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说什么屁话?老子、老子怎么可能爱、爱上那个臭婆娘……”下意识地就要反驳,无奈嘴巴不争气,说出来的话结结巴巴,怎么看怎么有心虚的味道。玉颜只觉得自己胸口鼓胀,一种陌生的感觉从心口丝丝缕缕地蔓延生长开来,融进他的四肢百骸中。
“如果不是,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如果不是,你为什么担心她?你好好地扪心自问看看,你对她,到底有没有特别,到底有没有心动?”气呼呼地瞪着玉颜,牛大夫只想叹息,这家伙……说好听是纯情,说难听就是迟钝到爆!连他们这些路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和丫头的不一样,他自己怎么就是看不透呢?
皇帝不急太监急,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呀呀呀。
“我……”连“爷”都忘了用,玉颜张口结舌,却找不出话来辩解。
之前他对她那么多特殊奇怪的情绪,莫不成,就是因为……看上人家了?
“想明白了再去。小子,人生在世,能够全心全意爱上一个人,不容易啊。爱上了就不要错过,错过了……可是要一辈子遗憾的。”语重心长。牛大夫说到这儿,幽幽地叹了口气,看向远方。
玉颜呆愣着没有回答,而牛大夫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雨幕渐密的天空。
突然,一个巨大的惊雷划破了这半晌的沉默,雨,越下越大。
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震得身子一颤,玉颜自混乱和震撼中回过神,眼睛下意识地看向身前越来越大的雨幕。
她还没回来……
心中沉甸甸的急躁和窒闷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玉颜眼一沉,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如箭矢一般冲进大雨中,向着后山拔腿狂奔而去。
“喂小子你想清楚了?”后面传来牛大夫跳着脚的欢乐大叫。
“啰嗦多事的老头……”扔下一句略带笑意的嘟囔,玉颜头也不回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雨幕中。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等小六拿上雨伞,明明这么担心还嘴硬……不过,年轻就是好啊!可以不顾一切……”摇摇头,看着玉颜狂奔而去的身影,牛大夫拈着宝贝胡子笑得欣慰感慨。
水情和看着手中袋子里的斑斓蛇皮,终于将一直提在胸口的那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这赤目蛇的蛇皮,她找了一天终于找着了!
随意地抬起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她这才感觉到一丝的寒意。
淋了好半天的雨,她已经全身湿透了。只不过之前一直全心全意专注于寻找赤目蛇蛇皮,没有去理会那倾盆而下的大雨而已。现在终于找到了目标物,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自然也就恢复正常知觉了。
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水情和惊喜的心情缓了下来。天渐渐地黑了,而且雨也越下越大,她又处在这陡峭险峻的半山腰……
皱了皱眉,隐约觉得脑子开始有些昏沉,水情和心下暗叫不妙。淋了那么久的雨,怕是受了风寒要发烧了。
不行,她要快点下去才行。阿娘还等着她呢!
思及此,她将手中的袋子死死地系在了腰间,随即便抓着身侧的石头树枝开始往下爬。
雨越来越大,夹杂着风,打在她的脸上,隐隐开始有了痛感。而这山路陡峭,险峻的地势在雨水的冲刷下更显得滑湿难走,水情和咬着牙,弓着身子抓着手边的藤蔓或者石块,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往下攀爬。
终于脚下踩到了一块稍微平整的土坡,水情和心下稍稍一缓,慢慢地靠着背后的石头坐了下来,准备先休息一下喘口气。快要到山脚了,她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她全身湿透,秀发紧紧地贴在脸上,雨水沿着她的脸蛋蜿蜒而下,身上的素色布衣此时已满是污垢土渍,分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而她的双臂双腿上,更是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被灌木划破的伤口。此时的水情和狼狈不堪,她喘着气,只觉得自个儿的脑袋更晕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右侧的大树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在叫她?
水情和心下一愣,随即甩了甩微微发晕的脑袋,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
“水情和……水情和,你在哪儿……媳妇……混账女人……”声音越来越近,在哗哗的雨声中显得朦胧而模糊。
水情和皱着眉,努力地想要听清,但眼前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出现一阵阵的晕眩。
“我、我在这儿!我在这里……”努力维持着清醒,她舔了舔唇,开始冲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声回应。
“水情和……水情和?是你吗?快回答爷!”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水情和终于知道来者是谁。
除了某个嚣张跋扈的小王爷,还有谁会没事儿习惯自称为“爷”的?
不过……他竟然亲自来找她?水情和一愣,却不知道为何自己竟然因此而颤了心。
“我在这里……相公!我在这里……”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自己竟然有了力气,那股从心底奔涌而出的暖流让浑身冰冷的她一下子暖了起来。她努力坐起身子,循着那声音爬去。
终于,那声音的主人一把拨开树丛,出现在她眼前。
从未见过这般狼狈的他。
满身的污泥,全身湿透,此刻的他就像只掉进了泥坑的落汤鸡。但水情和却蓦地觉得,此刻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精致俊美。
她一定是被大雨淋昏了脑袋了,水情和心下一突,随即为自己加快的心跳找了个借口。
“混账啊,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你你你受伤了?!”气急败坏地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狼狈不堪的家伙,玉颜又急又怒,一把将她拽过来攫住她的肩膀,双眼死死地瞪着她手臂上渗出血来的伤口,眼底浮起阴霾。
“相公……你怎么会来?”脑袋更晕了,水情和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看着玉颜笑了笑。
“笑!你还敢笑!你个不要命的臭婆娘,爷要是不来你等下就死在这儿了!”她还敢笑!还笑得这么无辜!玉颜咬牙,恨不得在她脑袋上戳个洞出来。
“相公……我……我……头晕……”脑袋更加迷糊了,眼前的景色也开始摇晃,水情和傻兮兮地又是一笑,谁想刚说完这话,身子一软,竟就这个整个人朝一边倒了下去。
“小心!”心下一骇,一股深深的恐惧感攫住他的心脏,玉颜猛地扑身向前,紧紧搂住了水情和的身子。
但,这里是陡峭崎岖的斜坡,尤其,还是雨中陡峭崎岖的斜坡。
脚下猛地一滑,身子狠狠一个前倾,玉颜只来得及将水情和紧紧护在怀中,抱着她一路滚下了斜坡。
死死地抱住怀中失去意识的人儿,玉颜咬着牙承受着翻滚撞击而产生的痛楚,清醒的脑袋里她与他最初的相遇、后来的相处、自己的心情、他们的亲事……关于她和他的一切,千回百转。
“老娘的人你也敢调戏,臭小子你是不是活腻了?啊?!”初相识,她宛如山寨女大王一般狠狠揍了他一顿,两人结下梁子。
“哎呀,小女子一介‘贱民’,哪敢对公子如此不敬呀!只不过想要攀个高枝,和公子做个交易而已。”后来,她顶着一张秀气无辜的小脸,可恶地对他提出交易。他为了自个儿的身子,憋着怒气答应了下来出卖色相和体力,去参加那什劳子“豆腐潘安”。
“洗豆挑豆是做豆腐的重要基础。”她阴森森地咧着嘴吧笑着威胁满心不情愿的他,逼着身娇肉贵的他做起了豆腐。
“阿娘!玉公子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吃不惯我们这些山野乡村里的粗茶淡饭也是正常的。他说的也确实没错,我们这小小山村哪能供得起他大少爷山珍海味呢?您还是别忙活了,毕竟人家不吃是人家的事情,饿不饿也是人家的事情。”她误会他耍大少爷脾气,嫌弃她阿娘做的饭,像只母狮子一样张牙舞爪地对他展开攻击,而他却反常地不想去解释,中邪似的忍着病发的痛楚吃完了那碗白米饭。
“笑、笑……笑……笑死我了……哈哈哈……你、你看见她、她那扭曲的表情了吗?哈哈哈哈……像、便、便秘……哈哈哈哈……你、你说话太毒了,不过我、我喜欢……哈哈哈……”他没好气地赶走让他无法忍受的余晓晓,却换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真实的开怀大笑。他瞅着瞅着,却莫名地,跟着她不由自主的笑了,像个傻子。
“咳,我、我是替财老爹和峰峰向你道谢的……”那****拿出回魂丸救了财老爹,她站在他的门外结结巴巴地说,脸上有着泪痕。那清澈的泪痕,让他胸口发闷,说不出来的郁结。
给老子放开放开放开!你们这对狗男女!看着水情和和陈维雅谈笑亲密,在溪边拥抱,他内心酸涩气怒,几乎就要口不择言。
“原来我们的大少爷,敢做不敢当?”她听信那小鬼的谗言,误会他欺负小孩子,铁青着小脸,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难受得他只想捶地发泄郁闷。
“我不会嫁给他,绝对不会!”她坚定拒绝嫁给他,而他也同样坚定回答。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时候,一切不过是气话。气她心有所属,气她误会他。
但后来……他们还是成亲了。
因为,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
那时候以为自己是别无他选。现在才知道,是因为他的心,早就已经不做他选。
他爱上了她,只是心比脑袋早知道。
那些别捏的在意,那些酸涩的嫉妒,那些不由自主的关心,那些坚定不移的选择,不是爱……还能作何解释?
他真是迟钝得可以,早已深陷却不自知。
脑袋重重地磕上了石头,意识完全失去的那一瞬间,玉颜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大爷的!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很荣幸地被他爱上了!以后她就完全是他的人了,要记得离什么陈维雅什么方宜的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远一点,因为……他最近喜欢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