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白着脸,屈膝对着郭老太太道:“媳妇失礼了。”又转过身道,“给嫂嫂陪个不是,别计较我口不择言。”
费氏自然不好冷着脸,还了礼,忍了又忍,仍是没忍住,道:“弟妹出身高贵,嫂嫂比不了,弟妹且放心,我那个过继的弟弟,一辈子也不会高攀弟妹这样的人家,弟妹也不用纠结怎么称呼他。”
郭皋皱着眉头道:“啰啰嗦嗦的说什么,你够了啊。”
费氏才耷拉着眼睛,回身对着郭老太太道:“是媳妇不好,好端端的一家团聚,说起娘家的破事儿做什么?”她语气很快便轻快起来,“母亲,我把马厨子带过来啦,他一路上都还说要给您请安呢!”
郭老太太是个好哄的,立刻高兴起来:“在哪儿呢?喊进来我瞧瞧!”
“他呀,已经去厨房忙了,说是要做几道您爱吃的菜呢!”
郭碧玉是真睡着了,等起来的时候,她母亲费氏正和二婶母在那笑语晏晏的说话呢,她祖母郭老夫人看见她抱着枕头从里屋走出来,呵呵大笑道:“你这丫头倒会挑时候,那边饭菜准备好了刚摆上桌,你就醒了!”
费氏看着郭碧玉双眼糊成一条缝儿的样子,忍不住也笑起来,道:“这丫头真是失礼了,倒让她二妹妹笑话。”嘱咐道,“雀儿,去服侍你家大娘子好好梳洗梳洗。”
雀儿这么会儿一直腻在费氏身边,闻言急忙扶着郭碧玉去梳洗。
郭美玉坐在李氏身边,微微笑道:“不会的,说是大姐姐昨晚都没有睡好。”
李氏也笑道:“也怪不容易的,离开娘亲这么久。我和母亲再照顾,也及不上亲娘在身边儿呢,”她站了起来,走到郭老太太那儿道,“碧玉既然醒了,咱们去饭厅去,大伯和嫂嫂用过了饭好歇一歇,大老远的实在辛苦。”
待用过了午饭,郭老太太赶着郭皋和费氏带着郭碧玉、郭良玉回了东院。
一到了东院,郭碧玉有心显摆显摆,带着郭皋和费氏满院子先转了一圈儿,从玉锦阁到栖云居,从库房到云香阁,再到后面仆役院子,一脸的得意洋洋。
费氏笑道:“几个月不见,碧玉长进不少,还会帮娘亲收拾屋子了。”
郭碧玉在费氏身边腻歪来腻歪去,费氏有些事情没法说,只得从这次随身带来的箱笼里拿了一个珊瑚做的小算盘摆件儿,到底把郭碧玉哄走了。
她一走,费氏的脸啪嗒就落了下来,冷声道:“让郭管事和齐先生过来,玉庆,你去叫周管事带着下人把中庭的东西都收拾到东院来!”
玉福知道郎君和夫人有事情商议,显见得中午是不会歇息了,便泡了两杯酽茶端了上来,悄声退下。
费氏才厉声道:“我告诉你!姓郭的!你要是敢把郭集也让出去,我就跟你和离!”
郭皋道:“大中午的,你嚷嚷什么?我不是没说吗?”
“你倒是想说!”费氏气鼓鼓的道,“他们一家是清贵人,我告诉你,我也没想着我一个商家妇人够得上他们!但凡再有一次,一拍两散拉倒!”
郭皋道:“既然你知道他们清贵,尤其是弟妹,以后少提咱们这边的事。她是世家女子,咱们聚时珍刚起来的时候去和高门大户打交道,你又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向来高傲,便是跟咱们多说一句话,都好像折辱了她们似的。”
费氏也知道郭皋说的是实情,他们生意做得再大,无奈不是个高贵的行业。
“咱们从没和二房一起住过,”郭皋虽然人看着粗,可心思却细,将费氏的手拉了过来道,“他们在甘州独大,咱们在江南也是自己个儿说了算。这么冷不丁碰到一起,自然有不习惯的地方。你就拿她当妹妹看,容忍些吧。”
费氏挣了两下没挣开,又气又笑,叹了口气靠在郭皋身上,道:“罢了,谁让那是你弟弟呢?只是那李氏,我可不敢拿她当妹妹……”
说到这里,她垂眸道,“我是有些难过,这么多年我们做兄嫂的付出良多,没求过他们回报什么,甚至连见面次数也不多。可一来上京,弟妹便要给咱们下马威。”
郭皋笑道:“你和那些番邦的女人谈生意都不输阵,谁能给你下马威?刚才郭仪也找过我,说是替弟妹给你陪个不是,弟弟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以后他若是官途畅通,咱们也有个倚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费氏没精打采的将郭皋推开,道:“你且等到太阳从西边儿出来吧。”