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略微有些冰凉的触感从额头上传来。凉凉的感觉让我很是舒服，我顺应着本能凑上前去，想要留住这份清凉。
恍惚之间，我听到一声长叹。随后被人抱起，轻轻放置于床上。
“都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他督了我一眼，说不清是不屑多些还是担心多些。
昏昏沉沉当中，床边陷下一块，像是有人坐在了那里，额上被敷上浸湿的毛巾，没有拧干的水顺着额头滑下，把我的头发也一同染湿，我不适地扭过头，想要将那块毛巾摆脱，结果一股力量施压在毛巾上，把毛巾死死按住，不让我得逞。
“都病成这样了，也不安分点。”迷糊中，一句抱怨穿进我的耳朵之中，令我更是不满。
谁不安分了，明明是你的错，毛巾这么湿，谁会舒服？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那人施压在毛巾上的力度松了松。随后毛巾离开额头，细微的水声过后，才再度敷上。
这一次的湿度刚刚好，不至于过多，也不会少到没能给我带来凉意。我满足地勾勾唇角，安心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睁开双眼，眼睛干涩得实在让人很不好受，但喉咙那仿佛被灼烧的感觉更让人难以忍受。
“你醒了？”磁性的声音响起，其中带有着一些沙哑，我转头望去。
下巴上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双眼红的跟兔子一样，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也有些乱了起来。
“你……”我皱着眉，想要询问，却被自己哑的不像话的声音惊得闭上了嘴巴。
段袁程看透了我的想法，他端起早就准备在一边的水，自己用唇试了试温度，似乎是不太满意，他望着我，嘱咐道：“你等一下，水太冷了，我去兑点热水。”
默默看着他走出房门，没过多久小心翼翼地捧着水杯回来，他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扶着我半坐起来。
正当我以为他会直接给我水杯的时候，他看着我沉默了两秒，抓起枕头摆放在我的后背，让我靠着，这才舒展了眉头，拿起水杯喂到我嘴边。
“我自己……”话刚冒了个头，就被段袁程强硬的动作打断，他用水杯抵着我的嘴唇，看向我的眼底满是不可违抗的意味。
无奈地低头，顺从地喝着水，直到一杯水见了底。意外于水的温度正好入口，在这过程中段袁程控制着水杯，配合我喝水的速度也刚刚好，没有发生我想象中可能会因为他不懂得照顾人而呛到的情况，我回望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段袁程问道：“还喝吗？”
“不用了。”我再次细细观察着段袁程，果然，他的脸上布满了疲惫的神色，“你……守了我整个晚上？”我犹豫地问他，心底那久久不曾出现的悸动在此时再度发生。
段袁程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我，像是在苦恼。我也没有继续问话，等着他说出他想说的话。
“你当年，为什么要离开我？”
身体情不自禁地轻轻一颤，千算万算，我没有想到他会问的是这个问题。
“怎么想到问这个？都已经过去三年了。”我垂着头，敛去眼中的不安，反问道。
段袁程眯着眼睛，视线不曾从我身上移开过，似乎我不回答这个问题他誓不罢休，他重复了一遍：“无论再过多少年，我都要问这个问题。告诉我，当年为什么抛弃我，跟着骆冰从医院跑出去。”
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当年我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他，不敢面对他。
可是，他会相信我吗？他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吗？我不禁怀疑道，我抬起头看他。假如我将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他会不会又一次地像当年那样对待我，折磨我，直到我想要自杀也不放过我。
我不知所措地咬着下唇，犹豫不决。
算了，他能相信我自然是好事，假如不信，就当我自己不吃教训，一个不小心又被狗咬了就是了。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我对上他期盼的眼神，一点一滴地，将当年的事情，我当时的绝望都讲述了出来。
“三年前，我进医院是因为我以为自己得了癌症。”我打算从头讲起，因为只有这样，或许他才能够更加理解我当时的心情。“当然，后来查清楚了，都是误会，我没有得癌症。”
看到他毫不掩饰的担忧，我故作轻松地先说出了之后的检查结果，以免他为这个而担心。我想，或许在经历了那些事情，我即便再恨他，再怕他，也不能否认我还爱他。
“在医院的时候，我很难受，一方面因为是因为得癌。但你也知道，当时的我，其实是很想要尽量配合治疗，这样才能延长生命，做自己想做的事……”说到这里，我又瞄了他一眼，才小声补充道：“陪自己想陪的人。”
“或许是我们之间的误会太深，当时的你完全不理会我对你所说的话。只是一味地折磨我，让我在那时候，因为这双重的打击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回想当初，我放在床上的手不由得紧紧攥着床单，想以此稳定一下情绪。
他皱着眉，像是不赞同我的某些内容，“你……”这回，总算轮到我打断他。我举起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等我说完。
“在你的折磨之下，骆冰实在看不过去，才想要帮助我逃出医院，谁知被你给抓了回来。而你，完全不在意我那时所说的一切，不在意我想要轻生的想法，甚至连变本加厉地用暴力来对待我。你觉得，有谁能够在以为自己得了癌症，还被自己爱人忽视想法感受的暴力之下，不产生逃跑的心理？”说到最后，我已经忍不住哽咽起来，我用双手捂住眼睛，不让眼泪出现在他的面前，我不想让他再看见我的脆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