了利益卖了自己又能怎样,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再者,当时买她的那个人,不是也已经出现了吗,两人还生了第二个孩子呢。
“商场上大家还在猜,张远是怎么惹恼了乔岳朝,他这么不依不饶的,张远找人说情都不行呢。”
方锦如冷笑一声,“除非他再找个什么女人送去给他。”
欧阳文珍低下头,“锦如,话是这么说,只是乔岳朝再这般搞下去,张远又会觉得是你背后指使的,我怕又搞出今天江小曼这样的事来。”
方锦如并甚不在意,张远不过是个无行小人,如今已不值得她再费心。
她的心思又转到姚辉身上,“文珍,你刚才说姚辉有什么奇怪表现?”
欧阳文珍眼睛转了转,“我乱讲的,我只是觉得你们一个星期不见面有些奇怪罢了。”
方锦如没说什么,一个星期不出现,确实有点奇怪。
吃过午饭,欧阳文珍上班去了,方锦如在街上闲逛了一会,打算去接儿子女儿放学。
先是给校车老师发了一个短信,说明小敏和阿哲今天由她自己接,然后就去了学校门口等。
意外的,碰见了姚辉。
最开始的时候,方锦如以为姚辉也是来接小敏姐弟的,还说了一句“真是巧啊,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就发现对面的男人尴尬一笑。
姚辉有几分不自在,“锦如,我不是来接小敏他们的。”
“那你……”想到姚辉大哥的两个孩子,可是他们就不在这所学校啊。
姚辉很是为难的样子,“锦如,这件事,我以后再像你解释,情况很复杂,我也不是出于本心。”
方锦如听得一头雾水,他本能的问,“怎么了?你出了什么事?”
“我没有出什么事,而是……”
正不知该怎么说,幼儿园放学了,老师领着孩子们来到门口,阿哲眼尖,跟老师报告,“我妈妈来了!”接着就冲方锦如跑来。
方锦如急忙蹲下迎接儿子,嘘寒问暖一番,抬起头来,发现姚辉领着一个小男孩。
眉眼之间,跟姚辉很是相似。
方锦如有些明白了。
这一刻,她的心里,是很高兴的,姚辉有儿子了,不管这孩子是怎么来的,也不管生母是谁,他总是有了自己的儿子。
她主动对姚辉说,“孩子很可爱,看着也很聪明,恭喜你。”
姚辉却误以为方锦如在生气,“锦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方锦如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没什么的,我替你高兴,是真的。”
姚辉看着方锦如真挚的脸,有些感动,“锦如,谢谢你。”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谢谢你,没有嫌弃我,也没有嫌弃我的孩子,从来都是我配不上你。”
姚辉扯动嘴角一笑,“现在我们扯平了。”
并没有,方锦如在心底悲哀的想,始终都是我配不上你,哪怕你有十个八个私生子,我也配不上你。
她蹲下来对小男孩微笑,“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姚秋山。”神情大方自然,并没有一般小孩常见的羞怯。
方锦如是真心高兴。
姚辉心里五味杂陈,这孩子,原是他意料之外的,不过是偶然认识了音乐学院的一个女生,偶然发生了关系,她居然就怀了孕,还把孩子生了下来。
姚辉至今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难不成还想凭着孩子进他姚家的大门?
自然是不可能的,他也就一直都不肯承认孩子是他的。直到那女生拿着亲子鉴定去了他家,找到姚老太太,显然这女生打探过他家的情况,知道谁才是姚家真正做主的人。
姚老太太二话不说,联系了权威机构重新做了亲子鉴定,之后把孩子留了下来。
一家几口,对着那女生,开始谈判。
姚老太太要重孙子,对于重孙子的妈没有任何兴趣。她固然也不喜欢方锦如,但是她更不喜欢这样心机深沉养着孩子几年才登门的女人。
“说吧,你想要什么,除了结婚,其他的要求,只要合理,我们都可以满足。”姚老太太当时是这么说的。
果然是心思老辣,首先,只要不提结婚,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但是,得合理。至于合理的标准是什么,你自己领会,不过,解释权在我这里,我说合理的才合理。
一个掌控权力多年的老太太,所有的霸道和对底层的蔑视,都体现在这里了。
后来姚辉对方锦如说起这一段的时候,方锦如心想,如果不是姚辉死活都要娶她,如果不是姚辉出走四年让姚老太太心有余悸,大约老太太对她,会更不客气吧。
那女生显然是深思熟虑有备而来,她微微一笑,“老太太,坦白说以前是有此奢望,所有姚辉身边的女生,有哪个,不想做姚家二少奶奶呢?但是自从姚辉订婚,我就明白,我不可能了。”
方锦如是何许人也,只要有心去查,不会查不到,这女生对姚辉未婚妻的身份也是心知肚明,却没有一句诋毁,更没有任何评论。
话说得也很直白,我所作所为,就是冲着你姚二少的身份来的,没有什么真爱更没有多少深情,同时又表明,你既然喜欢当情圣,要娶离婚还带着拖油瓶的女人,那我也识趣,绝不会再做无谓的妄想。
姚老太太倒是因这一番话,对这女生多了几分欣赏,在心底暗暗提高了价码,当然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我因为生养这个孩子,中断了学业,跟家里也断绝了来往,我希望能给我一笔钱,再给我在美国或者欧洲安排个学校,要排名靠前的。”
有财有势若姚家,这点要求自然不难办到,姚老太太点头,“很合理,我可以答应你。”
至此,这件事情就算结束了。
姚辉开始很是抵触,姚老太太却说,“你对别人家的孩子就能那般讨好,怎么对自己的儿子就像看仇人一样?这种事,不是一拍即合,不是心存妄想,人家能生出你的孩子来?”
一语双关,姚辉哑口无言。
姚老太太又自言自语,“还算是坦白,没隐瞒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本来嘛,谁不想嫁得好一点?逮着机会就想嫁有钱人,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我最烦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着婊子还要立牌坊的!”
话里有话,姚辉落荒而逃。
这些话,他自是不会对方锦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