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雕花月亮门那里只是垂着一块轻罗刺绣的帘子,两边儿的博古架也是空着的,而今换了一溜儿水晶串珠帘子,博古架上则是放满了郭碧玉平日里喜欢摆弄的珍玩。
迎面便是一座碧水桃花的锦屏,绕过去,锦屏的那一面儿是青天玉兰,郭碧玉道:“这是南边儿的绣娘心思巧,两面能绣成不同的花样儿来。”
郭美玉轻声道:“怪巧的,北方没有这样的绣品。”
窗纱床幔焕然一新,就连摆设都换了!
窗子下面的黑檀嵌螺钿桌案上面一对儿青花梅枝花觚,倒是没有插梅花进去,而是插了一团一簇的牡丹——自然是假的,只是实在逼真。
下面是铺着大红描金玫瑰缎的软榻,软榻边上则是个精致的小矮几,同样是黑檀嵌螺钿的,上面摆着几样果品和茶水。
床两侧摆着两架黑檀牙雕仙鹤衔灯,黑是黑、白是白的,羽纹生动,两只仙鹤还不是一个样子,一个垂首梳羽,一个展翅欲飞,更过分的是,头顶的朱红竟然是两块熠熠生辉的红宝石!
郭美玉坐下道:“大姐姐,那簪花太贵重了……”
“贵重什么?”郭碧玉道,“听那丫头瞎说,口无遮拦的。我是想着明个儿要去薛府……呀,难道妹妹早就挑好簪花了,我倒有点儿多事了!”
“大姐姐是一片热心,其实我正发愁呢,过府做客的肯定也不止我们两个,还有别家的娘子们,就是怕和人家戴了同样儿的东西,让人家心里不高兴。这对簪花当真是别致极了,想来也是独一份儿……我怕大姐姐给了我,自己反倒没东西戴。”
郭碧玉笑道:“我还有呢,二妹妹不用替我操心,还是让浣琴拿回去。明个儿出门的衣服可有吗?”
这些事情,就是麻烦,郭碧玉都记不清上辈子也不知道是哪次赴宴,穿的衣服恰巧和主人家小娘子的衣衫同色同款,那世家小娘子的名姓她也忘了,只记得当时人家小脸一沉,弄得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十分尴尬,恨不得将身上的衣服扒下来。
其实也就是因为她再往里面挤,人家也当她是鹤群里的鸡,偏偏她那时候还不觉得。
现在想想,凭什么受憋屈的就得是她?
她又不是千里眼。
郭美玉道:“我正要说呢,薛家的五娘子喜好穿淡黄色的衣服,姐姐明天别跟她撞了,旁人就算了,都是客人,无意中一样了也没事。”
郭碧玉点点头:“多谢二妹妹提醒我。”她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掩盖住了内心突如其来的不悦,待到茶杯上的雾气散去,她笑眯眯的道:“说起来,我还不曾谢过二妹妹,这般替我操心,这请柬……”
“我们姐妹,以后同出同入的时候还多着呢。”郭美玉站起身来,“明日记得把请柬带上。”
说到这里,她才环顾四周道:“姐姐请柬就放在这儿呀,万一被茶水弄污了,明个儿都没法去了。怎么不放在书房?”
郭碧玉眨了眨眼道:“怎么?还要书房啊?我不像二妹妹这般高雅,我就是个俗人,只不过识得几个大字,觉得有没有书房都没所谓。”
郭美玉做了个鬼脸儿,笑道:“大姐姐还有几天轻省日子说风凉话?开春了等夫子们都回来了,有你‘高雅’的时候!到时候别指望我帮你描补课业!”
两个人笑嘻嘻的推搡着走到外屋,浣琴急忙站了起来。
郭碧玉掩着嘴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劝劝你家二娘子,活该你要将这匣子抱过来再抱回去!”
浣琴便知道这簪花二娘子没退回来,又端在手里向郭碧玉施礼,这才跟着郭美玉出了门。
薛家距离郭家倒不是很远,一个在宣平坊,一个在常乐坊,就是走路也没多久就到了,可娘子们出门,不管多远,马车是必须的。
马车到了薛府门口,青燕先跳下来,将郭碧玉搀下了车,才手里挽着一个包裹在旁边等着。
待到郭美玉也下来了,姐妹两个才往正门走去,早有丫鬟和婆子喜盈盈的在那里候着,看到郭美玉便弯腰施礼道:“奴婢见过郭二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