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城靠近泊罗,属北方城市,南容后身形憔悴,夕阳像鲜血染透的帛布,挂在天边,说不出的箫肃。
南容后赶了十多天的路,比计划的要慢上好几天,却也是她拼尽了全力,在身体状况允许的情况下最快的速度到达的幽都城。
幽都河是珑城护城河的源头,而幽都河的源头则是在西凉国圣灵山边。宽大的幽都河河水滚滚而动,十分湍急。水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清澈,让南容后不禁想起了她所知道的母亲河,黄河。
南容后沿着岁月斑驳着痕迹的城墙台阶,一步一步的登上城楼,她的眼神十分的光亮,这一路的路途在这双眼睛里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依旧清明透彻。
月娇和月薇难得安静的跟在她的后边,时不时还要担心她会不会摔倒。
才十来天的时间,这人就直接瘦成了一付骨架,月娇和月薇感觉十分的惭愧。
反倒是南容后对这事并不在意,心中是郁猝的,想当初为了减肥,她吃了多少苦啊,早知道坐坐船,坐坐马车,赶赶路就有如此惊人的效果,她一定早就让全国人民知道,他们的皇后其实并不是个丑姑娘。只可惜,她现在是真不想想起自己的这一层身份。
南容后感觉着幽都城六月有些粗粝的风吹在脸上那种沙沙的感觉,莫名的感觉自己的心都跟着这片大地空旷了起来。
曾经她读到过一本书,里边有位绝世高手,他说如果等他不杀人了,就会去沙漠,在沙漠里盖一幢房子,抱着自己的剑,每天看日出,每天守日落。
那时候,她只朦胧的感觉触动比较大,并不知道深层里触动到她的到底是什么,现在她有这种感觉了。
在这样的天地间,感觉自己的渺小,是件很微妙,却很让心灵放松的感觉。她没有什么安全感,如果这片大地只有她和日出和日落,那该是多么安全的存在。
南容后深吸一口气,有些傻的笑了笑。这种奇怪的想法,想想就可以了。
天慢慢的暗了下来,南容后没在士兵前来赶人前下了城楼。
幽都城和珑城是完全不一样的,这里的屋子不是细致的青砖瓦片,而是一块又一块黄色的泥砖,稍好一些的就是白色夹着少量细黑点的白色岩石一样的砖块,房子外型看着大,可里边的空间却不大,因为砖的厚度大小都特别的大。
这里的人都显得要粗狂很多。
看着这些往来的汉子,南容后莫名的就笑了。
月娇很敏感的发现这位临时的主子第一次露出了笑!立即像看世界奇观一样的盯着她,“薇,主子在笑。”
边上的月薇也是一副不容错过的样子看着南容后,一本正经的点头:“我看到了,不用你告诉我,我比你先发现!”
月娇鬼叫一声道:“怎么可能是你先发现,在她准备要笑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于是全程都看着她是怎么笑起来的。”
边上的两个人再度争吵起来,南容后的笑就这么僵在了那里,她似乎确实挺长时间没有笑的。只是刚才想到了什么?
北冥宣,生为北国人的北冥宣当初来珑城时,身负常胜将军之名,所以她一直以为那人会五大三粗。
莫名的想到那人伟岸到极点的样子,南容后莫名的一阵心悸。
接着空气里飘来了一阵香气,她立即被那味道吸引住了。
走了好一会,才发现是个小摊贩在煮豆花,南容后这些日子一直在赶路,每天都吐的天昏地暗,这还是第一次被食物所吸引。没想太多,直接上前落坐。便要了碗豆花。
食醋酸酸的泡着香到极点的豆花,南容后只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随后惊呆了的月娇和月薇看着三只脸盘大的空碗,再看南容后意犹未尽的样子。
月薇悄悄的用手肘推了推月娇:“主子的牙口真好。”
月娇难得没有回以斗气:“确实不错!”
两人说完各自吞了口口水,只觉牙都要酸掉一排了。
南容后在幽都城租了个不大的小院子,座落在城门边的小巷子里,跟过来的那些随从看南容后没有再往下座城池去的意思,便调了四个人回珑城。留了两个下来当护院。
南容后就一个人,院子不大,一正居室两副卧室,五个人住刚刚好。幽都城离泊罗是很近的,或者说只是由着宽大的幽都河而阻隔着。
幽都河边有一座很高的山,叫白玉山。白玉山边便是矿产十分裕的矿洞,南容后到泊罗边境为的就是这个矿洞。
从泊罗来往矿洞不如幽都城方便,所以在很早之前,她就决定了要住在幽都城的,之所以不告诉莫云卿,只是希望有更多的个人空间。
她有太多的东西,不能直接暴露在莫云卿的面前。虽然有很多的东西她确实帮着南巢改进了很多,可有关于军事方面的东西,她还是不能太信任莫云卿,毕竟谁也说不准万一。
被当妖怪处理,被秘密的关起来,这些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之所以会信任傅隅,因为这个男人对这个天下没有野心是一方面,还有就是他可能是这个世界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她的人。
南容后在幽都城花了近七天的时间才算是完整的将生活的琐事安排妥当。
月娇和月薇都不是粗使吖环,所以不得已,还是找了个当地的婆婆来处理生活上的一些事,煮饭扫洒。
好在两位姑奶奶除了不煮饭打扫外,还是会洗衣服,南容后在离开孤儿院后就没有自己做过这些琐碎的事,因为她脑子好,所以一直被雇主用以各种琐事来压榨,是个生活上的白痴。
六月转眼就过去了大半个月。南容后的呕吐现象还是没有好转,没办法,南容后只得在安排好住所所有的事后,才抽出时间前往医馆。
陪南容后去医馆的是月薇,老大夫年纪比较大,大的让南容后有点害怕被误诊。
当大夫再三听过脉后,才慢幽幽的道:“有滑胎之迹,好在夫人底子好,开几服药,好生休养些日子。后几个月切莫过于操劳。让这吖头随老夫去取药罢。”
南容后才从误诊的想法中回神,然后再度六神无主。
滑胎?
滑胎的先决条件是得有胎。有胎的意思是不是就是怀孕?
南容后极为平静的将手放到自己之前还有些肉肉的肚子上,这会扁平的像是二十四寸的楚腰一样的地方。
脑中雷鸣电闪!
怀孕?谁的种?
过电一样的想到那个让她极度想忘记,总觉得自己已经忘记,其实根本就记得相当清楚的那个晚上。
北冥宣!
南容后当下也顾不得何为胎教,直接在心中骂出一句粗口来!
阿西巴!
老天爷这是耍她好玩是么?一个晚上,一个晚上,她明明算过,是安全期!不,肯定不是怀孕,她姨妈向来不准,所以肯定不是怀孕!
老大夫着看面无表情的女子坐在那里,还以为她这是被自己吓到了,赶紧说:“这滑胎虽然听着可怕,可实事没有这么恐怖,夫人不必害怕。吃几副药就没事的。”
南容后是被他吓到了,但不是因为滑胎!而是完整的因为怀孕这件事啊摔!
月薇也愣在了那里,她是不知道南容后的身份的。因为她和月娇是西凉国才调到珑城不久的。对于南巢国的事,她们并不知情,另外也不知道南容后的名字。更不知道南巢国的皇后名讳。
整个南巢国也没多少人是真知道当朝皇后的名讳,只知她的封号。大体的意思是皇后身份尊贵,你们没有权力知道她的名字。这是时代的产物。
听到南容后有孕,她先是猜这孩子和傅隅有没有关系,可一想,觉得不可能。也没有别的猜测。接着就是后怕,要是知道南容后有孕,她就是死也不敢这么赶的让她一路从珑城赶到这幽都城。
于是在南容后还在失神的时候,她立即跟着老大夫去取药。心中特别庆幸,南容后没有出事,南容后怀孕的事发生在四个兄台复命后才被发现。
想到傅隅要是知道这种事,自己指不定会是什么下场,月薇吓的打了个寒颤。
而南容后终于从怀孕到孩子怎么办,再到自己要怎么才能安全的生下这个孩子。再到要怎么脱离皇宫等等冥想中回过神来。
这个孩子是她的,和北冥宣没有关系,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北冥宣注定和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北冥宣注定会有很多的女人很多的孩子,她是个孤儿,死了重生一次不容易,现在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只能是她的,谁也不能抢走!
南容后几乎没有花太多的心理建设就将所有的一切都摒除在外,再接着就是后怕了。
放在肚子上的手都有点颤。
好在孩子没事!
因为怀孕,南容后的计划不得不推后,月薇也强行的限制起她的起居。
乘风和破浪两个人从护院变成了万能的打杂人员,集采购,考察,收集信息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