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暖暖的餐厅内,空调轰轰地响着,如同炉火里熊熊火苗把冬日的严寒驱退殆尽,宛如春天来临。
才一见面就说出““一凡,你对我的儿子好点吧”的话,章一凡有些意外,没有铺垫,也没有解释,一上来就像下达命令一样,不容商量的口气。
“但是你儿子他……”章一凡想争取下张致远的理解。
“不,你不用多说了。”张致远制止了她,不让她再说下去。“我想了一个多星期,我觉得我们并不适合对方。我真的很遗憾。”他一如作为医生一样,在手术结束后,平静地向病人家属宣布着自己已经尽力,却回天乏术的抱憾。
章一凡惊异地看着他的眼,忘记了自己本该是痛哭挽回,毕竟自己被人抛弃了。她张大了嘴,足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是吗?”半晌,她迷迷胡胡的问了句。
看得张致远心里很不舒服,他来之前还盘算着,如果章一凡哭着喊着,要自己再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他肯定心疼不已地原谅她,并手把手教会她如何跟自己的儿子友好相处。可是,眼前的她只是吃惊地问了句“是吗?”好像质疑做错的是他一样。这是他不能接受的态度,张致远皱起了眉头。
“哦,哦,我说,你确定了吗?”章一凡挠挠头,瞪大眼睛看他。
张致远沉默了,不再说话,垂下头不看她。
“好的。我知道了。”章一凡拿起自己的包,站起来,“不陪你吃饭了,我先走了。”她向前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
张致远以为她要来求自己了,稍稍正正身,像看到了希望一样。
“子时爸爸,请你放心,我会做一个合格的老师的。不会对你的儿子有所区别的。如果说之前有区别,那是因为我是真的想做一个合格的妈妈。但是,现在什么都太迟了。就如你说的,我们之间并不适合。”章一凡冷冷地说完,挺起胸膛,很帅气地走了出去。
章一凡在街上疾走,她心里没有失恋的悲伤,涌上来的是愤怒,是张致远不理解自己的委屈。两行热泪从眼里溢出来,她用手背使劲地擦干,“不哭,一凡不哭。”她告诫自己,“不值得,他一点也不值得。”她说了出来,把自己隐瞒了许久不愿意去正视的事情。在他无情的指责后,她再一次审视了自己和张致远的感情。
自己跟他,这场让人啼笑皆非的恋爱,开始就注定了走不远的。自己是在一个怎样的状况下接受了张致远的求爱,为了气走烦人的于鸿,为了报答张致远对自己的关心。而不是真心地喜欢和被他所吸引,章一凡想骗自己的心,一再提醒着,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只要他对自己好就行,两情相悦是好,可是哪来的那么完美无暇的爱情呢?
没有想到,现实还是战胜了所谓的爱情。三观不合的两个人,走到一起是很痛苦的,自己努力的迎合他的喜好,稍有松懈,就把原本两人的打回原形,彼此棱角的生硬触碰,没有被打磨圆滑,倒是弄得双方遍体鳞伤。
餐厅里呆坐的张致远,深深地吐了一口长气,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他在回味着章一凡的话,“如果说之前有区别,那是因为我是真的想做一个合格的妈妈。”是的,她正为作一个合格的妈妈而努力着,自己呢,做了什么,指责她,反对她,赶跑她?
张致远很清楚自己说出那些话,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章一凡的努力他看在眼里,但是两人之间的性格的差异,很多情况下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爱着彼此。很累且不快乐。
他不知自己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错失章一凡,还是追上去挽回她?是换回儿子欢快的笑容,还是让儿子有章一凡的督促下成长?不,我还是选择像以前一样,简单快乐。他说服了自己,慢慢地轻松起来,他开始吃起摆在面前的美食,细细地品尝。
章一凡打车去了吴青青的公寓里。突然出现的一凡,让吴青青吓了一大跳,她正在跟于鸿视频通话,于鸿在为网站的事情请教吴青青。
吴青青给章一凡一个大大的拥抱后,让她坐在自己的对面。章一凡看着吴青青打开的电脑,不停敲打的手指,问她:“青青,你在忙吗?”
视频中的于鸿明显听到了章一凡的声音,他飞快地写了句“不要关掉,我有些时日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电脑里的于鸿乞求的眼光看着吴青青,吴青青心里一软,回复“好。”
“没有,我忙完了。”吴青青没有再盯着屏幕看,她看着坐在对面的章一凡。“怎么了,想我了吗?”吴青青故作轻松。
“嗯。青青,就在我来之前,我跟张致远分手了。”章一凡红着眼睛看吴青青,低声地说。
听到这里,吴青青走到她身边,把一凡轻轻地环抱起来,安慰她:“没事,我还在呢。”章一凡听到这句话,嘤嘤地哭了起来,像是一个小孩一样靠在吴青青肩头上哭泣。“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吴青青摸着她的长头发,在她耳边轻声地说。
章一凡就这样靠在她身上,哭了一会,累了就睡着了。
吴青青把章一凡扶好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蹑手蹑脚地关上门,再看自己打开的电脑,不知什么时候于鸿把视频关掉了,屏幕全黑了一片。
吴青青知道,于鸿肯定是听到自己和一凡的说话。他知道一凡跟张医生分手了,他会很高兴吧。吴青青呆呆地想。说不定,于鸿明天就跑去跟章一凡告白,吴青青仿佛看到了西装革履帅气逼人的于鸿,手棒一大束的红玫瑰站在章一凡前面,真情告白的场景。
吴青青拍拍自己的脸颊,“别想了,别想了。”她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脸上的肉,疼得呲牙咧嘴的,咸咸的泪水流入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