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云幻变的商场上，既然有了赢家，那就必定还会有输家。
俞峥输得很惨。
在俞浩霆公司上市后，思域推出的新手游瞬间成为热卖，风头一时无两，每天上增的在线人数以成倍数的增长；这段时间别说是别的公司新推出的APP了，就连一些有稳固根基的老游戏也受到了正面冲击。
而俞峥的凡心公司准备了这么久的APP自然落得鸦雀无声一败涂地。
听说思域的庆功宴连开了三天三夜，听说还有人借醉跑到对面公司叫嚣，听说……
这些都是听说，梵天心这段时间，连家门都没有踏出半步，全是莫云回来告诉她的。
自从俞浩霆和怀恩签约后，莫云气得七窍生烟想立即递交辞职信的，还是梵天心劝住了她。
“傻瓜，现在别辞职。公司上市了，年底的那笔年终奖金肯定特别厚。如果你现在辞职到时落得工作也没有、钱也没有，两头空太不划算。”
莫云想了想，拳头拍向掌心：“你说得对！我不能辛苦了大半年不领年终奖，要使尽法子在俞浩霆的口袋里挖钱才能解恨。”
等她领完年终奖后，再说莎哟哪啦。
“那你呢？”莫云试探地问她：“天心，你还回思域吗？”
她知道，如果自己的年终奖丰厚，那天心的肯定更了不得。说白一点，俞浩霆最后还是仗着天心才能签成合约的，而俞浩霆也从来不是小气的人，很可能给天心的数字能买得起临洲市湖光山色里的十几平方。
莫云人生中也是有个宗旨的：不能和钱作对。
可要是那钱领到很恶心的呢？
梵天心没说话，窝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一个火烈鸟图案的抱枕。
她若有所思的想了几秒钟，突然抬眸：“阿莫，外面的人还在吗？”
这外面的人指的是俞峥。
“今天上午还见到他的，”莫云耸了耸肩膀：“再回来人就不见了。不过也对，凡心现在内部肯定乱得焦头烂额，他身为老总怎么样也要回去主持大局。”
莫云的声音刚说完，门外走廊突然隐隐约约的传来沉重又缓慢的脚步声，紧跟着敲门声响起。
“叩、叩，”
不轻不重的两下敲门声似乎透出敲门的人很累。
梵天心的嗓子眼不由自主地随着这两声敲门微微提起来。
“是俞峥？”
莫云怔了怔，惊讶地望向她：“天心，他又回来了？”
还以为俞峥要等处理完公司里的事才会再来。
“不，也有可能不是他，”莫云很快又猜另一个人：“是俞浩霆？”
梵天心摇摇头：“阿莫，你好几天没有回去看过朵朵了，今晚回去睡吧，我没关系的。”
“哈，”
莫云略嚣张的叉腰大笑：“天心，我难得不用带那小恶魔，这几天晚上睡得特别好！”
“嗯？是吗？”梵天心瞥她：“那不回去？”
“还是回去看看吧，”莫云摊手，勉为其难的样子：“孩子爸天天给我打电话说想我了，我总要回去给男人解解火。”
“…掉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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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云开门走后，俞峥静静地走进来。
梵天心抬起眸光看到几天不见的人憔悴得不成样子，连一向意气风发的桃花眼都变成熊猫眼。
她在心里暗暗轻骂了声活该，谁让他没日没夜的等在门外的？
然后鼻子情不自禁有点酸酸的。
什么叫做多余？
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还有心凉后他的殷勤。
“天心，”俞峥在她对面——沙发前面的茶几坐下来，双手随意又自然的放在膝盖上，左边手腕戴着机械表，秒针分针滴答走动。
他的神情很疲惫，安静的视线盯着她不再那么苍白的脸：“你好点吗？”
梵天心点点头，不开口。
她怕一开口不是哽咽就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现在一副担心极了的模样，那十年前他又跑去哪里了？十年前她比此刻更消沉、更难受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她整夜整日的失眠，体重在短短两个月之内从九十多斤掉到八十斤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什么最可笑？
他现在最可笑！
需要的时候不出现，等他出现已经是不需要了。
当一个人独自熬过一段刻骨铭心的黑暗岁月，以后再遇上什么事总会冷漠绝情几分。即使是结束一段感情，年轻时候可能会整天整夜睡不着觉，在漫漫长夜中睁着干涩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幻想怎样去挽回，幻想怎样穿得漂亮点，是穿裙子比较漂亮吗？头发要放下来还是束起？然后一定要找机会从他面前走过，让他的目光再次被吸引；
而现在？
心里气极，梵天心冲口就是一句话划清界线：“俞峥我们不熟，谢谢你救了我，但足够了，你再这样已经造成了对我的困扰，知道吗？”
俞峥定定地看她，不说话也不动作。
梵天心把脸微微撇向一边：“十、十年前我都能自己熬过，现在更不需要你。”
室内很静，静得连光线都是无声无息的，莫云临走的时候把冰箱的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还叮嘱她一定要吃。
“叮，”
微波炉发出加热完成的声音，响起的声音衬托得室内更静了。
她用眼角余光偷偷看一眼俞峥，发觉他眼窝下青的一片。
——没睡好，再加上公司的烦心事。
梵天心根本没见过他这么落寞的样子，以前他还是俞经理，她还是梵秘书的时候，遇着工作上的险境，他总是笑嘻嘻揉乱她的头发。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
看来这次思域对凡心的打击真的挺大。
再想到俞浩霆是那种赶尽杀绝的性格，她不由得隐隐蹙起眉头。
她想问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刚刚才说完绝情的话，如果现在问他公司的事恐怕不太妥当；但是不问心里又的确很在意。
梵天心纠结再三，正忍不住旁敲侧击，突然一直安静的他站起来，抬脚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俞峥从厨房里端出微波炉的食物摆在她面前：“你好好吃饭，我走了。”
梵天心不动。
“很抱歉这几天对你造成的困扰，”
走到门口的他又停下脚步，向来低醇磁性十足的声音暗哑缓缓：“其实你不用赶我，也别担心我以后还会出现，我今天来就是和你道别的。以及……”
他声音顿了顿，好几秒后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凉淡的笑。
“不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