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看着熟睡的钟离非凡心中起伏不定,蹙起的眉头生出浓重的忧虑。她想起花重的话,不禁还有些后怕。若是非凡真的登上皇位,那陈明忠必定会一步一步的逼迫非凡,直到最后江山成为他的。她将从一国太后变成公主,一个丧失权利和自由的公主,而非凡呢?她不由冷笑,应该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门外的侍卫突然一阵骚动,这和往日的换班并不相同。陈氏心中不由一揪,只见钟离非凡的眼帘缓缓睁开。
“母亲?”非凡粲然一笑,“母亲,你怎么会在这里?”非凡一下子投入陈氏的怀抱,像是个孩子。
陈氏欣慰的笑着抚摸他的头发,“非凡,睡得好吗?”
怀中的非凡却摇了摇头,“母亲,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我梦见祖父又在打我,说我表现的不够好!母亲,你说我是不是没有办法登上皇位了?”
陈氏身子一僵,看着非凡的眼睛,“非凡,你很想登上皇位吗?”
非凡思忖片刻,点了点头,“若是非凡登不上皇位,祖父就会很生气,祖父生气很吓人的。母亲,您是知道的,若我不是皇帝,我们两个就完了!”
陈氏捏了捏非凡的小脸,“那若是……若是祖父不会生气,也不需要考虑祖父和别人,你自己愿意登上皇位吗?”
“那非凡也想!”
陈氏不由皱起眉头,“为什么?当了皇帝之后你就一直要循规蹈矩,一直要勤勉,甚至比现在更加辛苦,还要忍受别人的逼迫和驱使。有时候甚至是你不想做的事情,也要笑着去完成。难道就算这样你也想要做皇帝?你不是和母亲说过,你想游遍千山万水,看尽花开花落吗?”
钟离非凡似乎没有想到陈氏的情绪会这么激动,神色也认真起来,“母亲,您说的这些只有登上皇位,才能办到啊!”
陈氏倒吸了一口凉气,诧异的看着钟离非凡瞬间城府颇深的眼睛,“非凡……”
“母亲,人生在世,身为六界生灵,哪里会是自由的呢?”钟离非凡皱起眉头,清朗的眉宇之间带着一丝忧虑,“只有站在最顶峰,手握权力,才能和他们决一生死,否则我们连谈判的条件都没有!”
“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是这件事情您身为后庭妇人就不要插手了。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我们会有自己的解决方式。这段时间以前您就好好在这里呆着吧,等到非凡荣登大位的时候,再请您出去入主太后之位!”
“你说什么?”陈氏诧异,“你要软禁我?”
钟离非凡朝外喊了一声,“来人!”
只见门外的侍卫走进一个,“公子,有何吩咐?”
陈氏捏紧拳头,“这些不都是公主殿下的人吗?为何他们会听你的吩咐?”
“母亲,你错了!这些都是孩儿的人!”非凡目光深邃的看向陈氏,“公主殿下把我们随身的侍卫都调走了,我们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防范?祖父早年间就已经在内宫安插线人,否则你以为那些内宫的消息,我们远在封地是怎么知道的?公主殿下一个人是撑不起大局的!母亲,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钟离非凡走出屋子,“看好世子妃!”
“是!”
青鸾殿。
花重坐在主位上,永王和苏宁子等人都侧坐一旁,桌上放着各色美食,精致的让人炫目。但是永王却一动没动,好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奢华。花重唇边不由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看着满朝文武的神色各异,心中已经渐渐明了敌我。
“永王叔,听闻您早年在宫中曾经编排过一曲《入阵曲》,曲调悠扬犹如疆场恢弘大气,可是这首曲子只有您一个人知道如何弹奏,即便是精通音律的人也无法模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花重笑的随意,好像只是随意的问一个问题。
永王微微一笑,谦恭的那么真实,“公主殿下过奖了,这些都只不过是传言而已,哪里会也有那么神奇的事情呢?臣向来不善音律,那《入阵曲》只不过是多加了一样乐器,所以才会如此奇妙。”
“哦?”花重不禁有些好奇,“多加了什么样的乐器?”
永王垂首,“只是一片花叶!花叶可吹笙,所以花叶的纹路不同,声色也各有高低。”
“王叔还真是智慧了得啊!”花重微微一笑,“只可惜如今皇兄刚刚去了,本宫没有心情听什么曲子,否则还真想听听你是怎么吹奏花叶的。”
“皇上的事情的确让人遗憾,公主要保重身体才是。只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依旧很重要,还要仰仗公主了!”
花重淡然一笑,颇有些不适意,“其实对于过继皇位一事,本宫尚且还有些担忧,所以才会拖延至今。毕竟这天下是祖辈留下来的,本宫总不能让皇兄在九泉之下寒心呢!”
“公主说的极是,只是不知道公主还有什么疑虑,臣可能为公主分忧吗?”永王的脸色慢慢有些冷却。
花重目光深邃的看着他,“本宫只是觉得钟离非凡登基之后,这天下到底是钟离非凡的,还是永王的?亦或是等永王叔您百年之后,又成了陈家的?”
永王顿时站起身,“德音!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念你是长公主之尊,又是太子君的女儿,所以才百般忍让。按理说本王还是你的长辈,你说这话岂不是不孝?”
苏宁子站起身笑道,“永王这是做什么?公主殿下也只不过是提出自己的疑虑,永王想表决心,也不应该这样对公主不敬吧?皇上驾崩,天下多少人都在等着看定国如何安排之后的事情,公主殿下的担忧恐怕群臣皆有!”
“你的意思是说钟离非凡没法承担这个重任了?”陈明忠冷笑,“那你觉得谁会承担的起?”
陈明忠的眼神瞟向花重,眼中带着不屑。众人不禁神色各异的看向花重,花重莞尔一笑。只见殿门口素问的声音出现,素问看着花重点了点头。
花重站起身说道,“陈大人,你可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这句话叫幼主继位,母强子弱!”花重神色陡然冷却,缓缓走下台阶,“非凡年纪尚小,看他斯斯文文也不像是有主意的人。而且本宫听闻多年来都是永王在他身边决定他的人生,这样的孩子登上皇位,将来岂不是要任辅政大臣摆布?更何况永王位极人臣,陈大人也是高官厚禄,这样的话,恐怕很难保证将来不会有人有异心吧?”
陈明忠目光犀利,“我陈明忠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共证!”
花重不由一笑,“那又有一句话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陈大人可听过?”
陈明忠顿时皱起眉头,在桌子下的手握紧拳头。永王也不禁神色僵硬起来,端起手中的酒杯选在空中。
花重眼神一亮,朝着外面的素问使了个眼色。
只见一个女子披头散发的跑进来,凌乱的衣不蔽体!
“公主殿下……”那女子噗通一声跪在殿内,“公主殿下要为奴婢做主啊!”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苏宁子目光一转上前怒斥,“大胆奴才,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如此不成规矩!”
女子仰起头,一张脸已经泪流满面,脖子上也带着斑斑红痕,而碎裂的衣衫中也能看到淤青和抓痕。女子哭喊道,“奴婢若非没有办法也不会如此失仪,公主殿下若是不给奴婢做主,奴婢也只能死在这大殿上,以证清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